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微的刺痛从萧宏颈椎传来,马上演变成剧痛(针尖已经插入骨髓),萧宏立刻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鼻涕也跟着一并流出,沾湿了脸和地板。这剧痛从一开始的一点,渐渐地爬满了整个后背,接着传到下肢。
萧宏开始浑身发抖,如果现在能喊能叫,或许会好受些,可他既不能说话,更不能躲避,只能躺在地上承受着这从未经历过的痛楚和煎熬。
萧宏再次晕厥过去,等他醒来时,中年人已经从刚才的愤怒和憎恨中恢复过来,他背着双手,目视着地上的萧宏。“半个小时就能醒过来,呵!当年我可是躺了两天三夜才能下床走路。这就是完美和次品的差别吗!”中年人摇摇头,让自己从满腔嫉恨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不过,我现在要恭喜你,你现在距离完美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中年人改换了语调,重新变得冷静下来。萧宏突遭强烈打击,身体和声音都变得极为虚弱,说话的声音几乎像个重病垂危的老人,他说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我好累!”
中年人看了一下手表,从小盒子中掏出第二根针筒,也是银色的针筒,不过里面的液体呈淡红色。萧宏一看,整个人都在颤抖了:我会死的!这样我会死的!“不,不要……我不要……”
中年人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一针不会痛,只会让你半睡半醒。”说完,萧宏感觉后背某一点上再次传来尖细的刺痛,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自然,他的身体实际上没有动),然后这刺痛渐渐消失,一股暖流缓缓地由刺痛的一点开始扩散,先是整个背部,继而是手臂和大腿,最后是小腿和脚趾。
几分钟后,萧宏浑身被这股暖流所包围,他感觉自己就像坐在篝火旁,浑身懒洋洋的,整个身体都似漂浮在半空,轻得没有一点重量,又像一丝棉絮,仿佛被风一吹就会飘起。这种感觉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平静,那样的令人昏昏欲睡——萧宏再次昏迷过去。
三度醒来的时候,萧宏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而不是像刚才一样趴在地板上。中年人背着手(他似乎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保持着这个姿势)站在萧宏身前,微弯着腰,仔细观察着萧宏。“你终于醒了,(他又看了一眼手表)这次花了两个半小时。”又用极细微的声音继续说道:“而我要花整整一周,整整一周!”
中年人再次拿起手中的白色小盒子(萧宏感觉自己现在最怕的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而是这个小盒子,天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拿出了第三支针筒,里面暗黑色的液体似乎还泛着泡沫。难道还要来第三针吗?
中年人看出了萧宏眼中的惊惧,几秒钟之后,他叹口气,收回了针筒。“真想现在就完成它!不过还是等下回吧。”中年人十分慎重而小心地将白色的小盒子放回怀中(萧宏在心中松了口气)。
萧宏想试着握握手,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体是否已经恢复。令他震惊的是,现在不仅连手,包括脚、肩膀、脖子,甚至呼吸的鼻子,眨眼的眼睑,都没了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一块木头,一块放在椅子上的木头,除了眼睛能看,大脑尚能思想,其它方面还真没有多大的区别。
心跳总还有吧?萧宏这么想着,尝试感觉自己的心跳。——没有,他没感觉到那种规律的‘咚咚咚’的心跳声,他只能猜测自己的心脏应该在跳动。
“你不会记得我来过!所以,”中年人露出了苍白而邪恶的笑容,他的双眼射出怨毒的目光,“我让你看看这个,感受一下我的恨意!”
中年人猛地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放在萧宏眼前,他开始褪下手套。手套的材质看上去很薄,像是某种尼龙,但有着金属般的光泽。隔着手套,五根手指在里面鼓胀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涨破。
这里面是五根手指?萧宏隐约感觉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果然,萧宏马上看见了中年人的手背,那是猩红色的,完全不像是人类所拥有的。上面的皮肤黯淡无光,有些像鱼类的鳞片,散发出丑恶的气息。
中年人看着萧宏露出恶心的表情,得意地笑了,一下子扯下剩下的半截手套。
萧宏震惊了!他想吐!
眼前的这只手,与其说是一只手,不如说这是一只来自恶魔的触手。五根猩红的手指,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五‘条’猩红色的手指,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向下耷拉着。然后突然(中年人狞笑),向上反着折了过来(如果有骨头,那就是断了)。萧宏想到了章鱼的触手,感到胃里一阵阵的恶心。
中年人突然用这只手掐住了萧宏的脖子,萧宏感到了一种被软体动物缠住脖子的错觉,更加令他浑身发毛的是,从这双手上还传来了诡异的体温,那种暖暖的体温,那种和人‘握手’的体温!
中年人笑着,轻轻地,在萧宏耳边极近的地方,说道:“不要怕,我虽然用这双手捏碎过几个人的头骨,但是不会对你下手,起码现在不会。因为你是完——美——的!”说着,手上用力,萧宏立时就开始窒息。
“真可惜,我多么希望就像这样一点一点拧断你的脖子,可是我不能啊!你这完美的试——验——品!”中年人手上再次加力,萧宏昏死过去的同时,嘴里被塞进一粒药丸。
“该回去了。”中年人弯腰从地上捡起手套,费劲地将五根猩红的手指重新塞进去(每当这时,也是他心中最愤恨的时候)。带手套的时候,他瞥见了桌上的信封,随手取来打开。片刻之后,中年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去了欧洲,那么我也去一趟罢;那瓶东西也得带走,免得节外生枝。”
最后,中年人看了一眼仰躺在椅背上失去意识的萧宏,带着残酷而满足的笑意往外走去。
关门声响起,只剩下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萧宏悠悠醒了过来,他摸着脑袋喊道:“啊呀!脑袋里面好痛!怎么好像有一百根针在扎一样!”他左右看看,“嗯?我记得吃完早饭,然后看完信,后来怎么样了?我难道睡着了?”他想看看天色,发现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了,所以屋里有些暗沉沉的。
萧宏看了看桌上父亲留下的信,五张信纸散乱地堆在桌上,旁边是他母亲辛兰的照片。“咦?我不是看完信,然后收好了吗?真是奇怪。”他走到窗户旁片拉开窗帘,惊讶地说道:“啊?怎么天这么快就黑了?啊呀,我的头好痛(萧宏用手拼命地摩擦后脑勺)。对了,得赶紧吃抑制剂。原来那瓶东西不是维生素片!”
萧宏走过去打开冰箱,左右看看,“咦?怎么不见了?”又仔细翻找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嗯,我随身带去学校的小瓶子里面大概还有几粒。”萧宏去卧室翻出背包,找到瓶子,服下了一粒。
“看来今天得早点休息,我头好晕呐!”萧宏倒了杯水,几大口喝下,又从冰箱里找了些吃的。半小时之后,萧宏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不过,刚一入睡,今天早晨起来读信的情景就跃入了梦境,甩也甩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