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米怀孕一事,经过大夫的诊脉后得到确认。本来不到两个月的孕期,大夫很难诊断出来。但是宋小米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似乎格外健康,大夫刚把手指搭在宋小米的腕上,便感觉到虽然微弱但是无法忽视的第二股波动。当下确认,宋小米有孕无疑。
有了好消息,当然要告诉夏夫人知道。前去送信的竹儿刚回来不久,夏夫人便着急地赶过来,满脸喜色:“小米呢?”
宋小米坐在廊下绣花样,夏子秋搬了小板凳坐在她旁边,满脸担心地看着她,生怕她有何闪失。听到夏夫人的声音,站起来闷闷地道:“娘。”
夏夫人在他肩头上拍了一下:“好样儿的!”不管夏子秋的脸色难看,按住就要起身的宋小米,笑得好不高兴:“过年时你第一个吃着福饺,我就说今年好事近了,可不就应在这里?”
宋小米怎么能在夏夫人面前坐着,连忙站起来道:“我才让竹儿去送信,娘这么快就来了?快进屋里坐。”
“客气什么?娘又不是外人。”夏夫人按着她坐下,然后坐在原先夏子秋的小板凳上,拉着她的手道:“跟娘说说,有什么感觉没?有的人两个月左右会害喜,你有没有?”
宋小米摇摇头:“我没什么感觉,一切如常。”若非竹儿提醒,她可能还要过些日子才放在心上。
“不怕。从今天开始,娘就搬过来住。你想吃什么都跟娘说,不待见什么也只管跟娘开口。保管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直到宝贝儿出生。”夏夫人说到做到,下午的时候就让铃儿把日常用品全都搬过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张夫人,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前来贺喜。
原来打算过两年再要孩子,可是天不遂人愿,对宋小米来说着实是惊大于喜。幸而大夫说了,宋小米的身子骨极佳,怀这一胎没有危险。言外之意,比寻常人安全得多,活蹦乱跳也没事。
宋小米怀孕,可把夏夫人乐坏了,从早到晚看在一边,简直是从喝水吃饭到拉屎撒尿,就连亲娘都没有照顾得这么周到的。渐渐把宋小米的心态纠正过来,开始期待起这个孩子来。三个月的时候,宋小米写了一封信,托人送给宋家庄的苏长福,把怀孕的事告诉他。
都说怀了孩子后人的胃口会变得古怪,果然不假。随着肚子慢慢凸起来,宋小米发现自己喜酸嗜辣,喜欢味道重的食物。而且越来越不喜吃肉,只爱瓜果蔬菜,闻到鸡蛋的腥味就想吐。夏夫人花了大价钱,请了一名有经验的厨子,天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于是,宋小米的肚子吹气似的鼓起来。
望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夏夫人又惊又喜:“难道是个龙凤胎?”
大夫把脉的时候,皱起眉头:“应当只有一个胎儿。是补得太过了吧?”又嘱咐一番,孩子大了不好生,营养均衡就好等等。
这段时间可苦了夏子秋,天天憋得一张脸好似苦瓜,白天在店里头撒气,晚上就在床上来回打滚。宋小米看着他难受得模样,也很心疼。两人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由宋小米的女将军替换走夏子秋的五指将军,日子才好过一些。
但是宋小米却苦了,夏子秋久久得不到释放,常常累得她手腕子酸。时间一久,睡眠的质量严重下降。很快被夏夫人看出来,直接把夏子秋撵出去:“你这样不老实,晚上压到宝贝儿怎么办?你搬去西屋住吧,我跟小米一起住。”
夏子秋火了:“娘,我才是你亲儿子!不给我纳妾就罢了,我跟媳妇儿一屋睡,为何还——”
“你说什么?”宋小米眼神一冷,沉沉地瞥过来。
夏子秋浑身一机灵,瘪了瘪嘴:“没说什么。”
纳妾这种事,别说不给他纳,就算纳了他也不要。全都是些贪图富贵,不知廉耻的小人。夏子秋没有说,最近无意中撞到他身上,不小心跌倒在身边的女孩子越来越多。
这一日,春光明媚。宋小米端了针线筐子,坐在廊下给没出生的小宝贝儿做衣裳。夏夫人坐在她旁边,做着一双精致的虎头鞋。忽然阿喜跑进来道:“老夫人,夫人,子月小姐来了。”
自从宋小米怀孕后,家里下人的称呼便改了。宋小米变成了夫人,夏夫人变成了老夫人。此时听到阿喜的话,夏夫人皱起眉头,不悦地道:“你说的是夏子月?”
“回老夫人,是的。”
夏夫人想了想,挥手道:“不见!”
那个女人的闺女,能好到哪里去?夏夫人盼孙子盼了许久,怎么可能让未知的危险威胁到?索性道:“以后再有跟那个家里有关系的人来,不拘是谁,一律不见。”
听到阿喜的话,夏子月怔了怔,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走了。
晚上,夏子秋听到夏子月来的消息,皱起眉头嫌恶地道:“那家子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烦!要不然我们搬走好了!”
