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米从来没有忘记过,走出宋家村时深刻在心底的梦想。那就是成为一名名动天下的绣娘,就像董娘子那样,每设计出新的样式都能够风靡各地。人人提起她的绣品,皆是满口称赞,真心实意地喜爱。为此,不论是当初被白静秋逼入绝境,还是嫁给夏子秋后陷入复杂的环境中,宋小米都没有停止过对刺绣的用心与热爱。
“我想在布艺街盘下一间店面。”第一缕曦光从窗子里透进来,宋小米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初从梦中醒来的沙哑。
夏子秋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胳膊搭在她腰间,咕哝道:“天还没亮呢,继续睡会儿。”
“我不是在做梦,我是说真的。”宋小米推着他的肩膀晃道。
夏子秋被摇得睡不着,睁开惺忪的睡眼,不解地道:“好好的,你盘店面做什么?”
“我想开一家成衣坊。”宋小米趴起来,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要把我设计的衣饰全都摆在里面,总有一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宋娘子的店面,里面摆着丰州城里最漂亮的绣品。”
夏子秋仍然不解,皱着眉头道:“咱们不是有了尚宜轩吗?难道还摆不开你的绣品?”
宋小米撅起嘴巴道:“尚宜轩里不仅有我的绣品,还有别人的。”自从开春以来,有董娘子护航的水娘子名头越来越响亮,隐隐有无法超赶之势。宋小米从不认为自己比她差,更不想做衬托她的绿叶:“我想好了,每个月都摆出一批新样式。用不多久,就会扬名丰州城。到时候,所有布坊全都效仿我的绣品。”
夏子秋伸出手背,摸了摸宋小米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你没发烧,我也没听错,你是认真的?”在宋小米似嗔似怒的注视下,沉吟片刻道:“在布艺街盘下一间店面并不便宜。”
“我不用你的银子,我用我自己的嫁妆。”宋小米轻哼一声,坐起身来穿衣裳。怪不得人人成亲后都存私房,原来男人不是何时都靠得住的。
“那怎么行?你的嫁妆不能动!”
宋小米斜睨着他:“我的嫁妆不能动?难道银子你出啊?”
“有何不可?”夏子秋居然也坐起来,忽然眼珠转动,猛地把宋小米扑在身下:“你把为夫伺候好了,为夫给你盘一间大店面!”
宋小米只觉身上一沉,被夏子秋压住在脸上亲个不停,顿时没好气地捶他的肩膀:“大白天的,闹什么闹?快起来!”
真是冤枉,明明天还没大亮。夏子秋在心里咕哝着,又在她脖子上嘬了两口。宋小米近来又有丰腴的迹象,浑身软肉,摸起来手感极佳。夏子秋只觉身下燃起一团火,情不自禁地去扯宋小米的裤子。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后脑勺磕在枕头上,眼前一阵金星乱跳。耳边响起一声:“这件事情办不好,以后你都别想了!”
夏子秋的眼前能看清东西时,宋小米已经披好衣裳掀开帐子下床去了。摸了摸后脑勺,一阵悲愤,为什么别人的媳妇都是柔软易推倒,偏偏他的媳妇力大无穷?想起宋小米下床前撂下的话,咽下委屈坐起来,娘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心疼媳妇。嗯,他是心疼媳妇,才不是打不过她。
吃过早饭,竹儿与青儿出门采办,阿喜与阿乐继续昨天未完成的活,打扫院子里还未清理的角落。宋小米揣了银钱,准备上街买些绸布与丝线回来。夏子秋连忙拦住她道:“媳妇儿,你跟我说一说,想要盘一间什么样的店面?”
宋小米挑了挑眉,见夏子秋满脸讨好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必太大,我每个月也出不了许多样式。但是采光一定要好,最好面朝南开。”宋小米每说一句,夏子秋便正经地点点头,示意记住了。说到最后,宋小米想了想道:“店面的名字就叫做‘宋氏布坊’。”
“媳妇儿放心,一切都交予为夫来办!”夏子秋拍着胸脯道。
半个月后,夏子秋满脸带笑地跑到宋小米身前,讨好地道:“媳妇儿,店面盘好了,就在尚宜轩旁边。你要去看看吗?”
宋小米挑了挑眉,惊讶地道:“这样快?”
“那是,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夏子秋骄傲地抬起下巴,脸上分明写着“快来夸我啊”!
