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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花灯节

杨枫和刘敏随着官道缓慢的向着城里走去,发现越是靠近城门口,人就越多,两个人挤在密集的人群里面,时常被旁边冲出的人撞到,杨枫紧紧握住刘敏的手,把她护在怀中,好不容易才进了城,却又发现城中的客栈已经爆满,等两人好不容易才在城中一家边缘的破落客栈暂住下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两人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出了一身臭汗,于是在客栈中舒舒服服的沐浴了一番,又在房中随意用了些饭,便出来打探药王消息。

此时街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两旁挂满了精致的花灯,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绚丽的彩练将叶城包围,走到哪里都是洋溢着欢乐的人群。杨枫带着刘敏在人群中穿梭,朝着叶城的中心行去,走着走着却发现前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就是寸步难行。杨枫皱皱眉正打算拉着刘敏换条路走,就听见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快看快看,牡丹马上就要出来了!哎呦……你别挤我啊你,老子要是今天没能看见牡丹的舞蹈,老子就宰了你!”

“别吵别吵,今天我终于能一睹牡丹的芳容了,你们谁敢捣乱,可别怪我不客气,我家在京中可是有人的!”

“牡丹牡丹,你快出来啊!我不远千里赶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啊,牡丹……”

前面的人群中不断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喊声,其中还夹杂着辱骂声,打架声。杨枫眯着眼往人群深处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们误打误撞走到了那个樵夫说的花魁牡丹表演舞艺来寻找意中人的地方。周围站着的皆为男子,年纪参差不齐,上至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下至十几岁的青涩少年,竟都在这里等待着花魁牡丹的出现。

杨枫看着眼前混乱的人群,不愿在此处多呆,带着刘敏转身就欲离开。正当他们迈开步子离去时,后面的人群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彷佛刚才那群大声叫喊的人们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杨枫和刘敏好奇的回头一望,只见原先吵闹的人们都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好似雕像一般,睁大了双眼,痴痴地望着不远处一个高台,空气中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清晰的听见。杨枫与刘敏随即也望向了那个吸引了众人目光的高台。

只见高台之上突然落下无数娇艳的牡丹花瓣,洋洋洒洒的下起了一场神秘的“花雨”,有琴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渺渺如仙乐,被泼墨包围的黑色夜幕中,突然出现了一抹亮眼的白色烟罗软纱衣,从漫天花雨中缓缓落下,脸上带着一块白色纱质的面纱,让人隐隐看见她绝世的容貌,却又看不真切,心痒难耐;芊细的腰肢被一条用金线描边的白色腰带束住,不盈一握;飘扬的白色裙角上红色丝线勾勒出诡异的花纹,有些像正在飘落的牡丹花瓣,仔细一看却又不是牡丹花瓣,身子缓缓的落在高台之上。

她慢慢的抬起似水的双眸,轻轻地环视了一圈台下拥挤的人群,被她眼神扫过的人们只觉得浑身一酥,神儿就像是被勾走了一般找不到自己,恨不得被那道目光紧紧包围,再也不离开分毫。杨枫来到苍穹大陆之后虽然经脉俱断,但目力却依然不减,他清晰的看见台上的女子嘴角勾起了一个轻蔑的微笑,台下的人却被这微小的弧度所吸引,激动地脸色通红。乐声渐渐高昂,高台之上的女子随即跟着乐声起舞,在花雨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丽,高贵的气质油然而生,让人不禁怀疑这女子是否是皇族贵胄流落在外的骨血,而并非是青楼中首屈一指的花魁。她的衣带随着舞姿的转变如风中飘絮般在空中荡出优雅的花纹,素手翻飞,腰肢扭摆,裙裾飞扬,足下轻轻点地,整个人便快速的旋转起来,衣上的花纹随着她的快速旋转竟连成一朵盛开的牡丹。此时乐声又渐渐微弱,牡丹旋转的身影也慢了下来,最后侧身倚地,腰身后仰,绽放出一个妖冶的笑容。

台下的众人顿时沸腾了,只觉得那一笑让这个灯火通明的夜都失去了颜色,天地间只余下那一抹清丽脱俗的身影,目光愈发炽热。舞毕,牡丹起身,向着众人盈盈一拜,声音慵懒:“多谢各位爷今日能来捧牡丹的场,牡丹感激不尽。在场的各位也都知道,牡丹当这花魁已有三年,如今我已厌倦了这种生活,不想再过下去了,今晚我就要从你们当中选出一人做我的夫婿,离开青楼,做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在家相夫教子。”

牡丹的话音还没落,台下已经传来阵阵尖叫声:“牡丹,你跟我走吧,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我家里有良田千亩,家财万贯,你跟着我一定不会吃苦的,只管安心在家中抚育我们的孩子就好。”

“啊呸,什么孩子,真是恬不知耻,牡丹什么时候和你有孩子了?!你给我管好你的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乡绅也敢和我抢牡丹,你也不看看就你那样怎么能配得上牡丹呢,牡丹你别听他的,跟我走,我家可是在京中做生意的!”旁边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喊话的男子,又冲着台上的牡丹大声叫道。

