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一路行去,先是一片空坦雪地。若儿和五十出原少,更是眼里多了几分新奇。冰之渊从外看来和南原相差不多,都是雪地平川,内里的景观却是不大一样。先说这树,在南原,若儿见过最丰茂的也就是狐洞门口的那一丛从不见落叶的光棍树,树顶处也就两个成人高矮。反观冰之渊,陈雪压树,茂盖入空,仰头往上,只见雪花纷落,一眼看不见树穹,树身需得双臂齐抱,也不知是暗长了多少年。越往里走,树紧挨成林,林密靠成森,树上挂下的冰凌柱子更是不计其数,几人行走之间连呼吸都小心了起来,就怕上面随时掉下碎冰。回头一看,只看得到来时的雪路蜿蜒没在了林木之中。
景冉自从讹了那肥肠商人后,就只是缓缓往前走,直到前头雪雾弥了出来,他才停了下来,往回看了下来路,只见雪落得及快,将先前进来的人的印记都抹的一净。身后五双眼里满是促狭盯着他看,他假装叹了一口起,忍俊不住,还是笑了出来。一伙人的笑声清脆悦耳,在安静的雪森里荡漾而开,“你们可是有什么问题?”
“师长为什么选了那人?他长得肥头大耳,看上去倒是一流的奸商。”五十说起别人的不是来,脸不红气不喘,嘴皮子使得极快,“四十二人中,他也算是个中看的商人。”
“你们可是都看清了他站的位置”景冉收起了玩笑的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娃观察的倒是仔细,就是因为最中的位置。”景冉指了出来,“你看我们的队形。”
众人一看,方才三名学徒跟上之时,景冉是走在了前头,空明和廖井自觉的落在了后头,就是提防北原的一干人等不善罢甘休追了上来,这队形又是有了什么问题。
“这站位是很有讲究的,如果今日我是跟着天原的一众师长出来,就该轮到我站在中间了”景冉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了起来,“弱者,卑者,不安者多居中而站,守前顾后,这在个人之战中尤其重要,所以最不利于队伍的一方,大多被护在了中间。”
那默不吭声的少年斐妄忍不住插了一句,“二十二也是在了正中,为什么又不选他。”他说完,也是被自己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耳根赤红,众人又是只能看见了一顶黑发。
“那人当时又是怎样神情举止?”景冉双眼直盯着若儿,似要有心考验她。
“他眼神疑烁,左看右看,就是没留心走的近了的我们”。若儿还当真有留意到那胖子的神情,及时利索地说到。
“我虽非商贾出生”景冉眼里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茫,似是有什么隐情,“也是看尽了人情脸色。这人身为商贾,而不在意眼前客人,只是左顾右盼,注意些攀比的事情,眼神里更是只透着对首位之人的羡妒,又怎会是个出众的商人。如此之人,用这样的狡诡之法,最是合用。”
他说着之时,两眼微眯,若儿脑里自然地地浮起了洞里的那只大耳狐狸的样貌,“也是一只狐狸。”
“这第二关又会是什么?”众人看看时辰还有些早,本还想再往前赶上几步,眼前的雪雾死物更重了。景冉咦了一声,心底起了几分戒备,这里似乎和先前来过的时候有些不同了,“这才在雪雾森林的外围,怎么雾气就这般浓重了,你们小心脚下先都靠拢过来。”说话之间,雾气源源不断地从深处的树隘口涌了出来,越发浓重起来,大伙听他这么一说,都带上了几分警惕。几个呼吸之间,原先还能清晰可见的十米开外的景象,已经沦变到连近在咫尺的邻近之人都看不清了。
“第二关,果蝠之翅十对。”陡然传到空中的天机之声透过雾气直传而来。
“空明,你可感觉得到四处哪里有果蝠的踪影。”廖井首先想到的就是问起了同是地原的老搭档。
“我的灵识受了雾气影响,有些不大适应,暂时铺陈不开,你可有听到果蝠的吱声叽响”空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紧锁眉头,尝试了片刻,还是放弃了。这里的雾气不仅迷了视线,还古怪地隔绝了一切可能传来的雪森里的声音和光影,连天上的星辰到了这里都失去了颜色。
“不用白费力了”景冉叹了一口,心底又是咒骂起了天机,“夜季之时,以蝠类的习性来讲,换做任何一个地方,正该是蝠类成群出没的时候,唯有这雪雾之森,雪雾漫延,湿气甚重,果蝠又独独只活动在这一带,毛翅受了潮气,振动飞行太过耗费精力,只怕是不会轻易出没了,很难找到。和其他地方相反,白季来这里找反而更方便些,竟然还要十对之多,这刁钻的老家伙。”
四周已经雾蒙不清,景冉看了眼火石,有了些想法,随手拾起一根枯枝,只见两石才一轻叩,火星四迸而出,枯枝很快燃了起来。雾气被驱散了一些,众人脸上刚有了些松色,火苗一黯,又熄了下去。
“再点点,看来这火可以驱散些雾气,也方便我们往前走”寥井说着就要动手再点,
景冉摇了摇头,将火石丢在了一旁:“不用试了,这就是寻常的火石,潮气太重,这火种点了也是只能支撑一会儿,这里可有人修得是火元?”
