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蛟人”一族,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在十几年前被秦始皇灭了族,好像是因为上贡的东珠出了问题,所以在蛟人族整族被坑杀后的今天,再无人能入深海采珠,导致上品的东珠跟夜明珠一样难求。
张良并未深谈这个话题,拿了张湿帕子走上前,问道:“待日光偏西我们出去走走可好,一直待在屋子里对身体也不好!”
接过帕子擦了嘴角的药渍,抬头间就感觉天色暗了不少,张良也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一同移向窗外。
我对张良笑道:“天公作美,雨后外出走走确定对身体好!”
在张良不解的目光中,雨水滴答由缓至急,待天色又暗了两分,张良才恍然接过我手中的帕子放入了水盆中,道:“阿离真是金口玉言!”
高人拍个马屁也是中听!
我拉住他去关窗的手,道:“这雨虽急,可云层并不厚,最多片刻便会放晴,如此聆听阵许的雨声也是不错!”
“于水相关之事在阿离看来怕是都很美妙!”没等我松开,张良反握住我的手,拉着我绕过屏风,将我按坐在简单的梳妆台前,道:“我为阿离绾发可好?”
铜镜上映出两人模糊的影像,这梳妆之物明显是新添置的,外观虽也简单大方,可跟这一屋子的竹器凑一堆还是略显另类。
“要给我梳高髻?”斜眼看着跪坐在我后侧的张良,若真是如此我不保证会不会揍人。
张良会意后直摇头,服帖地做起了静美人儿,只微笑不说话。
看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虽养眼可到底有些不伦不类,没忍住笑了起来,伸手戳了戳他的俊脸,道:“美人如斯当真是惑人心,我为卿卿梳一个飞仙髻可好?”
“不好!”张良摇头,直接伸手拉开我的发带,一头青丝顿时倾斜而下,也不顾我瞪直的双眼,拿起木梳,细细梳起了发尾,道:“阿离可想好梳哪种发式了?”
手掌抚过铜镜,镜面上清晰地映出两人的模样,我先打量了张良,他似无察觉般仍低头梳发,我就转移目光端详起自己现在的这张脸。
因为解除往生术时用了仙人果之故,我的容貌可说是重塑了一遍,而像由心生,因此这张脸虽好看却是完全陌生的五官组合,三分像无厌大人,三分像前世的自己,剩下的才是这身体原本的容色,庆幸,王氏血统的特征并未显现出来。
就在我沉思之季,却听张良口音怪异地唱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见他停下没再继续,我反问道:“三梳什么,子房怎么不接着唱了?”你以为你是全福人啊?
张良抬头,又目黑亮如星辰,翘起了嘴角道:“阿离既已知道,我为何还要再唱?”说完自在地起向,挪到另一侧继续梳我铺散而下的头发。
真是没法好好聊天了!我转过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眉眼却是有七分像无厌大人,缺得只是他的气势和风韵。
“子房可知无厌大人的相貌如何?”我又转过头来问。
张良手上动作一缓,道:“从镜中之前的影像来看,似乎是个颇为纤细柔弱的女子!”
见他说完望向我,我就不留情面地翻了个大白眼,道:“无厌大人怎么可能长得那么病弱……”伸手在我和张良之间比了比,两人都是跪坐,显不出身高,只好放弃。
“他身高比之子房怕是还要高出寸许,容貌更是道不尽的风流……”我双手姆指食指比了个方框罩住自己的眉眼,想着无厌大人的样子让自己眼神尽量凛冽,微挑了眉梢嘴角带上两分笑,盯着他的眉心,道:“无厌大人平日说话时眉眼就是这个样子,如何?有气势吧?”
张良打量了我许久,在我笑容要僵硬时才说道:“若如阿离所言,这世间男子有几个敢娶这样的女子?”
我放下手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把这个时代数得着的人物全部在脑海中过虑了一遍,电光一闪,我拍手道:“赢政就挺合适的,不过谁娶谁可就不好说了……嘿嘿!”
接着听到“当”的一声,就见张良手中的梳子落了地,我立马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不会是自己笑得太猥琐了吧?
看着张良眼角抽搐地捡起梳子,我尴尬地解释道:“开玩笑的,秦始皇怎么说也一把年纪了,我家无厌大人口味没那么重,看不上他,大家YY一下就好,千万莫要当真!”
张良目光幽深道:“时辰不早,阿离还是先解决发式问题,才好出门!”
“哦。”我扭头看着镜子里两个交叠的衣饰,指了指耳朵,比划道:“两侧各辫一条小辫,然后跟子房一样,用儒巾束发!”