正所谓情人眼中出西施,宋小米越看夏子秋越觉着喜欢,哪怕他一脸臭屁的模样也觉可爱得紧。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走,带我去瞧瞧。”
被鼓励了的夏子秋顿时眉开眼笑,搂过宋小米的腰往外走去。因为是在家里,宋小米也就由了他去,谁知那只手放在腰间却不老实,左捏捏又掐掐。就在宋小米忍不住时,夏子秋可怜兮兮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媳妇儿,店面盘好了,晚上能那个吗?”
宋小米又好气又好笑:“你每天还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夏子秋哼哼两声,说道:“都半个月了。”
“看完再说。”宋小米拉下脸道,瞥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夏子秋,心中暗笑。
到了地方,是一间双套间的小店面。外面是展放衣饰的地方,里面是休憩之处。离尚宜轩很近,中间只隔着三家商户,位置环境都极好。宋小米心中满意,拉着夏子秋回到家,取出一卷绸布递给夏子秋:“这是门匾,你让人把它裱起来,等店面装潢完就挂起来。”
夏子秋打开一看,只见极浅的天青色的绸布上,绣着四个芽青色的大字:“宋氏布坊”。抖开展在阳光下,说不出的明媚俏丽:“好,交给我。”
又是半个月过去,店面装潢完毕,夏子秋领着宋小米去观看。进入五月后,天气已经十分温暖,日头格外明媚。路边的杨柳飘出团团柳絮,粘得人浑身都是。宋小米满心欢喜地走在路上,没想到夏子秋做事如此干脆,既感动他的爱护又为梦想更近一步而激动。
等来到店面门前,宋小米指着上方金底黑字的牌匾:“这是什么?”
米秋阁?不是宋氏布坊吗?夏子秋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道:“工匠说绸布没法裱。”
“张夫人家的布坊就裱起来了!”宋小米气得甩开他的手,“你为什么骗我?”
夏子秋本来有些心虚,可是见宋小米如此生气,不禁也感到不快:“叫米秋阁有什么不好?我可是把你的名字排在我前面呢!”
宋小米抿了抿嘴,视线望进店面里头。只见墙壁粉饰得雪白,两张崭新的朱漆木柜陈列在正中间,上面摆放着招财进宝。除了牌匾之外都置办得极尽心,不由得想起夏子秋的辛苦来,缓下语气道:“你也该跟我说一声?不声不响就换了,你不知道我绣得很辛苦吗?”
夏子秋却生起气来:“就为这么点事,你就冲我发脾气,你心里没有我!”
“怎么会没有?”宋小米不想跟他在街上争执,伸手去扯他的袖子,“我们进里头说。”
夏子秋甩开,不让她碰:“你心里就是没有我!你都不给我吃肉!”
两人长得都不差,尤其夏子秋生得唇红齿白,这半年来身量窜高一截,算得上长身玉立。他的声音不小,很快引得路过的行人看过来,听到这一句,不禁扑哧一笑:“这位小娘子,你为何不给你家相公吃肉呢?”
宋小米红了脸,小声道:“我没有不给他吃肉。”
“就是有!你天天晚上不给我吃肉!”夏子秋更加大声地道。
“夏子秋!你有完没完了?”宋小米恼了,袖子一甩,埋头冲进店里面。
想起那日夏子秋问:“媳妇,咱们今晚上吃什么?”宋小米有心逗他,便道:“吃肉。”夏子秋嘟囔道:“我不想吃肉。”宋小米揶揄道:“媳妇的肉,你吃不吃?”
没想到从那日之后,每次夏子秋想做那事时便会说:“媳妇,吃肉了。”
这阵子因为忙着新店面开张,宋小米每日都是从早忙到晚。刺绣最费心神,时刻低着头,脖子疼得要命,眼睛也酸痛难忍,对夏子秋便敷衍许多。没想到今日在大街上被他喊了出来,虽然外人听不懂其中之意,宋小米仍旧羞愧不已,以后再不能如此轻浮了!
最终,晚上夏子秋还是吃到了肉,还是一顿大肥肉,撑得他直道:“吃一顿,饱三天。”
此时已是五月中旬,转眼间夏天就要来临。宋小米趁着这段时间,设计了两套夏季穿用的衣物。从衣裳到鞋袜,从腰带到香囊,从发带到耳饰,全都用深深浅浅的绿色为主。待设计出来后,宋小米整个人都累瘦了两圈,连带着跟在一边做帮手的竹儿与青儿都瘦了许多。
六月六日,米秋阁开业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