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沉默了一下,走过去说道,“我来试一试吧。”
“你?”浮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艾伦你这么年轻,也会祈祷么?”
艾伦撒了个谎,“在很小的时候,家里就请了牧师对我进行神学教育。所以我来试试吧,最多也是不成功。”
“好吧。”浮德答应了。教他神学知识的老神父,也只是个乡村牧师,而大家族请的私人教师,往往是大教堂的高级牧师,说不定艾伦的神学造诣比他还深。
艾伦走到昏迷农妇的面前,双腿跪下,做出少女神语者祈祷的姿势。他这个姿势一摆出,浮德就立刻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气息,心中不由暗暗敬佩,心想艾伦的家族一定很不简单。
艾伦进入冥想,稳定心神,观想出一座大钟,大钟敲响时,他的喉咙抖动,发出了一个音节,“我”,身边再次出现了光点。靠近农妇的一个光点,发出一道光柱,照在农妇身上,只见一股黑烟冒起,一个面目丑陋的小恶魔挣扎着从农妇身上逃了出来,但没跑几步,就被光点的光芒给灼烧成黑烟,发出阵阵恶臭。光点继续照射在农妇身上,她的面色开始变得红润,胸部起伏,有了呼吸,散发的恶臭味也逐渐消失不见。
当农妇睁开眼睛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跪在地上,朝着教堂正墙上的十字架跪拜叩首。小女孩见母亲醒来,悲喜交加,和母亲抱在一起痛苦。
艾伦退出了冥想,站了起来,心中不由惊叹,漂浮在外面的光点就这么厉害,要是能引入身体,用光点催动斗气和魔法,威力将会多么地惊人。这还只是神的力量阶段,等到了更高境界的神之规则阶段,以及最高的神之意志阶段,又会是多么地恐怖。怪不得雅克都说,圆满的神语者是神之下的最强者,一切世间高手都无法与之匹敌。
村民在跪拜完十字架后,又转过来跪拜艾伦。村民们的心思很简单,谁能给传播神的光辉,谁就是神的使者,之前他们这样看浮德,现在以更加恭敬的眼神来看艾伦。在他们心中,艾伦就是神的代言人。即使是浮德,也跪在艾伦前面,虔诚地说道,“我主在上。感谢您的仁慈与怜悯,委托神使大人带来您的福音。”
爬起来的农妇,拉着小女孩一起跪在地上,感谢艾伦带来神的福音。小女孩只有几岁,并不能明白神意味着什么,但却同大人一样,拥有源自血脉的对神的崇敬,在她看来,艾伦救活了她的母亲,艾伦就是她心中的至高无上的神。
听着村民们一口一个“神使大人”地叫着,艾伦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就像做成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不过“神使大人”这个称号,还是让他不由想起雅克说过的话,“你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看来我真的是个大人了,艾伦正在逐渐认同自己的新身份。
艾伦一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一边却做出庄重的表情,把村民们挨个扶了起来,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使大人,我只是个受过神学教育的普通人罢了,大家可不要这么称呼我,我承受不起。”不过这番话,他自己都不信,心想老子都是神语者了,可不就是如假包换的神使大人嘛。不过这个秘密他却是打死也不敢承认的,一旦传出去,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杀身之祸,到时候就不只是腓特烈要杀自己了。
艾伦甚至恶意地想到,如果狮心公爵知道了这个秘密,会不会一剑把自己给咔嚓掉,只剩下他女儿一个神语者。想到这里,艾伦不禁一个寒战,心想这次如果顺利回到狮鹫魔法学院,也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绝不说,临分别时雅克的叮嘱还是很道理的,不亏是活了快七百年的老不死。
出现瘟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小村,村民都没有去田里劳作,而是围在教堂的四周,等着里面的消息。一开始传出浮德神父无能为力的时候,全村人都感觉陷入了绝望的深渊,曾经有人提议我们跑吧,但随即被一些长辈呵斥,说如果我们往外面跑,只会连累其他村的人,日耳曼人只有坦然迎接死亡的勇士,没有临战逃跑的懦夫。
不过后来又传出消息,说昨天路过水田的那位少年,打动了神灵,治好了得了瘟疫的农妇,全村人都难以置信。但当看到艾伦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教堂,看到行走自如,怀里还抱着小女孩的农妇后,全村人才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是真的。
农妇和女儿刚刚经历了生死离别,心中十分激动,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其他村民担心她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建议把女儿放下来,但农妇却说她感到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其他人听了,看着艾伦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敬畏。
教堂里出来的村民,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外面等候的村民,起初还不太敢相信,现在全部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跪倒在地上,动情地赞美着神的恩德。艾伦也成了很多人跪拜的目标,被这么多人感恩戴德,艾伦还是不太适应,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村民们淳朴的脸上激动的神情,甚至一些人的眼泪都止不住流了下来,艾伦突然想到,在神和国王之间,日耳曼人对哪一个更虔诚呢?如果国王的使者要求抓捕作为神使的自己,村民们将如何选择?是偷偷放走自己,还是把自己捆起来送给条顿骑士?
