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回到南原的时候,天还是一样的颜色。五十却早早地站在了昨日浇冰的地方。她原以为一个半日下来,五十一的冰房子也该有面墙出来了,谁知到这里一看,才发现竟然只多了一个手指高低。
看到五十一不紧不慢地过来,她有些不满意,将手里拿着的几个馒头收了收。“你躲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这房子还是这般样子,你可要怎么休息。我可不要和你住在一起,我的房子也比你这个大不了多少,两人就太挤了”。
若儿看这五十的圆实身子,“如果你的房子也差不多大,睡着不挤。”
“你嘀咕些什么”五十一听不清楚,大声问道。
“哦,我是说,我找到住处了,就不用瞎忙活了。”若儿连忙摆手解释。
“有了住处?南原虽然人丁不丰,和其他几原想比,就是只进不出,没有多余的空房,你是到哪里找的住处。”五十奇怪道。
若儿见到她手里拿着几个馒头,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也不客气一手抓了过来。
五十瞪了她一眼。若儿边吞着馒头,边干咽着边问“怎么尽吃些硬邦邦,干冷的干粮,就没有些热腾得饱食吃么。”
“哪有那么多讲究,我们上下八原,除了北原的人,因为道行太差,平日才需要点火做饭,其他七原的人,只要是进了门,先来的三个月还有些吃食,后来是慢慢要开始辟谷的
“辟谷,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吸取天地灵气,平日都是靠些丹药露水果子等素食来填肚子的,火是去恶烧邪之物,我们修道之人,身骨清正,不需要这些东西来产生各种痴念”五十说着,下颚的白肉一起一伏。
“你平日也是吃这些东西?”若儿看着长满嫩白两腮肉的圆脸。
“我入门足有三年,丹药之类的只有上四原的人才有份额去领,我们原里,除了入门及早的几位师长,其他人都是和我一样在自己职责分内里,我看守得是葡萄,所以果子吃得最多。刚才你吃的几个馒头,还是我这个月刚领过来的给新学徒过渡用的口粮。”
若儿刚吞下最后一口馒头,听五十这么一说,干咳了起来“这个月就没了?”
“你是新来的弟子,按份额是可以领到十个馒的,我这次给你拿过来了一半,本想吩咐你三日一个,谁知道,你一气就吃光了。”
五十有些难为的说道。
若儿苦哈着脸:“你刚才可是说道,北原是可以吃到热食的,我可不可以转到北原去当学徒。”
五十圆脸一板:“五十一,不可以这么没有出息,北原的人呆的是冰原最边缘的地方,平日除了简单的采购和种植之外,都是最最没用的人,你既然被原长相中,就要安分守几,早日得道,为家门添些荣光。我爹娘说了,被冰原选中的人,都是人上的人,要做这人上的人,是一定要吃得苦中的苦。”
若儿勺起木桶里的冰水,刚送到嘴边,一阵寒冷就冲了进来,她只觉得牙齿都打起了颤,在嘴里含热了半天,才咽了下去,嘴里含糊地说着。“三天一个馒头,又不是一顿三个馒头,现在有苦让我吃我也吃啊,难道你们都没听说过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一顿不吃饿的慌么,我可不是你,吃些葡萄就可以长这么大个。”
“你又说些什么,我刚和原里听文堂的人说了你的事。这一期的听文堂刚好今日开堂,我刚还寻你不到,想提醒你先搁下手里的事情。你现在就和我去听文堂,和新的一批童生们一起学字听课。”五十想起这个事情,连忙说道。
“还真要当什么童生。”若儿被五十赶着到了一个空地上。空地上有圆形的冰堡。她才刚走进其中最宽敞的那间房子,眼前正是一群三四岁的小童。这些小童年纪虽然还小,一个个都是正襟危坐,看到进来了一个陌生人,大家都只是看了一眼,嘴里也不和花坞的小孩一般叽叽喳喳,只是安静地坐在一张张·长形冰案后。
若儿硬着头皮,看了一眼,这房子总共有七排冰案,第一排只有一张较高的木案,想来是文师的位置。她看了一下四周的小孩,个头都比自己矮了大半,刚挪到后头,才发现后头没了座位。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拿出一管竹子做的东西,放在了一边,冲她摇了下头。
再往前一排,一个小男孩原本盘着的腿伸展开来,挡住了原来的空位。再往前,又有一个空位,她刚想坐下,后面的小孩嚷了一句,“你比我高那么多,会遮住我的。”她立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先生来了。”大家一下子都端坐了起来,她再也不管,一屁股坐在了刚才的空位上。
一个黑衣学究走了进来。学究年龄不大,也就三十多岁,只是头发也夹杂了一些白色,看上去有些苍老。他双手背在身后,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一直走到最中的冰案。才正眼看了一下堂内,眼神在最突兀的若儿身上停了一下:“童生们,你们可是都准备好了?我文九章的规矩你们也是知道的。”
“是的,文师!”稚嫩地声音整齐一致。
若儿有气无力地附和着,心想:“都是什么规矩,怎么五十没有告诉我。”其实这事不怪五十。五十修炼的资质是只有一般,家境却很殷实,六岁送到这里的时候,早就已经能写些小文章了,童生的课堂她也只听说过,自己从来没来参加过,自然是不知道什么规矩。
“很好,今天为师早上醒来,路过东面,看那里的几群雪鹿角马养的甚好,穿过西边,看到几树红梅雪里送香,你们都是来自各个原里的童生,将来也是要帮忙种养甚至训练些动植物的,今日我们就来考下关于冰原的几百物种。”文九章说道。
若儿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唱的那出大戏,自己字都还不认得,就要考些什么东西了。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下四周,只见那些小小的脑袋个个抬得笔直,半带崇敬地看着文师。
“我手中有两个分好类的皮袋子,里面有你们各自的卷子,每个人过来抽上一份。我手上的这个雪漏斗,雪化完之时,你们就将各自相出的答案说出来,期间不可以低语,不可以交头接耳。”文九章取出一个雪漏放在一侧。
身旁的小孩一个个走上前去,抽了试卷,开始拿起那根竹管子写了起来。若儿想了一下,走到前面,只见两侧皮袋上各写了几个大字,她哪里认得,只好呆立在那里。
文九章看了眼前这个明显年纪最大的学徒,见她半天没有抽卷子,嘴里提醒道:“这位童生,左侧的植物篇和右侧的动物篇里都是一样的数量的卷子,你无需犹豫那么久。”
若儿一听,左侧的是植物的袋子,心里一乐,“芳菲里都是些奇花异草,自己也是知道不少花木的,当瞎子的时候认个花木都还简单的,更何况现在。”她脸上有了笑意,连忙从左侧抽出了一张卷子。文九章看着她脸色突然放晴,心里还有些奇怪,一般地孩子都选了更简单些的动物篇,怎么这个看着不甚起眼的女童生倒选了冷僻的植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