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的小路上,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正行走在其间,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做树根。
树根这两个字本是一个普通的名词,而这个普通的名词也可以是一个人的名字。少年之所以会取这么一个名字,据死去的老爹所说是因为他被捡到的时候头正好枕在一条裸露的树根上,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既简单又富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都说人如其名,和树根这个名字相配的是他那极为普通的相貌,至少从表面上看树根就是憨憨傻傻的样子,再加上一身的百姓装扮,除了比其他人要魁梧一些的身材外,实在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他身上穿的是一套老旧的粗布衣裤,脚下穿的是一双在脚趾上打了个补丁的鞋子,典型的一副穷苦百姓的装扮。此时在他的腰间左边挂着一个用竹子做成的简易水筒,而右边则别着一把斧头。
这把斧头是他身上最贵重的物品之一,这也难怪,对于一个以砍柴卖柴为生的人来说,斧头不仅仅是一个工具,更是所有生活经费的来源。除了这把斧头之外,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是藏在他胸口处的一个钱袋。
钱袋自然是不值钱的,值钱的是装在里面的东西。像这种用料低劣、做工粗糙的钱袋即便送给人相信也没有人愿意看上一眼,即便它已经有了近乎四十年的历史,但还是改变不了自身卑贱的命运。
既然是钱袋,那么最有可能装在里面的东西自然是钱了。
没错,钱袋子里面装的的确是钱,可里面装着的钱并不多,正好整整五十个铜板。
几乎从懂事开始,树根就已经陪着老爹干起了樵夫应该做的活计。他做事一向是很认真的,即使每天所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他也从来没有不耐烦的想法。再加上他拥有着一副不错的身体,所以长大以后,技艺娴熟的他每天所砍的柴都比其他的樵夫要多上不少,相应的所赚的钱自然也就多了一些。
老爹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树根。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是简谱,自己有办法提供的物资向来都是尽量做到不买的,所以即便后来只有树根一个人在砍柴赚钱的时候每月还是能剩下一点存起来的。再加上老爹以前多多少少也存下了一些,总数加起来也不少了,那是老爹为他存下的老婆本。
所以照理说这钱袋子里的钱本该不是这么少的,如果不是树根为了给老爹建一座比较好的坟墓,再加上最近三年他为了修炼大大减少了打柴的时间,而练功时所消耗的食物量又比较大,此消彼长之下,这钱袋子里装的自然不可能是银子只能是铜板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钱袋子里的确只剩下了五十个铜板,这是树根身上所有的财产了,在以后的一段时间中他的一日三餐基本上就指望着里面的钱养活了。所以这钱很重要,重要得就好像他的命一样。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这样一来谁想要拿他的钱,就一定会被他发现,而且他相信自己的斧头,相信它不仅可以用来砍柴,砍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山路虽然难走,但对于以砍柴为生的树根而言,走山路这种事情根本和家常便饭没什么区别,哪里能够难得倒他。如果不是因为对这附近的情况并不熟悉心中有所顾虑的话,他的速度可以比现在再快一倍,甚至更快。
树根的身体很强壮,消化食物的胃也很健康,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很快天色就要黑了,走了大半天的他肚子自然是饿了。
但是他的身上却没有半点的干粮,不是已经吃完了,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带。
习惯了节俭的他自然懂得在山林里行走是不需要带干粮的,因为这种地方往往有着比干粮还要美味十倍百倍的东西,虽然要耗费一些力气,但比起硬梆梆的干粮而言,这点付出无疑是很划算的。
在这个世界上人是很多没错,但相应的野兽也是不少,特别是这种远离城市的山林,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最佳的天然猎场,所以树根没有带干粮,因为他不仅是个出色的樵夫,同时也是一个猎人。虽然打猎不是他的强项,但如果只是想要填饱肚子的话问题还是不大的。
树根的手掌很大,也很厚。因为常年用斧头的关系,他的右手上结着几个厚厚的老茧。这只手本来是用来握斧头的,然而现在它却在不紧不慢地从地面上拾起一颗颗指肚大小的石子放在另一只手中。
这些石子的材质并不相同,但相同的是都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普通到了极点,在山林中完全是随处可见。正因为随处可见,所以对于一向节俭的树根来说,这是一种非常好的捕猎工具。
要知道一个猎人不管他的陷阱技艺有多厉害,箭术有多高明,为了捕获到猎物,在工具方面终究是会有所消耗的,这样一来就难免会提高打猎的成本,缩小自身的收益。
