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经过高速的时候,莜然的肩膀不自然的颤抖着,她别过头来,泪水顺着眼角涌出“只有掉眼泪的时候,人们才会以为我真的难过。我想,只有这些冰冷的液体才可以为我博取同情。但是安然离开的时候却让我答应他不可以哭泣,所以现在没有人会同情我,她们只会认为我是克星,是最不值得原谅的人。”我用力的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还有我,你还有我。”任凭泪水如何的肆虐,左肩的衬衣湿了一次又一次,我都一动不动的环着她,直到车子靠站,大家纷纷下车,她才收拾好情绪,准备起身。
没想到坐车也这么辛苦,仅四个小时的车程就让我腰酸背疼,呼吸了新鲜空气外加活动筋骨后,才跟着莜然继续前行,莜然微笑着看着飞奔而来的我,看样子她已经收拾好多余的情绪了。
“谢谢你,白羽。”
“不用谢我,我今天说的都是真心的,你还有我。”
“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发现我是个不值得原谅的人,就像他们一样。”究竟是多么深的歉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语,又究竟是多么大的憎恶让她如此被排斥,几近不值得原谅的地步。这样的原由她从不愿诉说,我便也不在追问。
我们相互不语就这样默默的走着,从柏油马路走到砖砌的土路,气氛安静的只能听到远处的鸣笛和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从车站到巷口仅有的五公里路,却让我觉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直到看见巷口的溪水我才松了口气。这里一共有四五条巷子挨着,砖砌的房屋安静的屹立着,只是看看就会有种安全感油然而生,这或许就是家的含义吧。
“小时候最喜欢到巷口的溪边玩耍,看错落的房屋,安静的屹立在夕阳下,看巷口溪水潺潺,微风清扬,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她望着溪水的方向出了神,嘴角依旧洋溢着微笑,似是想起了旧日的往事,那些有安然在的欢心往事。
“莜然,你怎么回来了?”一个妇人推着自行车向她走来,外表和蔼模样清秀却似乎饱经风霜,眼角的皱纹是岁月勾画的痕迹。
“妈,我们军训结束了,所以回家来看看,这是我同学。”
“阿姨您好,我叫白羽,是莜然的同班同学。”
妇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笑着带我们进了巷子,巷子里一共有十几家住户,虽是正午,但大多数家门都掩蔽着,或许是出外工作还没有回来。终于路过一家半敞着门,我路过时顺着门缝看了一眼只见到百福字的屏风,又向前走了几步,感觉有些不对劲我和尹母回过头,只见莜然呆呆的望着半掩着的门口一动也不动,尹母快步走过去摸了摸莜然的头,然后说了些什么就拉着她走了过来,直到走到我面前她的眼睛都是盯着那个门口,像是被什么勾住了魂。眼睛里有望不穿的深邃,她似乎极力想抑制泪腺的分泌,嘴唇已经被牙齿咬的渗出了血,但是泪水却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这样的举动已经告诉了那半掩着的是谁家的门,嘴角渗出的血腥味再次让她忆起了他们离别的场面。终于抑制不住的泪水迫使莜然挣脱母亲的手,跑开了,她真的不希望母亲像自己一样继续被内疚吞噬,过着自责又悲哀的日子。
“阿姨您先回去吧,我跟着她就行。”
尹母默然的点了点头,“早点回来,我去做饭。”声音里却满是凄怜,她也真的不希望女儿继续活在过去的日子里拔不出来,她应该继续笑着活下去。
别过尹母,我便快步追上去,莜然像疯了似的不停的跑,几乎是用一口气跑到了目的地,追上的时候她已经停了下来,似乎跑的太过于拼命脸颊涨得通红。
“你不要命了吗?”我冲她大声吼着
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顾着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抬起一只手指着西边的方向。顺着她的指尖看去,远远的被一片血红色笼罩着。
她说:“这片地原是我家的庄稼地,小时候安然的妈妈告诉我,我的父亲离开时母亲正在临盆,他和安叔叔在庄稼边聊天说要离婚去美国,安叔叔极力劝阻没能拦住还被我爸爸打了一拳,安妈妈看到骂了我爸爸便将安叔叔扶回家,后来爸爸果真留下一纸离婚书走了。在我降生的那一刻,庄稼地被烈火席卷,什么都没有剩下,好在这边只有我们一家,没有殃及到其他人家的田地。”说罢,她便拉着我走向血色之中,“庄稼被大火烧的什么也不剩,妈妈生完我还在坐月子却没人照顾,只得安然的妈妈每天给送些吃的来,就这样勉强养了半个月后就出去打工了,庄稼地没人管,就荒在这了。“
”那这些又是怎么来的?“我指着这两亩血红色的植物问莜然
”谁也不曾想到这大火烧荒的地能长出东西来,但是第二年夏天这里就开了这样的花朵,村上的老人说这种花叫做彼岸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让相念的人不得相见。“
彼岸花开开彼岸,
忘川河畔亦忘川。
奈何桥头空奈何,
三生石上写三生。
纵使妾有意而郎无情,缘定三生也敌不过轮回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