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在法兰克帝国公主的饮食中投下邪恶无比的魔化药剂,并在成年礼这样隆重而极富意义的场合诱发,其用心之毒,令人发指。如果艾伦所言不虚,这件事绝对将震惊整个大陆,甚至在史书上都会留下粗重的一笔。很多人是既惊且怒,但也有人对艾伦的话表示怀疑。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商会代表红着脸争辩道。
然而艾伦一眼就看出了他眼睛中的慌乱和惊恐,冷笑着说道:“要是我胡说,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夜壶,可我要不是胡说,就不是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当夜壶这么简单了。”
“你想做什么?”商会代表疑惧地问。
“法兰克人会怎么追究我不清楚,但我作为伟大的教皇陛下的特使,现在宣布汝为异端,所有与汝有血缘关系之人皆为异端,所有认识汝之人皆有异端嫌疑。教会总部后山的宗教裁判所地牢里,有你一个位置,等把你的异端行径全部拷问出来,火刑架上也有你一个位置。”艾伦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小小年纪,然而说出的这番话,却使在场这些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大人们感到心悸,仿佛末日审判正在向众人降临。人们这时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辉,而这只有在那些传说中无比坚定的虔诚布道者身上才会出现。
莱茵使团团长克林斯曼大感意外,他没想到万无一失的投毒计划竟然提前被人识破,更没想到负责动手的商会代表这么快就被找了出来。幸亏他一开始多了个心眼,没有亲自施放香水,要不然现在被缠上的就是自己了。商会代表就是个棋子,他的死活克林斯曼毫不在乎,反正这件事一终了,他是必死无疑。可按照药效估计,玛格丽特还有过一会儿才能被魔化,现在被打断,实在太可惜了。
这时他旁边的一个随从低声地说道:“他们虽然能识破,但肯定没解药,就算知道配方也来不及配制。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谁下的毒,而是解药在哪里,如果他们不能马上问出解药的下落,就会把玛格丽特迅速带离这里,这样就算她体内的魔化药剂发作,也远远达不到我们预期的同归于尽的效果。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住他们,为魔化药剂的发作争取时间。”
克林斯曼看了他一眼,觉得并不妥当,贸然出面只会暴露自己。然而此人来历极为神秘,据说是腓特烈殿下请来的客人,殿下对他也很是客气。此次出发之前,殿下再三嘱咐,虽然他是使团团长,但在重大问题上还要尽量听取这位暗烬大师的意见,也就是变相地要求自己以他为尊了。
虽然心中并不情愿,但这位暗烬大师的命令,就相当于腓特烈殿下的命令,对于命令,日耳曼人从来都是先执行再理解,强调“手快于脑,脚先于手”。因此他立即站了起来,对着艾伦冷嘲热讽道:“今天在场的,哪一位不是法兰克皇室请来的贵宾,你一个外人无凭无据的,就对我们这些人乱扣大帽子,随意安加罪名,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我不知道你这教皇特使是真是假,但就是教皇亲临此地,也断然不会像你这般行事。”
他一边挑拨法兰克帝国和光明教廷的关系,旨在激起法兰克人的义愤,同时也质疑艾伦是否有资格代表教皇,意在剥夺附加在他身上的权威。
“请问你又是何人?”艾伦眯着眼睛问道。
“我是莱茵王国使团团长克林斯曼,你刚才仗势欺人的行径太过放肆,我忍不住要为这位朋友说一句公道话。”
商会代表见克林斯曼出面保自己,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配合着说道:“莱茵王国的朋友,我们素不相识,你们却为我仗义执言,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存在。”
克林斯曼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这位朋友你太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分内之事。其实在这个大厅里,看不惯这小子做法的大有人在,只不过大家敢怒不敢言罢了。”
大厅里的贵族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哪里听不出克林斯曼是在故意利用他们。他们也觉得艾伦的做法极为霸道,既不尊重东道主,也不尊重其他客人,完全就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只是此事太过重大,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们是不会轻易站队的,因此全都闭紧了嘴,既不附和克林斯曼,也不声援艾伦,冷眼旁观局势演变。