“好。”张良略一思考就点头答应,接着就动手摆弄我的头发。
往生术解除时我的头发拖地老长,拦腰截断后我本要再截,结果被众人制止。之后我嫌头发太长就不怎么打理,通常是起床后施一个法术让头发变通顺,扎起来就完事,没想到第一次认真梳理它们的人竟会是张良。
这场雨果然没下多长时间,待我和张良出门时,红霞已自西边升起。
说是随意走走,张良实则带我进了太学殿,学子们平日上学所在。这个时间固定的课程已经结束,学生们多在六艺馆自行学习君子六艺,因此碰上的人并不多,可就算只那么几个人,那见到我如同见到老虎的眼神还是让我头皮发紧。
而后张良扯出了正题,话中之意是让我病好了就直接上岗就业,随又问起我要教授何种课业。
儒家虽提倡文武兼修,却分了文院和武院,如同后世高考分文理科一样,虽然考核内容侧重点不同,但必须合格后才算得毕业,哦不,是出师。
君子六艺如同外语的四六级,至少三门达标才算合格,再多也只算得上是锦上添花。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学,例如天文、地理、周易、医药等,这些冷门课程如果有弟子要学庄中则会请专人教授,当然,不是免费的。
我捉摸着教文我肯定不行,若论儒家经典,儒家三位当家人任何一人都能把我秒成渣,所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还是很重要的。
教武我觉得也不行,跟纸上谈兵一个道理,我的理论虽丰富可实践太贫瘠,儒家弟子中可是有利害的,要不然当初不会把莲城天明少羽给撵得团团转,由此可见这些少年人也是不好糊弄的。
那就只剩君子六艺和杂学了,杂学当然是最轻松的,可就怕爆冷门,如果遇上个要学水利农事的,我还能百度一下再回答吗?当然不行,因此这个也跳过。那么就只能在六艺中选其一了,礼、乐、射、御、书、数,看起来也就数学省事一些,这个时代的数学还能超越了后世不成。
张良只是平静地应了声,对我教授哪门课业似乎都不怀疑,那笃信的样子让我心中发虚,宝宝心里苦啊,误人子弟可如何是好?
介绍完各个上课的教室,张良道:“授课的先生多在积微殿,日后自会相识。”接着提议道:“这里离六艺馆不远,阿离可要去看看,子城子羽子明三人这个时间应该都在那里。”
都这样说了,还有不去之理?
六艺馆很广阔,要保持不同技艺之间彼此不受影响,间距自是远了些。虽说儒家弟子不止三千,可在这人口稀少的旧社会有间百十人的学府也是不易了。话说上百的小青年聚在这六艺馆里,不用想就很热闹,而且还很有趣。
礼、乐、书、数四班虽离得较近,可我估计那三只小强不会安生的待在这里。果然再往里走就听到周围不时有人小声议论什么“新来的三人”“又闹起来了”“已经请陈师兄……”之类的话。
我与张良正待拦人询问详情,就见颜路姗姗而来,两人对视后皆苦笑,这是又闹哪出,怎么连二当家都惊动了?
三人同去马场的路上,颜路令同行的一个弟子道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原因先不考究,结果是打架的人马被拉开后仍不服气,不知谁提议要光明正大较量,最后就要打马球来一决雌雄。
学生会会长,哦不,是督察队队长陈子涉怕有人员伤亡才让人通知了颜路,此时众人正聚在马厩前,养马的冯师傅不敢私自让他们牵马,正急得满头大汗,见到颜路张良相携而来顿时如获新生,感动得泪流满面。
众弟子纷纷让路,而后一致行礼。
我和张良安静的跟在二当家身后一路走来,颜路甚是宽容地让众人不必多礼,而后打量着分两个阵营而列的几个青少年,脸上笑容不变,声音依旧和气,关怀道:“怎么弄得如此狼狈?今日就到此为止,回三省殿洗漱后去膳食房用饭吧!”
这是不打算追究了?
我的目光扫了一眼三小强身后的陈平陈子重,看他凌乱的衣饰难不成也插了一脚?
陈平察觉我的目光脑袋又低了两分,被莲城用胳膊肘儿顶了一记龇着牙抬头,这才惊觉我和莲城在空中火花四溅的精神沟通。
莲城虽被我压着没吭声,可是与他对立的一方还是气冲冲地抗议起来,这个叫刘子慕的少年似乎并不惧怕颜路,说起话来甚是嚣张:“二师公见谅,弟子们不能遵从您的意思!既是同辈们之间相互切磋技艺,弟子不明白为何二师公非要阻挠不矣,莫非二师公也认为弟子在欺负新人不成,还是二师公故意偏袒?”
话音一落,弟子们嗡嗡的议论声四起。
颜路也不制止众人议论,打量了几个当事人的表情后,手中的折扇缓缓打开,轻松地摇了两下后才问道:“可是非比不可?”
几个少年顿时互相瞪了几眼,异口同声道:“非比不可!”
颜路合上扇子在手掌一敲后允了,道:“比完之后双方人员各在庄中服一个月杂役作为处罚,你们可同意?”
“不同意!”刘子慕大声道:“待比试之后,输的一方要代胜的一方服役,服两个月的杂役才不枉如此劳师动众,您说对吗,二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