一眨眼,便到了六月份。天开始热起来,许是怀孕的缘故,宋小米格外受不得热。竹儿与青儿轮流接替,从早到晚给她扇扇子。即便如此,宋小米的额头上还是很快渗出汗珠儿。到了晚上尤其难耐,夏夫人年纪大,辈分长,总不能让她给宋小米打扇。于是夏子秋乐了,把铺盖从西屋搬回来道:“我给我媳妇打扇子!”
铺好铺盖后,夏子秋在久违的床上打了个滚。吹了灯,扑到宋小米身边,大手在她身上不规矩地乱摸起来。宋小米挥手打开,斥道:“你老实些,否则明儿就搬出去吧。”
夏子秋委屈地道:“大夫说,中间三个月的时候是可以行房的。”
“大夫说?”
夏子秋连连点头:“我问过大夫了,是真的,只要我动作轻些就行了。”
三月不知肉味,夏子秋的手情不自禁地攀到宋小米变得更加丰腴的身体上,控制不住地揉捏起来。宋小米抓住他的手,狐疑地道:“你怎么想到去问大夫?”
夏子秋一僵,吞吞吐吐地道:“大夫好心,就告诉我了啊。”
“你不说实话就别吃肉!”宋小米如今底气十足,才不怕他乱来。
夏子秋没法,把脸埋在枕头上,闷闷地招了。原来下午的时候,又有个姑娘撞在他身上,好巧不巧蹭到他的小将军,立时脸色就变了。被蒋行端看到,很快猜出缘由,大大嘲笑他一通。但是不管他怎么说,夏子秋就是不想纳妾。最后蒋行端对他道,女子怀孕时也不是不能行房,小心些就是了。
如同推开一扇救赎的大门,夏子秋立时跑到医馆里去问大夫。连问三家,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这才放心下来,美滋滋地抱了铺盖与夏夫人调换。
宋小米原先还担心他忍不住,背着她偷偷去找姑娘,见他宁愿忍着难过也不肯,心下十分感动:“好了,不是要吃肉吗?快些来吧。”
“媳妇你真好!”夏子秋猛地爬起来,全部委屈都消失不见,在宋小米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宋小米原先还担心他孟浪,谁知他比自己都小心,生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进也慢,出也慢。宋小米被弄了一身的火,但是也吃不准行不行,不敢让他快些。于是一顿肉吃得痛并快乐着,事后,夏子秋乖乖地下床,用手帕沾了温水给宋小米擦身,把她伺候睡下,才到外面冲了个凉水澡。
一别肉味三四月,再尝肉味如仙人。虽然吃得不饱,但是好歹解了馋。次日,夏子秋醒得很早,趴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宋小米的睡颜,又摸摸她鼓起的肚子,心里头平静而欢喜。这就是他要的生活,一点儿也没错。
过了一会儿,宋小米也醒来了。如日常一般,穿衣打扮,洗脸刷牙。
“昨儿夏子月又来了,这次递进来一块绣着水仙花的手帕。”坐在梳妆台前,青儿为宋小米挽着头发,宋小米的手上托着一块绣得有些粗糙的手帕,对夏子秋说道。
“什么东西你都接?”夏子秋拧着眉头走过来,从宋小米的手里抓过手帕,就要丢出去。
宋小米连忙拦住:“快别,这手帕又没什么不对,好歹是别人的心意,你不喜欢放起来就是了,何必丢掉?”
夏子秋不开心地道:“他们怎么那么烦?谁爱搭理他们?三天两头上门,有没有意思?”
“这不是没让她进门吗?”宋小米从他手里接过手帕,见他实在没耐心,便不再多说。等他出门后,对夏夫人道:“上回子月送来一枚扇套,再上回是一只荷包。我仔细瞧着,是不是她想跟我学刺绣?”
“小米为何这样说?”夏夫人惊讶地道。
宋小米沉吟片刻,说道:“我们每回都不见她,她却隔十天半个月就来一趟,每回都送点不值钱的小东西,不是有求于人又是为何?”指着手帕上的某处给夏夫人瞧,“她的针线越来越好了,但是有些小地方摸不到门路,每每绣错。我仔细瞧着,像是有这个意思。”
夏夫人恍然:“有些道理。她今年十一岁了,该是学些女孩子的东西了。”话锋一转,“满丰州城里懂得刺绣的人多了去,该不着你教她。你现在怀着孕,不说她有没有别的心思,就算没有,家里也不适宜进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来。”
宋小米想一想也是,夏子月有爹有姨娘有奶奶,关她们什么事?遂放下作罢。
却说湘姨娘,自从上回被夏老爷打了板子后,满院子里的下人对她都不如从前恭敬了。便连厨房里送来的饭菜,也不比以前精致。湘姨娘是从奴婢爬上来的,哪里不知道为了什么?怨过,恨过,最终平静下来。
她现在有儿有女,只要夏老爷不厌恶她,以后就是老夫人那般生活。夏老爷送出去的银子,总归要不回来了,实在犯不着为此屡屡碰触夏老爷的逆鳞。安静了两三个月,夏老爷仿佛察觉到她的改变,渐渐也到她房里来了。
直到有一天,湘姨娘听说了宋小米怀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