最后,艾伦给自己的答案是,一部分人对神更虔诚,会放自己走,但一部分人对国王更忠诚,会抓捕自己。想到这里,艾伦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离开,穿越莱茵王国还有很长的路走,如果不小心被条顿骑士追踪到行踪,自己将无处遁形,其他地方的莱茵农民可不会认可自己是什么神使,搞不好会认为自己是亵渎神灵的异端。
于是,艾伦开口对众人说道,“神既是仁慈的,又是威严的,神既会褒奖那些勤劳善良的人,也会惩罚那些懒惰邪恶的人。刚才我替这个大婶向神祈祷,坦白地说,成功的几率是很低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带有原罪,疫病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可是,这次神说,他被村民平日的虔诚所感动,不愿意让小女孩失去母亲,不愿意让宁肯在这里等死,也不愿逃跑连累其他村子的善良的人们就此死去,因此,神降下来光辉,驱走了瘟疫,希望大家日后以更加虔诚的心来侍奉神,遵循神的教诲,顺应神的意志。”
艾伦说的时候,所有村民都再次跪下,额头着地,聆听神的教诲。不要说是在莱茵王国的一个偏僻村庄,就是在光明神教的广场上,如果神语者在传递神的意志,所有人包括教皇被人都要匍匐在地,抬一下头都是渎神的重罪,要上火刑架。
接着,艾伦又说道,“遵循神的教诲,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劳作,善待乡里,只要这两点做好了,神就会看着欢喜。大家都回去吧,不要耽误了一天的工资,那样神会不喜。”
听见艾伦这么说,村民们都口中颂道,“光明神在上!”然后陆续站起来,向艾伦鞠了一躬,回到了各自的家里,升起炊烟,准备早饭。
等村民都走后,艾伦和浮德进入了教堂。浮德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没想到偶尔遇到一名外出游历的少年,神学造诣竟然如此深厚,肯定是出身于最古老的日耳曼家族,说不定姓名中都有尊贵的前缀。
和浮德聊了几句后,艾伦说道,“浮德神父,我刚才祈祷的时候,突然有所感悟,我必须马上回到家族,向我的老师请教心中的疑惑。”
“你要走了?不多住几天?村民们还要好好感谢下你呢。”浮德感到颇为意外。
“是的,浮德神父,我本来打算继续我的游历,但既然听到了神的召唤,就不得不中断游历马上返回,所以请原谅我不能在这里逗留了。至于感谢,那就不必了,这一切都是神的恩泽,我们不敢据为己有。”艾伦谦虚地回道。
“那好,既然神给了你启示,我就不挽留了。你小小年纪,修行就如此精深,现在又得到神启,日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而我年过半百,还只是一个乡村小教堂的神父,恐怕一辈子也感受不到神的光辉了。”浮德说的时候,神情颇为落寞。
“神父您也不必沮丧,光明神教的很多红衣大主教,都是年迈之时才感受到神的光辉,之前和您一样,都是默默无闻的地方牧师。正是他们的执着感动了神,所以赐福给他们。我对您充满信心,希望您也不要放弃。”艾伦诚恳地安慰道。
“既然神使大人这么说,浮德肯定不会辜负神的期望,其实我也明白,这一切都是神对我的考验,只是有时候难免意志动摇,不过你是得到神启的人,既然你也这么说,我的修道之心更加坚定了。”浮德的脸上逐渐显现出坚毅的神色。
“既然如此,我们后会有期!”艾伦向浮德鞠了一躬。
“后会有期!”浮德回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