“真是一群俗人,俗不可耐!牡丹那么高贵清雅,又岂是你们这些满身铜臭的人能够配得上的。牡丹需要的,应该是像我这样的人,每天早晨为她画眉梳妆,一起讨论诗词歌赋,吟诗作对,傍晚的时候带她一起看夕阳,直到我们老死的那一天。”人群中一个书生气十足的秀才皱着眉站在那里,不悦的打断那两个中年男子的话,然后又面带微笑的沉浸在自己所幻想的和牡丹在一起的生活,浑然忘我。

于是先前因为牡丹的出现而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人群,再次变得异常喧哗,有人一言不合甚至开始撸起袖子准备大打出手,充满了火药味。杨枫和刘敏夹在混乱的人群中间,不断地被身旁的人挤来撞去,好几次都差点被迫分开。突然,前面的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声,好像有人在打斗中受了伤。

“你敢动手打老子,好大的胆子啊,老子要打死你!”只听一个暴怒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人群中响起。然后人群如潮水般急急后退,来躲避前方已然控制不住的局面。杨枫和刘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后退的人群硬生生的冲开了紧紧握住的双手。

“啊……大哥哥,大哥哥!”刘敏弱小的身子没过几秒便淹没在汹涌的人群中,呼叫杨枫的声音也被周遭嘈杂的吵闹声盖过,转眼间便微不可闻。

“小敏,小敏你在哪啊,大哥哥在这里,在这里啊!”可是尽管杨枫的声音再急,可是依旧找寻不到刘敏的身影。心中慌乱的他顿时方寸大乱。不管身边的人群如何后退,他却使劲地往前方挤,目光焦灼,边走边四下环视,口中焦急地大喊:“小敏,小敏,大哥哥在这里,你听到了没有,你听见大哥哥在叫你了吗小敏,你听到了就回答我一声啊,你快让大哥哥找到你好不好。”杨枫在心中责怪自己,明知今晚是花灯节,人们必定会大量的聚集在一起,一旦混乱起来,很容易和刘敏走散,自己应该独自一人出来就好,怎么能让刘敏跟着一起呢,现在刘敏不知去向何方,这让他如何向下落不明的药王交代,刘敏独自一人在这么暴乱的人群中,必定十分害怕。

“靠,哪里来的丫头片子,没长眼睛啊,没看见大爷我们在打架吗?哪凉快哪呆着去。”一个凶悍的大汉冲着被人流带到身旁的刘敏大吼。

“对……对不起。”刘敏惊慌的对那个凶悍的大汉道歉,独自一人面对这么混乱的人群,恐惧让她足下发软。“大哥哥,你在哪啊,我害怕……”

“呦,小丫头片子怎么哭了啊,来来来,让大爷我好好安慰一下你。”凶悍的大汉定睛一看,粗布麻衣也难掩刘敏满身的灵动气质,虽及不上牡丹的天姿国色,但却有种清纯淡雅的气息,况且牡丹又没有自己的份,能带个漂亮的小丫头回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随即色眯眯地凑上前去,大掌抓向刘敏。

由于刘敏此时的位置十分靠近高台,那个大汉前面的怒喊又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看见如此情景,众人不禁心中为刘敏担忧,眼神中闪过叹息之色。

正当凶悍大汉的双手即将抓住刘敏的时候,一根泛着银光的针刺向大汉的双手。“哎呦,”大汉叫了一声,“是哪个不长眼的敢伤老子?!是活腻了吧,给我站出来。”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不准碰她,是我动的手,你想要怎么样?”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接着一阵清冽的香气飘来,白色的软烟罗衬着那张绝世的容颜,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呆愣的众人面前。牡丹伸手拉过刘敏,将其护在自己身后,“你刚才不是说我活腻了嘛,怎么,想要教训我。”牡丹神色淡然,眼神中布满了厌恶。

“啊啊……原来是牡丹啊,刚才是误会,误会,我只是见那个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很可怜,想要带回家中好好照顾而已。”那个凶悍的大汉见是牡丹,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神色,连声解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牡丹,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误会,好一个误会,你刚才不是还想要教训我吗?”牡丹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对着身后受惊的刘敏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刘敏此时已如惊弓之鸟,见到突然出现如九天仙女一般救了自己的牡丹,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躲在她的身后,紧紧拽住她的衣角,不肯松开分毫。

“小人不敢,小人哪里敢教训您啊,都是误会一场。”大汉头上顿时冷汗连连,连声应道。

“我现在要带她走,你还不给我让开。”牡丹温柔的牵起刘敏的小手,环着她往高台上走,语气冰冷的冲着那个凶悍的大汉说道。

“是是是,我马上让开,您请。”

而远在人群后方的杨枫隐隐了听到动静,马上就反应过来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刘敏。他一边努力的拨开人群向着高台的方向前进,一边大声呼喊着刘敏的名字:“小敏!小敏!”