廖井有些不好意思:“我只练武斗,身上仅有的也就是一丝半点儿的地元,这一路上有什么拦路的石块兽类交给我就是了。”
“我本体道元为风,术法也是修得是阳冰一脉。”空明无奈地答道。
“我俩都不是火元道体”五十好心地一并说了,省的若儿说自己是个道术白板,让人更加小瞧了南原。
景冉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脸上也没有怪怨,“那只能是…”
“我是火元阳炎之体”斐妄第二次开了口,“只是我修得也是阳冰之术,并没有刻意修习火元,所以平日用来不是很灵光。”
“水火同修,你这是…”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对。
“水火同修,所以我两岁入原,在冰原呆了八年,还只是个学徒”他额间的黑发在雾气里已经开始湿答答了,眼底也是一片死黑色,看不出任何光彩。
“可能勉强放出些本命之炎。”景冉似是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心里虽然有些疑问,却也知道不该再多问。
“我天生带得是阳火炎,在这样的环境下,约莫可以放出半柱香时间的炎舌,再长些就没有法子了,冲破这一路的雾气,怕是支持不了…”他讷讷地回答着,又是低下了头,耳根满是赤色。
“如此看来,这接下来的路只能是靠我一人担着了。”这里的人和景冉也是第一次碰面,除了若儿和五十和他有过一番交集,六人成了一队,并无太多默契和信任可言。所以当景冉之前假装丢下他们之时,三人都是做了真的,心里除了有些恼怒,也就只剩无奈了。也是方才的一番举动,众人对他都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
景冉招呼着大家都围拢过来,用烧过的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我曾来过雪雾之森,林中深处,有些暗藏的树洞,果蝠最喜欢气息在潮湿生苔的树洞之中,届时就要用得到空明和斐妄了。”
被点到名的两个人都是一愣,“空明用着风势,送斐妄的炎火入树洞,兽类禽类大多怕见明火,受了火的惊扰,一定会群飞而出,廖井在外捕猎,我和…”他定了一下,笑道:“说道点子上了,就剩你们俩倒是没通过姓名。”
五十见了众人,都是些年长些的师长,心里还是有些怯意“不是该称呼师长的么。”
“韩银若和锦帛”若儿心想,这五十有些时候很是鬼机灵,这时候又钻起了礼数的牛角尖来了。
“银若和锦帛只管守在廖井身后,等着收拾他捕捉到的果蝠就是了”景冉将每个人的分工都说了一遍,只是,似乎差了些什么
“那你呢”若儿看着他一脸的悠哉惬意,把自己这个领队人的差事给拉下了,
“天色已晚,星影南移,我们先休整一下,明日再做其他打算。”说罢,景冉一脸松惬,就找了棵雪松,靠坐下来。其他几人也就各自找了一处,准备休息了下来。廖井也捡了棵紧挨着空明的松木,刚是一靠,突然树上挂着的冰凌和积雪全都一股脑子地倾泻了下来,剩余五人回过神来,才发现树杆之上破开了一个窟窿,他整个人都摔进了松木里头。廖井嘴里低骂着,从里头摸爬了出来。
廖井也是个皮厚肉粗,惊得起摔打,换做其他人只怕是要着了道了,众人小心地查看了起来。这树从外看来,长得很是结实高大,枝叶在皑雪之下也是墨绿一片,就是树洞烂朽老旧,一触就崩塌下来,毁了大半个树身。
“不碍事的”若儿看了片刻,“这周边也就这棵树有些腐烂的气味,这树估计是幼时受了虫害,树木生长最是旺盛,也就活了过来,并没有什么古怪,就是廖师长触了霉头。其他树木都是松香缭绕,是些健全的树木”
她见众人脸上还是有些心悸,又是补了一句;“我可是打小就和花草树木为伴的。”她心里还想,现在更是日日于树灵为伴。
雪森经过了刚才的一阵小插曲,又是寂静了下来,雾无声的浮动着,若儿见众人都是气息平稳,连五十都是靠树就憩,没有半声抱怨,暗恼道:“怎么个个都是练会了辟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