然而石子就不同了,这种东西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如果你掌握了其中的窍门,完全可以将它当成利箭使用,最重要的是它几乎哪里都能找到,而且不需要本钱。
像这种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不需要任何花费的武器,树根自然是非常喜欢的。为了掌握这种武器的用法,从不曾接触过武功前开始,到了如今他已经苦练了十多年。
这是他从小就开始独自练起的手段,经过了十多年的练习,他的一手飞石“绝技”也是威力不凡,至少从三年前他修炼了一部离奇得来的功法后,所有被他用手石子射中的野兽没有不应声而倒的。
站在原地,树根的右手慢慢地从左手的掌心里拿出刚刚放进去的石子。
他此时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身前十来米处一棵树上横出来的一根杈枝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停在杈枝上的鸟身上。
这是一只很普通的鸟,它身上的羽毛灰不溜秋的,叫声也和普通的鸟没什么区别,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出哪点值得别人注意的地方。
可是偏偏此时树根看这鸟的眼神很认真,就好像这只鸟真的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似的。
鸟自然没什么奇特的地方,树根之所以会看得这么认真是因为他已经把这只鸟划到了自己晚餐的行列,所以他不想给对方逃走的机会。
“咻”一声锐响,那是石子高速射出时划开空气所发出的声音。
树根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抬起,然后缓缓的落下。原本站在树杈上的鸟儿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身子一软,竟然一头向地面栽了下去。
树根慢慢抬步朝鸟儿坠落的地方走去,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一部分晚餐,像这种体型小的动物,绝对没有能够在吃了他的石子后还能活下来的可能,这是一个用事实校检出来的真理。
虽然打到了一只鸟儿,但相对于树根那魁梧的身材来说,这只鸟顶多也就能够满足他胃口的十几分之一,所以为了不挨饿,他还得趁着天还没黑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打到足够填饱自己肚子的猎物。
夜里的山风很阴凉,树根坐在一块石头上背靠着一根树木,双眼看着前方。四周的虫鸣声虽然响亮,却总也掩盖不了不时从火堆里传出来的爆响。
火堆是树根起的,这样的一个火堆在山林中不仅可以用来取暖,还可以驱赶林中的猛兽,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一堆火还能用来烤肉,而此时树根就是在这么做的。
在收获了那一只鸟后,为了填饱肚子而将心神放在寻找猎物身上的树根终于在天黑前弄到了足够的食物。而此时,他正在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晚餐。
虽然树根在厨艺方面并没有什么天分,但简单的烤肉还是弄得出来的。或许这样的食物和酒楼里的美味根本没法比,但比起无味干硬的干粮来说,也算得上是人间的美味了。
很快肉烤好了,树根将他们小心地从火上移开,将它们稍微晾凉了一些后就开始大吃了起来。
或许是他认为自己烤的肉实在是太美味了,或许是他真的很饿了吧。仅仅过了一会,树根就已经消灭了一半。以他这种进食的速度,剩下的一半恐怕也撑不了多少时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树根却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手中拿着还没有吃完的烤肉,双眼定定地看着那名逐渐向自己走近的少年。
这少年将头发披散在脑后,他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背上背着个包袱,腰间挂着一把长剑,一双眼睛似乎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明亮,即使在夜色中两人还相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但树根似乎也能看见倒影在那双明亮眼睛中的自己,同时,更看到了那双明亮眼睛中的冷意。
事实上这少年不仅眼睛中有着冷意,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寒冷的气息,那无关于温度,而是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明明彼此间不曾认识,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在看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树根不喜欢,事实上没人喜欢这种感觉,特别是给你这种感觉的人此时正用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你所在的方向向你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