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艾伦往后捋了下头发,微微一笑,昂然道,“你太小瞧我们了,我们是无恶不作的神圣盗贼团。”
“神圣盗贼团?”萨博鲁抬头说,“你干脆说光明教会得了。”
“光明教会?”艾伦也愣住了,“和我们神圣盗贼团有什么关系。”
“不是,”萨博鲁也糊涂了,“你口中的神圣盗贼团,难道不是你给光明教会起的别名?以神圣之名,行盗贼之事,不是光明教会还会是谁。”
“才不是,这是我们不久前在海上成立的一个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小团体,原名是神圣海盗团,既然到了陆地,也就顺便改成神圣盗贼团了。”艾伦说。
“可我觉得这分明是对光明教会的绝佳形容,还以为是你专门为它起的别名呢。”萨博鲁说。
“你们也觉得神圣盗贼团听着是在暗指光明教会?”艾伦问盘牙和梅林。
两人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到底是不是,你们说呀。”艾伦不耐烦道。
“以前没觉得,不过经小黑这么一说,我们还真就觉得是那么回事。”梅林认真地说。
“附议。”盘牙说道。
“看来我心向光明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艾伦若有所思道。
“你这分明是给光明教会抹黑,虽然我也看不惯他们的很多做法。”盘牙讥诮道。
“光明教会的人要是知道你这么形容他们,非找你拼命不可。”梅林嗤笑道。
“我一直就觉得你这是在讽刺光明教会,难道我理解错了?”萨博鲁装傻充愣道。
“你们这是诋毁,是诬陷,是嫉妒,是……”艾伦挥舞着拳头,恼羞成怒道。
“艾伦——!你给我出来——!”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叱呵声,焦急之中带着愤怒。
艾伦闻言,脸色大变,急忙小声对周围人说:“你们就说我不在这里。”
“得了吧,”萨博鲁幸灾乐祸地说,“这是帐篷,不是树林,你还能藏到哪里去。”
“他不在这里!”盘牙扬头向外面喊道。
“谁说他不在,我们亲眼看到他进了这座帐篷,就再有出去过。”外面有人驳斥道。
“没办法了,人家不信。”盘牙对艾伦摇了摇头,可脸上一点同情也没有。
“再不出来,我可放火烧帐篷了。”外面威胁道。
艾伦无奈,只好掀开门帘,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同时满脸堆笑道:“是哪位朋友在找我呀?咦,这不是师姐吗,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满面愤懑、怒不可遏的可蓝,她身后还站了一群贵族模样的青少年,不过从可蓝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以及双方的站姿手势来看,似乎并不是一伙的,反而还互相有些戒备和敌意。
看见艾伦出来,可蓝强忍住一拳挥过去的冲动,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陷害?这又从何说起。”艾伦一脸迷糊。
“少装糊涂!”可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气鼓鼓地问,“你为什么说,是我认为唱诗班的所有人都有罪,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昨天深夜,师姐不是当着很多人亲口说,要不大家都无罪,要不大家都有罪吗?我就是以此推断出师姐认为所有人都有罪的,难道您当时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没罪,是我们抓错人了?”艾伦提醒道。
一听这句话,可蓝整个人都懵了,仿佛先被人从头上罩了个黑布袋,然后再被闷锤一顿乱敲。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艾伦,却一句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她身后的那群贵族青少年们炸开了,纷纷七嘴八舌地冲着她说:
“可蓝小姐,我们没冤枉你吧,是你勾结你师弟,出卖了大家伙儿。”
“您刚才指天咒地不承认,可现在您的同伙都认了,您还有什么话说。”
“可蓝小姐,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令尊大人高抬贵手,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们见了面依然敬着您让着您。”
…………
艾伦听得一头雾水,于是走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很抱歉,”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来的时候被家里人叮嘱过了,不能和你说哪怕是一句话。”
“没错,我家里也是这么嘱咐我的。”
“这是我们和可蓝小姐的事,请你不要介入。”
艾伦双手往下虚压,让众人静了下来,然后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家里的长辈是不是和你们说,你们的智商差我太远,一旦和我说话铁定会被我蒙骗,所以千万不能和我说话?”
