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土之上,祁连山麓下,有一处不足百户的小村庄。
打从一年前,每日清晨六时起,就可以看到一串白烟,连绵不断地从村东堆满石头的那家院子中腾腾涌出。
距离早饭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而这白烟闻起来怎么有股令人沉醉的檀香味道呢?
二石头是这家家主的小儿子,他还有个大哥,小名叫大石头。
二石头的父亲石章,是做石雕生意的,父亲的石雕活计非常厉害,随便拿起块青石就能雕刻出很多奇物异兽,而且雕出的东西总是别人想象不到的事物
他还给有些动物起了名字,比如那种满身鳞片,头戴两只叉角的,叫做麒麟,还有一种长长的身体,也是布满鳞片,像蛇一样,却长着四只爪子和两条长长的胡须,叫做蛟龙。
一开始大家都认为父亲是异想天开,可没想到,这些石雕拿到城里立马变成了宝贝,这可把村里的人都惊坏了。
原本穷困的小村子,在父亲的慷慨捐赠下,渐渐变得富足了起来,老远隔着几座山和数条河的远村人都连连过来请招。
父亲也不吝啬,他说这一切都是那个有名的仙门,归云剑宗教给他的,原来在父亲十五岁的时候,曾经被邀请去接受仙门的选拔,可惜,父亲并没有太大的仙资,最终还是被淘汰出局了。
不过,仙门的仙人知道父亲喜欢雕刻,就把仙门石壁上很多异兽的图画介绍给他看,当时父亲也是一时好奇,事后并没有太在意,直到一年前,仙人忽然托梦说是要再选新人入门,这时父亲才想到了雕刻那些奇异走兽,没想到还真的变成了宝贝。
为了答谢仙人当时的点化,父亲这才每日燃烧檀木,取香烟感恩仙人。
从那天起,家中每日来往的客人便更多了,多数都是那种有儿有女,正适仙选年龄的父母,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是想让父亲做中间人,让他们的儿女有机会能上仙门。
母亲的弟弟,是在城里教书的先生,听到了父亲石雕出名这件事,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二石头记忆中,他也就见过这位舅舅两面而已,大上次是在爷爷出殡的时候,上次是母亲过三十岁生日,父亲亲自去城里把他找来的,话说那次他还是满心的不愿意,不说二石头也猜得到,他是怕花钱。
如今父亲出名了,他倒是不用叫,就死皮赖脸的赶回来了,这次他驾着一辆高头大马车,停在村头的大槐树下,村里很多孩子都没见过马的样子,自然三两一簇地过去围观。
二石头也不例外,毕竟是母亲的弟弟,做太过了也不好。
舅舅穿的一身褐色锦袍,双手提着红果果的大包小包,二石头记得上次他回来还穿得灰不溜秋,一看这回就是有事相求的样子。
果不其然,片刻间,马车上就下来一个少年,他比二石头能高上一头,脑袋上还扎着一根童聪小辫,当看到二石头满身的衣服尽是补丁,立马有些厌恶地将脑袋偏向别处。
二石头长得很清秀,在别人看来,就像是一个小书生一样,不过,他可不是那种非常听话的孩子,至少除了父母之外,其他人的话他还要好好琢磨琢磨,看见少年如此没有礼貌,二石头脚下重重一顿,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石子在少年刚好下车之际,砰然砸在了他的脚踝上。
“哎呦!”少年一个倾斜,屁股撞在了车梁上,双手抱着脚腕一阵吃痛的大叫。
“舅舅好,母亲已经等你很久了!”二石头学着村里一些长辈的样子伸出右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余光扫着少年,心中则是一阵偷笑。
“臭小子,你敢踹石头砸我脚!”少年刚想扬拳,舅舅很及时地重重咳嗽了两声。
“恒儿,不得无礼!”
舅舅发令,少年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瞪了二石头一眼。
不稍时,两人心中各怀一胎地随着二石头步入了石家大门。
母亲姓柳名慧,为人非常和善,从不与人争辩,也不会记别人的坏处,很少有人能找到理由跟母亲生气,在见到舅舅回来时,母亲连手里的石碟子都激动地摔在了地上,跌的粉碎。
一旺泪水止不住地涌流了出来,看的二石头心里是一阵酸涩。
“老二,你回来啦!”母亲不太会说话,仅仅普通的六个字几乎就概括了她全部的情感,本是同袍姐弟,十多年才见上两回,可想而知。
二石头最疼爱母亲了,看到母亲为了这么一个不念亲情,只恋利益的弟弟而伤心,他真为母亲感到有些不值。
“娘,我来收拾吧!”二石头用余光狠狠瞅了两父子一眼,连忙上前扶起母亲。
父亲听到声音也从石雕房里走了出来,大哥捧着一只大烤鸡紧随其后。
“老二,回来啦,快进屋!”父亲为人比较老实大度,跟母亲生活了一辈子,从没欺负过她,一家人以前穷中有福,如今就算富裕了,也未曾让别人挑着脊梁骨说不是。
父亲跟着母亲的辈分叫着舅舅老二,舅舅今天也很识趣,连忙把身旁的少年介绍给全家人,一一点名该叫什么。
一看就是父子相像,二石头捡完碎盘子后,正好该轮到他管二石头叫弟弟,这家伙当着家人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过节,非常热情地冲着二石头叫了声:“弟弟好!”惹得二石头又是一阵恶心。
“娃他娘,今儿烧两个好菜,我要跟老二好好喝两盅。”
“是,是,今天咱大侄子也来啦,你们两个啊,喝到几点我也不管!”母亲很慈爱地上前摸了摸少年的脑门后,就欢笑着疾步迈进了厨房,二石头知道,如果不是母亲太高兴了,也不会放任父亲没节制的喝酒,只要家人和睦,就算他再受点委屈又能怎样。
大哥一天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不然也不会十六岁就长得跟个秤砣一样,听到要做好吃的,连忙就抱着烧鸡跟着母亲进了厨房。
院子里就剩下二石头一人,少年也随舅舅进了大屋,空寂的院子内,看着地上一尊尊活灵活现的石雕,二石头忽然非常向往起那个叫归云剑宗的仙人门派。
如果有机会能做一名仙人,那么就可以真正的让爹娘高兴一回了吧,顿时,石磊苦涩的嘴角悄悄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