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裁判所所长竟然不是三巨头之一?”艾伦惊讶地问。
“你连这也不知道吗?”雪夜比他更感到奇怪。
“老师只向我传授知识,关于教会内部的事务很少提及。”艾伦说。
“哦,”雪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宗教裁判所虽然凶名远扬,但主要职责是惩戒教外异端和教内叛徒,对普通教内人士并无执法权,因此在教内的地位自然不太高,甚至比起清修戒律所还有所不如,因为清修戒律所负责教内执法。”
“这我就理解了,甭管你再厉害,管不到人家,人家就不鸟你。”艾伦说。
“是的。”雪夜道。
“不过同为三巨头,差距也太大了吧。教皇和教鞭各自掌管着两个强力机构,权势熏天,而教父只管着一个,还是什么神学院,不要说和教皇统辖的圣殿骑士团、圣光魔导团无法相比,就是和教鞭管辖的清修戒律所、宗教裁判所比,气势也弱了一大截,估计是没什么实权的清水部门,里面全都一些迂腐穷酸、守旧刻板、耳聋眼花、连腰板都挺不直的糟老头子。老师这混得也太差了,怪不得从来不给我讲教会内部的事情,原来是怕难为情。”艾伦撇嘴道。
雪夜呵呵说道:“神学研教院可不是什么清水部门,它的全称是光明神教神学教义研究与教育学院,负责教义的解释和宣讲,地位崇高,备受尊敬,而且教会之中所有教士的晋级评定也是由它负责,没有通过晋级评定的教士则无法获得相应级别的职务,哪怕他是教皇赏识的人。成为神学研教院的院士是教士们的最高荣耀和毕生追求,凡是教会中人,哪怕已经贵为主教甚至红衣大主教,只要见到胸前别有院士徽章的人都必须行礼致敬,因为大部分红衣大主教也不是院士。”
“怪不得无论我走到哪里,教会的人都对我十分客气,以前以为是他们敬畏老师,现在才知道是敬慕老师的缘故。”艾伦恍然大悟道。
“对一般人而言,无论他是光明教徒、非教徒还是异教徒,都很少会对神学研教院感到畏惧,因为它的主要职责是教谕,而不是惩戒,是劝服,而不是毁灭。可对圣阶和准圣阶的强者来说,神学研教院却是光明教会之中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机构,由里面院士组成的‘光明宣教团’是光明教会中唯一一个能联手施展大型集体光明禁咒的编制,因此又被称作‘光明禁咒团’。”雪夜说道。
“光明禁咒团?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威武霸气多了。”艾伦听得也来劲了。
雪夜暗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年我们为了建立一个独立的血族王国,不惜与整个大陆为敌。面对大大小小无数种族的围攻,我们丝毫不落下风,因为我们是血族,凡是体内流淌着血液的种族都被我们克制,只要敌人的血液没有流尽,我们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正当我们胜利在望的时候,光明教会出动了‘光明宣教团’。院士们联手发动了高级禁咒‘天堂审判’,不仅召唤出一道审判之光,把我们的镇族圣器打得七零八落,残缺不全,还将院士们暂时变成天使一般的光明能量体,从而无视血系魔法的威力,把我们的绝大多数圣阶强者斩杀在当场。从那之后,形势就急转直下,失去了高端战力庇护的我们一蹶不振,战斗一次次失利,地盘一次次沦丧,不仅建国梦碎,还差点被从大陆上清除出去。我们落魄到今日这般田地,可以说多半是拜神学研教院的光明宣教团所赐。”说到这里,雪夜忍不住唏嘘不已。
“这么说来,大陆诸势力中你们最痛恨的是光明教会,光明教会中你们最痛恨的又是神学研教院?”艾伦问道。
“你说的前半句没错,大陆诸势力中我们最恨的就是光明教会,但后半句则不准确,光明教会中我们最痛恨的还是宗教裁判所。神学研教院虽然曾给我们带来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但除了历史上那唯一的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因为我们而出动过,而且未来也看不到这种可能,那么铭记对它的仇恨还有什么意义呢,保持内心深处对它的敬畏已经足以证明我们未曾忘却历史。反倒是宗教裁判所,一直以来从未停止过对我们的追杀,神学研教院只是对我们的强者出手,宗教裁判所却连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妇孺都不放过,因此保持对它的仇恨才是真实而有意义的。”雪夜说道。
“仇恨就是仇恨,仇恨还需要意义吗?”艾伦问。
“个体的仇恨或许不需要意义,但种族的仇恨必须要有意义。个体的无意义仇恨最多是害了自己,种族的无意义仇恨却是害了整个种族。个体可以落魄,可以死亡,但种族不能衰落,不能灭绝。种族一旦灭绝了,他们以往曾经的一切光荣与辉煌都将失去意义。”雪夜说道。
“仇恨要有意义,不能有无意义的仇恨,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对光明教会的仇恨失去意义,你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艾伦再一次把话题转回了现实。