刘敏跟着牡丹刚走上高台,就隐约听见后面传来杨枫急切的呼喊声,她立即惊喜的回头在人群中寻找杨枫的身影。只见静止的人群中一个醒目的挺拔身影快速的向着她的方向跑来。

大哥哥,我在这,我在这啊!”刘敏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清丽炫目的微笑,冲着杨枫不住的招手示意。而带着刘敏上了高台的牡丹,则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目光不断的在刘敏身上环视,细细打量着刘敏,眼中含笑,好似在刘敏身上找到了什么让她十分满意的东西,此时又见刘敏展露笑颜,心下好奇顺着刘敏目光的方向看去,但见到是一个丰神玉朗,俊秀挺拔的年轻男子之后,眉心却微微皱了起来。

“小敏,你吓死我了,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竟然放开了你的手,差点就弄丢了你,我真是该死!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受伤,快告诉我。”杨枫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翻身跳上了高台,看也不看旁人,一把把刘敏抱进怀中,直到感觉到怀中温暖鲜活的气息,这才放下心来。

“大哥哥,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我什么事也没有,”刘敏自然感受到了杨枫对自己的重视与在乎,感动的鼻头发酸,强忍住眼泪安抚着杨枫的情绪。“对了,大哥哥,刚才我不小心撞到了别人,多亏了这位漂亮的姐姐下来替我解围,还把我带到台子,你可得谢谢人家。”刘敏略带撒娇的向杨枫说道,刚才的危险却只字不提,一语带过。

“这位想必就是今日倾城一舞,让大家趋之若鹜的花魁牡丹吧,多谢你今日出手替小敏解了围,在下感激不尽。”杨枫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牡丹,眼中惊艳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正常,再没有其他反应,眼神清澈不带有一丝欲望。牡丹头一回见有人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微微有些讶异,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对杨枫的认可,又想到自己在刘敏身上的发现,心中不由暗暗有了计较。

“我只是看不惯这些人的放荡行事罢了,竟连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也不放过。”牡丹轻描淡写的推回杨枫的道谢,淡淡一笑“这位公子,敢问尊姓大名,家中可有妻室?”

“在下杨枫,家中尚未娶妻。”杨枫没想到牡丹有此一问,下意识的答道,心中暗自猜测牡丹目的。刘敏则如发现什么秘密一般立即反应过来,眼神在杨枫和牡丹之间不断打量,捂嘴偷笑。

“那就好,”牡丹似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继而转身面朝底下依旧苦苦守候的众人宣布“我已经找到我心目中的夫婿了,就是站在我身旁的这位杨枫杨公子,从今天起,世上再也没有花魁牡丹这个人了,多谢大家多年来对牡丹的厚爱,希望今日之后大家也能祝福我,大家就此别过吧。”语罢,牡丹立刻转身向旁边站着的一个管事模样的女子,低声吩咐道:“你留下主持大局,给我把这些人安抚好,别让他们闹事,另外,立刻在醉仙楼安排一桌酒席和两间上好的客房。”

“牡丹小姐,在下今日并不是来参加你的选夫大会的,我们只是……”杨枫完全没有想到牡丹会有如此惊人的举动,惊讶之余连忙向牡丹解释,可话还未说完,便被牡丹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们先跟着我来,我稍后自会向你们解释清楚的。”

杨枫看到天色已晚,刘敏又受了惊吓需要休息,再者他们并不会在此停留,只是暂住几日而已,不管牡丹到底有什么目的,他都没兴趣知道,寻找药王才是他的目的,刚想开口婉拒,牡丹便指着台下因她的话而群情激奋的人群道:“不管你想不想听我的解释,先离开这里再说,你确定你能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带着她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嘛?”

杨枫看着台下噪乱的人群,犹豫了一下,牵着刘敏跟在牡丹身后快速从后门离开。三人躲开身后吵乱的人群来到后门,只见门口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快上车!”不给杨枫任何拒绝的机会,牡丹果断的吩咐,抱起刘敏就上了车,杨枫见牡丹如此,也只好立即跟着上了马车上了车,牡丹看也不看杨枫,只顾着和刘敏聊天,“刚才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牡丹拉着刘敏轻声问道。“我叫刘敏。”刘敏仰起脸脆生生的答道。

“刘敏……那我就和你哥哥一样叫你小敏吧,你的家在哪里?可还有什么其他亲人嘛?”牡丹开始有意无意的打探刘敏的身世背景。

“你虽是小敏的恩人,但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没有必要告诉你我们的事吧。”杨枫立即抢先替刘敏回答道。一来是怕又触及刘敏的伤心事,二来是怕会将药王的消息走漏。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牡丹见杨枫如此回答,不禁挑眉不悦的看着他。

“我只是问问罢了,你们不想说便算了吧。”牡丹闭目靠在车窗旁,不在开口。马车平稳的绕过几个巷口,最终停在了一个酒楼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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