众人一阵语结。家里长辈确实是这个意思,不过却说的比较委婉,艾伦这么赤裸裸地挑明,让他们的脸上大为挂不住。
不等他们说话,艾伦又继续道:“大人们这么说,我们确实应该理解,因为无论我们如何成长,在他们眼里永远也是小孩子。不过大人们有大人们的看法,我们也应有我们自己的自信,你看我们年龄都差不多,谁能比谁聪明,谁又比谁愚笨?至少我不觉得你们这些巴黎名门望族之后,身上流淌着最高贵的血液,自幼受着最良好的教育,被最杰出的长辈悉心教导,得到最优秀的家风熏陶,会比我这个自幼在小山村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小子笨。”
“我们当然不比你笨,只是没你狡猾而已。”人群中有人说道,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艾伦并不气恼,接着说:“你们都是恪守规矩的贵族,我则是个不懂规矩的山里小子,和你们没法比。既然如此,你们就不应该为难一位美丽的小姐,我是她的师弟,你们之间有什么事,不妨说给我听听。如果我能帮得了你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如果帮不了你们就当是听个乐呵,也算大家结交一场。”
“听个乐呵?”可蓝一口甜血差点没吐出来,她杏眼圆睁,瞪着艾伦道:“原以为你是在帮我解围,没想到是在看我笑话。”
“我原以为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也没想到是来求援的。”艾伦眨着眼说道。
可蓝冷哼一声,“祸是你挑起来的,你负责给摆平,否则我可不敢再被你‘师姐长师姐短’的叫来叫去,咱承受不起。”
“那也好呀,你干脆就和玛格丽特一样,都叫我师兄得了。否则光她一个人这么叫我,她觉得别扭,我也觉得别扭,有你作伴就好多了。”艾伦调侃道。
“休想!”可蓝恶狠狠道,“玛格丽特打不过你,不代表我也打不过你,你想当我的师兄,打得过我再说。”
艾伦想起自己多次被冻成冰雕的悲惨经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于是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蓝生气地说了一些,贵族青少年们也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些,艾伦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今天白天,他以修建图书馆缺钱为名,从四十一名青年唱诗班成员身上每人敲诈了五千金币。虽然他们的家族都答应了出钱,可就像商量好的一般,又都把板子打到了年轻一辈身上,说既然祸是他们闯的,就应该由他们来承担责任。不仅青年唱诗班的成员,包括他们的亲兄弟表姐妹,只要是未满十八岁的全部被扣了钱,每个家族根据自身的经济状况,先从年轻一辈的零花钱扣起,零花钱不够就扣交际基金,交际基金还不够就扣旅游基金,旅游基金还不够就扣教育基金,直到扣够五千金币为止,而且还美其名曰,扣钱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教育,就当是全部用作了教育基金。
青年唱诗班的人都在守护骑士营地里关着,还不知道这件事,可他们家族的其他子弟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炸了锅,纷纷找长辈们评理诉苦,说别人闯的祸为什么要波及他们。长辈们先是严厉训斥一番,说他们每一个人的行为都会波及家族其他人,无论是福是祸,是荣是辱。把小辈们训得抬不起头之后,这些家族长辈又不经意地暗示,金雀花家族的可蓝小姐,亲口承认唱诗班全体成员有罪,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之一,对事态激化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他们能向可蓝小姐试压,使他的父亲——也就是现任财政大臣爱德华,保证在未来三年之内,财政部对这些家族的财政拨款和采购货款能如数按期到账,而不是一拖再拖且付一半欠一半,他们的零用钱和各种开支就不会被长辈们克扣,他们自然也不会再为难可蓝小姐。
艾伦听完之后,顿时目瞪口呆,对于这些家族的主事者们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是刚吃了个不小的暗亏,但却很快嗅到了其中蕴含的机遇,联起手来做出了能使利益最大化的决策。他们明知道自己才是主谋,可蓝小姐根本没多大责任,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借故对金雀花家族下手,手段之狠辣果断,用心之残酷无情,尽数显露无疑。这再一次证明了,所有的礼仪规章,所有的荣誉责任,都不过是贵族们的遮羞布,他们眼中除了利益再再无旁物。利益不够大时,他们会对很多事物表现出兴趣,比如仁慈,优雅,节制,谦逊等种种美德,但当利益足够大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些全部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