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然片刻,冷笑一声:“我是未嫁之身,谈何欺他?”
这句颇有点自我辨护的意味,话一出口,随即发觉不妥,真是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抬眼望去,侯玉书正弯腰将洛笙轻轻负起,拿根带子细细缚住她的腿臂,举动甚是轻柔,宛似怕惊醒她般。风三娘端详片刻,突然道:“出去后你挟持着我,装得凶狠点!”
两人出了山洞,只见天光已亮,洞口处已围了几十人之多,除了雷霆萧练是旧相识,还有几名丰神俊秀的青年男子站立最近,都瞪大了眼瞧着洞口,神情显得极为紧张。
“三娘!”几人看到脸上淤青未消的风三娘,俱是一呆,失声惊呼起来。
“恶贼,快些放人,我饶你不死!”
“贼子竟敢如此?甚是可恶!“
“你现在放人,为时未晚!”
雷霆脸色陡然变得铁青,双手一挥,空中刹时间雷声滚滚,乌云翻腾,数以万计道的电蛇从云中涌出,齐齐瞄准侯玉书,蓄势待发。
“啊!——都不要吵!”
风三娘突然尖声大叫起来,众人都是一愣,只见她咬牙切齿,状如疯狂,“你们是救我还是害我?退后,你们都退后,雷霆你个王八蛋还不住手,是想把我一起劈死么?”
为首身材英伟的锦衣青年连连陪笑:“退,退,我们这便退后!”他手一摆,众人向后退了几丈。
“退,再退!”风三娘不住地嘶叫。
众人无奈,只好依言接着退后,双方距离已拉至几十丈开外。
“三娘,你没事吧!”那锦衣男子一脸担忧,柔声道。
风三娘冷哼一声:“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没事么?”
男子目光在侯玉书身上冷冷扫过。“三娘你放心,我一定活剥了这小子替你出气!”
风三娘脸上尽是不耐,“少说这些大话,我要吃东西!”
锦衣男子万没料想到,先是一愣,继而搔搔头,苦着脸道:“这个,真是该死我!来的匆忙,忘了带吃食……”
“哼!救人何等大事,光凭嘴上卖弄么?那如同行军打仗,兵秣粮草,总得准备周全才是!”一名赤发青年昂首步出人群。“你们这些粗坏哪知怎么照护女人?幸亏我早有准备……”
他手一挥,人群中走出两名青衣小厮,合力抬着一张桌子,上面扣着十几只碗盏,杯筷酒壶一应俱全,他一望身后诸人,一脸得意洋洋,回头微笑道:“三娘,一共十二道菜,五荤七素,全是合你口味的菜肴……”
其余人面面相觑,对这赤发青年鄙视有之,羡慕有之,但更多的在想:这个小巴结费力不大,讨好不少,我怎么没有一早想到?一着不慎,倒教这家伙露了脸了。
那小厮走未几步,风三娘眼神如刀,冷冷扫向那赤发青年,“南宫烈火你个杀千刀的,送菜便好好送菜,你干嘛叫石化尘装扮小厮?想攻其不备么?万一他的绝生镜照到我怎么办?你有一点脑子么,能想个靠谱的法子么?”
赤发青年狼狈不堪,恼怒叫道:“三娘,救人全靠出其不意,暴起一击。这事怎能大声嚷嚷?石老弟做事一向干净利索……唉!石老弟,你还是回来好了。”
诸人不免幸灾乐祸,更有人小声笑了出来:马屁拍到马脚上了,你硬要出风头,便活该如此!
酒菜送来,风三娘低声道:“你放心吃喝,他们断然不敢下毒的。”转过身来,又叫道:“丹神阁朱公子在么?”
一名白衣青年受宠若惊地站出来,结结巴巴道:“风姑娘,我听到你被人掳走,连夜赶来,天可怜见,你无恙便好,我总算能放下心了.那恶贼怎能下如此辣手?唉!”
风三娘微微一笑,柔声道:“劳你挂怀,我身上负了伤,朱少阁主能否赐一些药物来?”
白衣青年激动不已,“三娘,你我之间,唉!你这么客套,太生分了,我心中实在……唉!别说赐药,我现在立马生火练丹也可以的。”说着,用力在身上一掏,叮当当掉了一地,双手却捧着一大掬药物。
“我要白玉灵犀角,三叶还魂草,如果你有生血胶枣也成!”
侯玉书正在低头大吃海喝,身子一震,抬眼向风三娘望去,这几味药,不正是救治洛笙所需的稀有药引么?
那朱少阁主脸有些涨红:“三娘,我看你只是脸上青淤,我这有化淤美肤的朱颜丹和活血养气的百络丹足以敷用,你说的那几味药性虎狼,常人服之无益,反倒伤身……”
风三娘适才还言笑晏晏,脸色说变就变,瞬间沉了下来:“我不是常人,我受了重伤,说不定活不过一个时辰。说来说去,不还是舍不得么?”
那朱少阁汗也急得淌了下来,连连摇手:“不,不,不!我怎会舍不得?……唉!三娘,你难得求我,我心里只有高兴,怎会舍不得?其实我……唉!”
那朱少阁主一咬牙,又从身上掏出一只玉盒来:“我虽没有你要的三味药引,但这枚小还丹是我丹神阁弟子的保命之物,我丹神阁上至掌门下至弟子,每人亦只此一枚,任你伤势再重,有此丹在,保你神魂十年不会离体,效用不比那三叶还魂草差……”
他磕磕巴巴道:“只须再寻一味灵胶血枣,若要医人,这两味足可,白玉灵犀角却是多余!”
“其实我丹神阁早有人前往水月秘境采寻胶血枣了。三娘你若等得,待他们回来,我定然双手奉上。”
风三娘哼了一声,“也罢!我早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人了。”
那少阁主闻此一言,如蒙华衮,兴奋地手脚没了地方安置,喜滋滋地派人将丹药送来,侯玉书心绪起伏不已,暗想:“这几味药于洛姑娘有用,问她讨要只怕不成,我抢也得抢过来。”
这时,只听风三娘在耳边低语:“傻愣什么?我总不能当他们面把丹药给你吧!还不快挟持我离开?”
他强抑激动,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倏地伸臂一探,挟起风三娘,身子一扭,即刻消失。
风声一息,两人停下步来,侯玉书放下风三娘,深深一揖,语气颇为诚恳:“风姑娘,前番得罪,侯玉书诚心诚意给你赔礼了。”
风三娘双目紧紧凝视他道:“我本该恨你,之所以助你,你可知为何?”
侯玉书心中骤地一紧,念头便想到岔路上去了,面色便变得古怪起来。
“难道他看我英俊潇洒……”
只听风三娘道:“在弃落仙城,你宁可自己挨我一鞭,也要护住这位姑娘……我风三娘虽是记仇,却不愿伤害有情义之人。唉!我……”
风三娘眉头微蹙,不知想到什么,神情竟有些怅然。
侯玉书看着她,突然轻笑一声:“一面是父母之命不可违,另一面他却又不是心中最钟意之人,长相平凡不说,人又沉闷寡言,十分无趣,唯一优点便是对我百依百顺,任着我打骂训斥,从无违拗。他愈如此,我便越心烦,眼见婚期将至,心中的不甘越甚……”
风三娘“啊”地惊叫一声,“你怎知……”
“偏偏这姻缘抗又抗不得,所以就可劲地在外面闯祸生事,风姑娘,我猜令尊最近到处灭火,着实头痛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