索菲亚这么一劝,辉月也冷静了一些,心想,虽然祸是艾伦和索菲亚闯的,但以后他们俩拍拍屁股走人,最大的黑锅还得自己来背,现在三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到这里,辉月的口气也缓和下来。
“其实在城市中,街头斗殴也不少见,海族生性好斗,崇尚弱肉强食,让他们安分守己是不可能的。但是双方一般都有节制,尽量避免重大伤亡,可今天你们安然无恙,对方却死伤惨重,无论是谁先挑起的争斗,你们虐杀的嫌疑都抹不去,这在海族的城市中是非常忌讳的。”
“对方领头的是个鲨族,鲨族人最是护短,无理也要闹出三分理。而且从海族人的观念出发,今天的确是艾伦你勾引他在先,所以这次鲨族只怕要不依不饶了。我打听过了,这个鲨族人身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是一条商船的大副,隶属于鲨族名下一个大商队,和鲨鱼高层多少能拉上些关系,如果有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背后煽风点火,鲨族为了本族的面子,只怕要深究到底。”
这时,辉月看着索菲亚说道,“鲨族和你们狮心家族的恩怨,我想不用我多说吧,如果鲨族的高层发现狮心大公的后代参与了这场斗殴,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对哦,”艾伦也说道,“当年海族的第一高手虎鲨亲王,就是被你的先祖狮心大公击杀的。”
索菲亚苦笑了一下,说道,“还不止如此。我先祖把虎鲨亲王的头骨取了下来,以此为原材料制作了狮心盾,狮心盾边缘的一圈锯齿,就是镶嵌的虎鲨亲王的牙齿。”
辉月瞪大了眼睛,看着索菲亚,“没想到狮心家族赫赫有名的狮心盾,竟然是这样来的,你们人族凶残起来,可一点不逊于我们海族。这件事要是让鲨族知道了,呵呵。”
“你不是说明天会有大人物要接见我们吗,难道他护不了我们周全?我们只是打死打伤几个小喽啰,算什么大事。”索菲亚问道。
辉月说道,“正因如此,我刚才才劝说惊涛城的城主不要派兵来抓你们,等明天那位大人物来了再说,否则现在你们已经被投入大牢了。你们不要想着现在逃跑,刚才我用性命为你们做担保了,你们一逃,明天我的脑袋就会被看下来挂在旗杆上。”
“就算砍下来挂在旗杆上,那也是一颗美丽的脑袋。”艾伦打趣道。
辉月狠狠瞪了艾伦一眼,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嘴上接着说道,“明天要见你们的大人物,隶属于海神殿,海神殿地位虽然崇高,但一般不干涉日常的事务,而是由各个王国自行处理。如果鲨族借这件事发难,就算海神殿要保你们,也缺乏合适的理由。就说索菲亚你吧,如果鲨族的年轻高手向你挑战,你接还是不接呢?这样的事符合我们海人的传统,海神殿可没法说什么,即使大长老许诺了保护你的安全,但如果你应战,出了什么危险大长老也无可奈何。当然,你如果选择避战,谁也无法强迫你。”
索菲亚沉声道,“无论对手是谁,我都会迎战,绝不会在鲨族面前堕了我们狮心家族的威名。”
艾伦叹了口气,说道,“我开始以为大难临头的是我,后来发现是你辉月要被砍脑袋,最后发现竟然是索菲亚要被逼和人决斗,真不枉我们三人同舟共济了一路。”
辉月恼道,“我本来还想着你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肯服个软,到时候海神殿要好出面说话,现在看来,你们根本就满不在乎,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了,到时候听天由命吧,反正你们俩一个狮心公爵的女儿,一个奥古斯丁的弟子,有你们陪着,就算去冥府我也不孤单。”
艾伦走到床前,一边直挺挺地躺上去,一边说道,“你们急也没用,当初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把我哄骗到这里来,一切就注定了。如果辉月你严格按照大长老给你的计划,只邀请索菲亚一个人,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谁让你自作主张来着。”
辉月听了,一气之下,随手把手里的油灯朝艾伦扔了过去。灯油洒得到处都是,床上立刻着起了火,艾伦大叫着跳了起来,辉月也傻了眼,急忙和索菲亚一起扑火。等火被完全扑灭,房间里已经是狼藉不堪,焦味刺鼻,而三人的脸也被熏得一道白一道黑,变成了大花脸。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全都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艾伦笑得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索菲亚和辉月顾忌形象,没像艾伦那样趴在地上,但也是笑得直不起腰,不停地咳嗽,眼泪也笑了出来。
笑了好半天,实在没有力气了,三人才停下来,并排躺在地上,一边恢复着力气,一边各自寻思着明天的应对方法。
突然,艾伦打破了沉默,问道,“辉月,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吧。”
“我是不是很英俊,所以才会被误认成男性人鱼?”
