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很混乱,赵怀安正在床榻上卖力时,突然感觉到柜子里有偷窥的眼光,他扯了床单裹着身子过来,隔着柜子的缝隙,看到了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清澈,又坦荡,他微微笑了,拉开柜子的一条缝,完全将她的面容纳入眼里。
床上的姑娘埋嗔着赵怀安奇怪的行为,他重新关上柜子,回到床上,扯下了床幔,继续办自己的事情。
柜子里的聂思思却有些猫不住了,吃不准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明明发觉有人在偷窥,却不逮住她,反而当着她的面,若无其事地继续翻云覆雨。
“后来呢?”云来听到这里,忍不住追问事情的后续。
“后来他们办完事情了,我也撤了啊。”聂思思道。
“就这样?”云来有些不相信。
聂思思翻了个白眼,“就这样,不然你以为还要怎么样?”
云来失望地撇唇,想起来自己过来这里的目的,便问道:“第一期的纷纭做的如何了?我今日过来,是看看能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
聂思思一拍巴掌,求之不得地道:“我请来的那几个帮手今日都出去采买纸张了,我正愁着没人跟我一起去蹲点。”
蹲点?
蓉儿伸过脑袋问:“什么是蹲点?”
聂思思收拾了柜台,拉着云来就往外走,“现在来不及跟你们解释了,你们先跟我来。”
一处僻静的宅院门口,聂思思拉着云来和蓉儿轻车熟路地从矮洞中钻过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得意地道:“就是这里了。”
云来打量了一下,发觉这里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后院里,只是她们现在站的这地方,想来是荒废已久了,已经生了不少杂草了。
“这里偏僻吧?当初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可都还没这些杂草的,那前方的院子,当初住的是府里人人宝贝的大小姐,那房子要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他们谁也不知道我当年就是钻了这个洞逃走的!”聂思思指着那个洞,笑容越发得意。
云来却有些心疼聂思思带着落寞的强颜欢笑,猜想着这户人家应该便是聂思思曾经做丫鬟的地方了,听思思说,她是因为被男主人猥琐才逃走的,那么,她此次回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仿佛看出了云来的心思,聂思思扬起一个冷笑,“这里是殷大将军的家宅,当初欺辱我的是殷将军的爹,殷老爷形容猥琐,又偏好年纪小的姑娘,我今日来,便是要将他的丑事揭开。”
“可是已有对策?”看聂思思胸有成竹的样子,云来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聂思思定是已经布好局了,只等着那殷老爷上钩。
“那是自然。”聂思思冷笑一声,以手掩唇,发出一阵类似于蛐蛐儿的声音,片刻后,立即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出现在她们的面前,看见聂思思,她小碎步地过来,拉着聂思思像看到亲人一样地眼泪汪汪。
“思思姐,你总算来了,呜呜……”小丫鬟将两只袖子卷起来,满手臂都是青肿的淤痕。
聂思思面色一凝,“他又打你了?真是个老混蛋!”她拍拍小丫鬟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人手我都安排好了,今日定要那老混蛋付出代价。”
云来和蓉儿对视一眼,感觉聂思思像是被戴了绿帽子的相公,现在正带着被欺辱的小媳妇去找人算账。
一番询问之下,云来和蓉儿才弄清楚了聂思思精心布的局,就是让这被殷老爷虐待已久的小丫鬟再演一场苦情戏,而今天的观众,不再是殷府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下人们,而是要来殷府做客的京城府尹。
“人证物证俱在,又是亲眼目睹,我就不信府尹敢不办了这老色狼。”聂思思握拳,云来这才明白自己是给聂思思拉过来做认证的。
堂堂端王妃做认证,府尹不可能不严肃办案,只是,云来嘴角抽动,暗暗地想,要是这事传出去,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端王妃竟然在殷将军的府里参合别人的家事,老百姓的茶余饭后又要多一道谈资了,云无极又如何作想?