“好一个素不相识,好一个仗义执言!”艾伦冷笑道,“我怎么觉得,这是你们见形迹败露,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为自己辩解呢。你不跳出来我还真一时拿你没办法,可既然你出头了,请大家想想,如果公主殿下在今天的成年礼上化作魔鬼,大肆屠戮到场嘉宾,谁又是最大的受益者?”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分明是你挑拨法兰克帝国和莱茵王国关系的伎俩,我看你才是图谋不轨,居心叵测,希望两国交恶,你好从中渔利。”克林斯曼回击道。
“你说我在挑拨法兰克帝国和莱茵王国的关系,可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佣人是法兰克人,他刚才已经招供,指使他往公主饮食中下毒的就是你们莱茵人,难道他也在挑拨法兰克帝国和莱茵王国的关系?”艾伦追问道。
克林斯曼心中一凛。魔化药剂的消解时间被严格控制在今天晚上,既不能提前,到了成年礼仪式时已经失效,也不能延后,让人事后从玛格丽特的遗体中检测出端倪。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们需要对玛格丽特多次投毒,每次的剂量和成分都不相同。每天晚上,玛格丽特身边已被收买的佣人会带来一根当天从她头上掉落的头发,暗烬大师则根据这根头发,调配出相应的药剂,让佣人再带回去,放入她第二天的饮食中。这件事虽然做得极为隐秘,但难保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因为从未想到此事会提前暴露,而且被收买的佣人事后也会被灭口,所以他就也没太在意这一点。如果那名佣人已被抓获,严刑拷问之下,很可能已经招供。算了,不管了,就算那名佣人攀咬出自己,自己只要坚决否认,法兰克人也没有其他证据。只要拖延到了玛格丽特体内的魔化药剂成功发作,皇宫必然一片大乱,自己想办法脱身就是。就算脱不了身,也算是不负使命,对得起腓特烈殿下的赏识和栽培了。
心中一旦决定,克林斯曼反而轻松起来。他轻蔑地看着艾伦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公主殿下身旁的佣人说是受到我们的指使,只怕现在向我问话的,就轮不到你这个外人了。法兰克的皇宫禁卫早就把我们抓起来了。”
艾伦突然笑了。“你说的没错,现在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法兰克帝国的人并不能把你怎么样,毕竟法律是要讲究证据的,况且你们还是外国的使节。”
“你知道就好。”克林斯曼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向这位朋友道歉,想必以他的宽宏大度,定可以原谅你的年幼无知。”
“不错,你只要向我道歉,我保证刚才的事既往不咎。”商会代表也大度地表示道,虽然被狗咬伤的右手疼得直冒冷汗。
艾伦这时却话锋一转。“然而世俗的法律需要证据来定罪,教法却不需要,教法只需怀疑即可,至于证据,可以以后慢慢收集。法兰克帝国的人拿你们没办法,不代表我拿你们没办法。先把他给我拿下,带回去慢慢审问。”
他的话刚落音,蓄势待发的盘牙立即从椅子上跃至半空,被金色斗气包裹的右拳朝克林斯曼当头砸来。看着视线中逐渐变大的金色拳头,克林斯曼又惊又惧,怒吼道:“尔等何敢!”
众人愿本以为艾伦也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毕竟他的实力在这个大厅里根本就不够看。哪里料到他会突然发难,而出手的竟是和他坐在一起的一位同伴。看着那金色的斗气,大部分人立即判断出这是一名黄金斗士。黄金斗士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强者,他们的出手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而且他们一般都自重身份,要不先让对方几招,要不和对方同时出手,像这种以黄金斗士之尊而主动袭击对方,实在难得一见。这还只是普通嘉宾们的看法,那些实力高超的贵宾心中更是惊骇,如此近乎实质化的黄金斗气,分明是黄金高阶才有的特征。除了隐世不出的剑圣级人物,黄金高阶已经可以说是大陆最强的存在了,到哪里都能横着走,即使被偷袭围攻也能全身而退,现在他竟然全力偷袭一名使节,对方只怕凶多吉少了。
虽说大皇子鲁曼因是今天整个巴黎地区的安保总指挥,可按照事前的分工,凡尔赛宫尤其是登基大厅内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三皇子莱德负责。鲁曼因看到盘牙向莱茵使节暴起发难,正犹豫要不要出手阻止,突然看见对方拳头上黄金斗气的成色,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迈出一步的左脚也收了回来。对方的实力绝对不逊于自己,他既然敢不顾身份地偷袭,就绝对不是爱惜面子见好就收的主,一般自己和他缠斗起来,只怕整个登基大厅都要被打成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