“这个问题有两个答案,你想先听长的还是短的?”
“先听长的吧。”
“男性人鱼虽然相貌普遍俊美,但也分三六九等,在海族的陆地城市讨生活的男人鱼,一般条件都不是很好,因此尽管你皮肤不白,身材不高,但五官还算端正,也能勉强达到这个门槛。不过要是和海洋城市中的男人鱼相比,差距还是挺大的。”
“好吧,这个答案听起来不是特别舒服,那短的答案呢?是不是就直接是两个字,“是的”呢。”
“我太累了,索菲亚你替我回答他吧。”
“六个字,少臭美,给我滚。”索菲亚说道。
第二天天刚微亮,客栈前已经站满了一队的海族士兵,全幅铠甲,长戟林立,声称城主有令,最近城里有些不太平,特命护送几位贵宾前往城主府。
艾伦、索菲亚和辉月三人,一夜没睡,早已梳洗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整装待发,见城主派了士兵前来,也不以为意,随着他们往城主府走去。一路上,街道两旁的海人对着三人指指点点,言语中多有幸灾乐祸之意。
艾伦问辉月,“昨天我在那条街打架,这边的人都知道了?你们海人也挺八卦的嘛。”
辉月答道,“他们未必知道,就算听说了,你们脸上又没写着“我们干的”四个大字,他们也对不上号。”
艾伦又问,“可是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分明就是看犯人嘛。我们又没被捆起来,衣服华丽,干净整洁,怎么看,士兵都像是护送我们的,不像是押送我们的。”
辉月又答道,“如果真的是护送贵宾,会专门有一种马车接送,我们这样傻傻地走在士兵中间,肯定是犯了事。这种情况也不少见,一些打架斗殴的人,往往背景深厚,城主不愿得罪,就用这种方式进行押送,算是给彼此都留些面子。”
艾伦再问,“是不是如果昨天我没打架,今天就是马车来接送我们?”
“是的。”辉月答道。
“好吧,这是我的错,我欠你们一次坐马车的机会,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让城主派马车送我们。”艾伦说道。
辉月不再说话,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艾伦,嘴角冷笑不已。
城主府位于惊涛城的最中心,虽然不如城墙那般高大,但也是恢宏无比,与其说这是一座府邸,倒不如说是一座长方形的神庙。城主府长四百米,宽三百米,高八十米,以五百五十五根纯白色大理石圆形石柱作为柱廊,庄严肃穆,透露出古朴悠久的气息。每一根柱廊都要十人才能合抱,上面刻满了各种浮雕,以海神率领海族征战各界为主题,人物栩栩如生,像是要脱壁而出。人站在面前,不由产生一种幻觉,仿佛上古战场就在眼前,战马嘶鸣,战鼓擂响,杀声震天,血流成河。艾伦不是海族人,但也禁不住产生一种渺小感和无力感,忍不住要跪倒顶礼膜拜。
艾伦问辉月,“这座城主府好奇怪,感觉更像一个规模宏大的神庙。”
辉月看了一下艾伦,说道,“你还真猜对了,这座建筑原来就是惊涛城的海神殿,其规模仅次于亚特兰蒂斯城的海神主殿,在海族无数神庙中排名第二。但是这里的海神像,比海神主殿里的还高,是海族最高的海神像,再加上它又位于三叉戟群岛的核心位置,具有特殊意义,因此在我们心中,这座海神殿的分量并不亚于亚特兰蒂斯城的海神主殿。自惊涛城落成之日,这座神殿就已经存在。刚开始的年头,海啸没那么高,城墙可以完全挡住,后来海潮越来越高,海啸的威力越来越大,海啸撞击城墙溅起的水柱没过了城墙,流入城内,把建筑全部淹了起来。海神殿也无法幸免,每到海啸季节,就会被浸泡在海水之中。”
“刚开始,我们并没有在意,但直到三年前,这座海神殿里供奉的巨大海神像不翼而飞,这让我们惊恐万分。我们猜测,海神像被泡在海啸带来的海水中,海神感到了屈辱,所以弃我们而去,作为我们对他神像保护不力的惩罚。因为这件事,当时的大长老引咎辞职,成为海神殿历史上最不光彩的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