看着聂思思义无反顾的神情和抽抽噎噎的小丫鬟,她暗叹一声,算了,眼下这情况,她很难抽身而退了,只能把自己豁出去,跟着聂思思闹腾,为那些被殷老爷欺压的姑娘们出一口恶气了。
“小莲,你可有打听到府尹大人已经过来了殷府?”聂思思问那小丫鬟。
小莲点头,“府尹大人两个时辰前就过来了,现在正和将军在大厅里谈事,我等了你许久,还怕你不来了。”
如此大好机会,错过了实在可惜,看来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几人当即避过殷府的下人,潜进了殷老爷的房间里去。
“小莲,小莲……”
躺椅上正在午憩的殷老爷翻了个身,肥硕的身体将躺椅压得咯吱作响,粗厚的声音唤着使唤惯了的丫鬟。
“是,老爷,小莲在这里。”小莲抹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咬咬牙,朝着殷老爷走了过去。
云来和聂思思还有蓉儿三人缩在窗台下面,侧耳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小莲进去后不过片刻,屋子里传来了殷老爷粗声粗气的责骂声,小莲惊慌失措的道歉声,云来听到这里,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间,这个殷老爷真是个人渣!
更让她们怒火中烧的事情还在后面,在一阵混杂的声音过后,竟然又传来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随即是小莲带着哭音的请求,殷老爷估计是怒了,扬手一个清脆的巴掌扇在小莲脸上。
聂思思捶了下墙,嘟起嘴又学着蛐蛐儿叫了两声,听到暗号的小莲不再像平日里那样逆来顺受,开始奋不顾身地反抗着殷老爷,惹得殷老爷对她一阵拳打脚踢。
小莲开始扯开嗓子凄厉地尖叫起来,任由着拳头如雨点般地落在自己身上,却不反抗,只是哭泣着,尖声喊着。
殷老爷越发气恼了,卯着劲蹂躏着柔弱的小丫鬟,云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几乎就要站起身来往屋子里冲过去,余光却突然见到殷府的下人已经渐渐地围拢过来了。
她拉住同样已经按捺不住的聂思思,朝思思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悄悄地退到了旁边的花丛里去。
大厅那边似乎也被惊动了,殷戒铁青着脸色,正要送几位不速之客离府,行经他爹的房间附近,忽然传来了女子凄厉的哭喊声。
赵怀安摇着扇子,笑得无害,“殷将军,不知你府上出了何事?”
云无极也是挑眉看着殷戒,连府尹也张望着声音的方向,“听起来是有人在打骂丫鬟?”
殷戒脸色更黑了,“事情不明了,还请府尹大人莫要乱猜。”
赵怀安笑的更加灿烂,“既然事情不明了,那我们就过去把事情弄明白如何,有王爷在这里,定会是铁案神断。”
云无极暗含危险性的目光扫过赵怀安,他根本无意管殷戒的家事,若不是今日被赵怀安拉着来过来,他真的不想见到殷戒这个人。
赵怀安却毫不在意地拉着府尹就往声音传来的那方向去,云无极看了眼殷戒阴沉的面色,眉头一扬,笑道:“殷将军,带我们去看个究竟吧?”
躲在花丛里的顾云来忽然打了个喷嚏,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屋子里殷老爷的暴行还没停止,思思真怕小莲挺不过去,一再地探出头张望,门口围着的,除了袖手旁观的下人,一直没有她期待中的人。
忽然间,远方似乎有人有了过来,她定睛望望,认出其中一人是府尹,不禁长舒一口气,再一细瞧,又认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不由得呀了一声。
云来跟着探出头来,一看清走过来的那几个人,脸色遽然变了。
完……完蛋了……这下真有好戏看了。
看见殷戒前来,立即有下人上前来对他耳语了几句,殷戒揉了揉额际,果然是他那个爹惹出来的好事。
云无极缓声对那下人道:“何必这样遮遮掩掩,把你刚刚对殷将军说的话,再大声地说出来。”
这下人并不认识云无极,看了看殷戒的脸色,他并未回话,转身要走。
府尹在这个时候很好地发挥了溜须拍马的功夫,他指着下人怒喝:“你这不长眼的狗奴才,竟然不把端王爷的吩咐放在眼里,还如此地无礼,来人,给本官拖下去杖责。”
半晌无人答话,府尹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这才想起来这是在殷将军府里,那些衙役都不在身边。
那下人听见是端王爷,早就变了脸色,此时府尹一呵斥,竟然吓得拔腿就跑了。
“原来殷将军就是这样管教府中的下人的?”赵怀安冷笑一声,疾步走进了屋子,揪出了还在喘着气怒骂着小莲的殷老爷。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对本老爷动粗,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是谁!”殷老爷骂骂咧咧地趔趄了几步,一身的肥肉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