雪夜沉默半晌,才又说道:“如果教皇能默许我们实行‘每代外婚’政策,我们愿意支持他在下一次跨界大战中竞争光明阵营的领袖。”
“只有加入了光明阵营,你们的支持才有意义,只有在光明阵营中占据一定的地位,你们的支持才有价值。如果和以往一样,你们加入的是黑暗阵营或保持中立,或者只是光明阵营中一个不被信任、可有可无的边缘角色,教皇就不会看重你们的支持,也不会为此付出任何代价。”艾伦说道。
“要我们加入光明阵营容易,然而要赢得其他种族的信任却是难上加难,因为我们以往的历史不太光彩。”雪夜皱眉道。
“现在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艾伦说道。
雪夜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他。
“我即将前往地狱界一趟,如果你们能写一封信让我带给那里的血族,说你们愿意在跨界大战中假意投靠光明阵营,和他们里应外合,给光明阵营以重大打击,从而引诱暗黑阵营的精锐落入埋伏圈,我想教皇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艾伦说道。
“你是想让我们玩双面计?”雪夜问。
“这是你们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艾伦说。
“不行,”雪夜坚决摇头道,“我们不能出卖血族的同胞,这是个原则问题。”
“你刚才也说过,他们以前也利用过你们,大家彼此彼此,都快成两个亚种了,还那么迂腐做什么。”艾伦劝说道。
“利用和出卖并不是一回事,朋友关系可以靠相互利用而得到维系,但出卖则会直接毁了友谊。”雪夜说道。
“如果老想着脚踏两只船,又怎么能赢得光明阵营其他势力的信任呢?”艾伦问道。
“你说要去地狱界,你去哪里做什么?”雪夜想起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其实我也不知道。”艾伦说道。他这可不是敷衍,而是他真不知道。
雪夜以为他不想说,也就没有再问,而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做不了主,我们要开会讨论一下。”
“好。”艾伦说道,“不过我要事前声明,如果你们同意做卧底,我有八成把握帮你们促成此事,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只会向光明教会转达你们的意愿,但不会帮忙去游说,因为那样会显得我很弱智,且被人怀疑收了你们的好处。另外,无论你们是否同意,葡萄酒的独家代理权都要给我。”
“可以,葡萄酒的独家代理权我现在就答应你,卧底的事我三天之后给你答复。”雪夜说道。
“三天之后,我就会离开鲜血沼泽。在前往地狱界之前,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事需要处理。”艾伦也最后说道。
当被艾伦告知三天之后就要离去时,可蓝感到很是意外。“我们这就要走了?才来几天。”
“怎么,在这里住上瘾了?”艾伦笑着问。
“好不容易才来一趟,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总要多待一阵子吧。”可蓝恋恋不舍道。
“我是必须走了,如果你想多住一阵子可以留下来,放心,就算我不在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艾伦说道。
“可是我朋友还是没能救活?”可蓝遗憾地说。
“生死有命,你能为了你朋友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说明你已经尽力了,她的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感到欣慰。”艾伦说道。
“你说他们会不会故意骗我们说无法复活,但其实是可以做到的呢。”可蓝不甘心地问道。
“我来之前也有这种想法,但现在不这么想了。如果真能复活一个人,他们一定会选择复活丽贝卡的姐姐,而不是你死去多年的朋友。既然丽贝卡的姐姐都无法复活,其他死去的血族也肯定无法复活,又如何复活你朋友呢。”艾伦说。
可蓝默然。
“其实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是能做到的,我就亲眼见过。”萨博鲁这时插话道。
“哪里?”可蓝急忙问道。
“我的老家。”萨博鲁道。
“你的老家是哪里?”可蓝追问道。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地狱。”萨博鲁道。
“地狱?你来自地狱?”可蓝疑惑不解地问。
“你别听他胡说,”艾伦打断道,“回老家、下地狱都是黑话,指人死了去该去的地方。他说能在地狱复活你朋友,是变着法子咒她死后该去的地方是地狱呢。”
可蓝立刻柳眉倒竖,生气地对萨博鲁说:“拜托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因为它一点也不好笑!”
萨博鲁还想分辩,忽然瞥见艾伦严厉的目光,只好委屈地耷拉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