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得宠，她的绯闻故事就多，说她如何风骚、如何淫荡、如何手段狠辣、如何不得善终。这些女人是不是传说的那样，暂且不管；先定其有罪，再编排其劣迹，一向是中国人的习惯做法，对活人都可以刑讯逼供，何况对死人，对历史上的尤物女人？
飞燕合德是汉朝一对偶像加实力派后宫青春组合。她们人气旺，吸引眼球，成为文化产业的经济增长点——炒作赵氏姐妹的人，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是肯定还是否定，是赞赏捧场，还是诽谤拆台，都是文化资源的挖掘与利用，获得的直接与间接效益非常可观。推荐赵氏姐妹的人，扮演的是经纪人的角色，其得到的好处不在话下。包装赵飞燕赵合德姐妹的是大老板汉成帝，他身边的女人很多很多，他捧过不少女人，但都没有捧红。发现了赵氏姐妹之后，他精神焕发，决定精心地捧一下这一对个人条件特别不错的红颜女郎，让虽然不平静但也没有多大生机的后宫热闹起来，让舆论集中刺激一下人们差不多变得麻木的神经，让历史记住这一对姐妹的名字，也让自己在历史上可以被人多关注一些。
飞燕合德姐妹的绯闻有两桩。一是婚前，一是婚后。两桩都是她们的罪过。例如后一桩，姐妹俩被汉成帝宠爱，地位之高无人可比，可是她俩却仍不知足，搞起了婚外恋，分别在宫里藏着自己相好的男人。女人在宫里得不得宠，其实是以老板与谁睡觉的次数多少来衡量，既然得宠，按理说赵氏姐妹并不寂寞。可是，她们却偷养野男人，在他人看来，这说明姐妹俩水性扬花，是一对作风败坏的淫妇！
飞燕合德这两个年轻的富婆真的包养过男人吗？在警备森严、眼目众多的皇宫，会发生这样的事吗？还是以“有罪审讯”的习惯，认为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老公听说飞燕合德感情不专，把野男人带回家，勃然大怒，说：“宫里这么多女人，我偏偏让你俩走红了，可你俩也太不乖了，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胡闹，这还了得！”
飞燕对老公说：“是的，我们养了小白脸，但我们是向你学习的。婚后，我本想乖乖地只爱你，可是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不断地找女人。我们之间年龄悬殊这么大，起初我没有计较，因为爱是不在意年龄大小的，这一点你也该清楚，我们尽心尽情地爱你。我们嫁给你，是自愿乐意的，没有计较你以前与别的女人好过。以前是以前，我们结合后，就应该好好地相爱。你的确让我们姐妹俩成了红人，可是你除了我俩，还有别的女人，而我们呢？我们想乖也乖不起来，所以……”
什么？本想乖乖地只爱我？
妹妹合德说：“老公，姐姐说的是气话。我们没有干过对不起你的事，除了和你在一起，我们姐妹俩从没有分开过，哪有什么野男人？我们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吗？你该明白，现在我们姐妹俩有多红，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们，希望在我们身上发生点什么事，尤其希望我们失宠于你。如果没有什么事发生怎么办？”
“那就编排呗，人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要什么样的故事就可以编造什么样的故事，想多精彩就有多精彩，想多离奇就有多离奇。”飞燕接过妹妹的话说。
老公气得发抖。飞燕继续说：“你呆在皇宫里，哪知道外面怎样说我们。我们姐妹俩嫁给你时，已不是姑娘了，不是吗？”
“不！”老公吼叫起来：“谁说你们嫁给我不是姑娘？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
赵飞燕便讲起了她们姐妹俩的过去……
飞燕合德是真正的平民化后宫明星，她们出生于贫穷的乡野人家，没有上过学，从小就跟着大人干活，她俩特别勤劳，编织竹鞋然后到处贩卖。她俩懂事，真想多挣点钱改变家境，让爸爸妈妈过上舒服的日子。她们在劳作中迎来了人生的花季，姐妹俩出落得楚楚动人，走在外面鸟儿噤声，花儿羞怯。像这样美貌的女孩子，多半养在闺房中，可她们生活在社会底层，不劳动挣钱就会饿肚子，所以顾不得男人的邪念，日日抛头露面。
当地有一个生性风流的公子，潇洒聪慧，擅长打鸟，想打鸟的眼睛决不会打到鸟的颈脖子，所以人们不喊他的名字而称呼他为“射鸟儿”。一天，射鸟儿在市集中闲逛，突然听到温柔动听的叫卖声，他循声看去，呀，是一对绝世娇女，他的目光定格了，心想要是和这两个女孩玩到一起，那一生就没有白活。他上前买了一双竹履，并故意多给了一些钱，姐妹俩找给他，他说不要了，然后扭头就走。姐妹俩遇到这样大方的顾客，当然高兴。
从此射鸟儿盯上了飞燕合德姐妹俩，经常买她的竹履，并每次都多付些钱。这样一来，他们就相互熟悉了。转眼到了冬天，两姐妹又饥又寒，很可怜。一天，射鸟儿突然出现在姐妹俩的面前，说：“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能看到你俩如此美丽的容颜，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昨天晚上，我看外面天寒地冻，你们一定很难忍受，所以我想为二位姐姐暖暖身子，特意带来了点淡酒。”说罢，递上装有美酒佳肴的篮子。
飞燕合德姐妹俩感激万分，赶忙向他道谢。接下来，他们一起喝酒，乘着酒兴，射鸟儿就与姐妹俩亲热起来。姐妹俩竟然同时喜欢上了射鸟儿，她们敢爱敢做，让射鸟儿坐到自己的腿上，“极尽狎昵”，并当夜就发生了性关系。后来，姐妹俩就经常与射鸟儿在一起同居。再后来，汉成帝出游时遇见赵飞燕，被其美色倾倒，召入宫中，后册封为皇后。妹妹合德到宫里去玩，被姐夫看中，留下她也做了老婆。（伶元《飞燕外传》）
这些，要么是真的，要么是假的。可证明不了是真的，也证明不了是假的。
两个“坏女孩”，被汉成帝看上了，爱上了，宠上了，她们攀到这样的高枝，却仍然淫心不改！——婚前不检点，婚后不学乖——是证明她们彻头彻尾的淫荡，还是取笑汉成帝居然娶回了一对破鞋，且在婚后又被她们戴上了绿帽子？
“我本想乖乖地只爱你，可你爱我吗？……我跟你学的！”女人的声音，从对面楼房不知哪一扇窗户里传出，接着是一个男人怒吼的声音：“老子是爷们，该吃喝嫖赌的！”……
原来是一对夫妻在争吵。现代社会环境、文化背景与观念下的争吵话语，我却把它移到了飞燕合德与汉成帝之间。相隔可是几千年的时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