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没死,不过头撞在柱子上,额头伤了,怕是破相了,现在正在蝶落轩里昏迷着,玉姑娘……”那侍卫吞吞吐吐地道:“玉姑娘说,既然王妃看她不顺眼,她愿意主动离开,只求王妃不再迁怒于丫鬟。”
“王爷呢?”
“王爷出去寻玉姑娘了。”
云来面色一凝,拢着手往府里走去,径直去了蝶落轩。
院子里无人,走进寝屋,床榻上躺着凝玉,头上缠着的纱布覆住了半边脸颊,露出来的半边侧脸苍白如纸,云来哆嗦了一下,轻轻地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才长松了口气。
第一次做坏事,竟然逼得人寻死,云来端着凳子在床榻前面坐了下来,很是发愁,还好没出事,不然她可就要一死谢罪了。
不过,玉蝶妆这招倒是够狠,云来逼得凝玉出府去不成,结果玉蝶妆自己跑了,她也只能骗到云无极。
云无极现在一定认为她是蓄意要赶走玉蝶妆的吧?就像曾经他宁愿相信凌惜之也不会相信她一样。
曾经约定过的,不管如何,要给她信赖,会一直相信她,他又是否会做得到。
蓉儿捧着烛台进来,“听小厮说小姐已经回来了,我没见你回房,就知道你定会在这里,小姐不必过于内疚,此事本就不是你的错,而且,凝玉的伤也不是很严重,小姐就放心吧。”
云来的面容浸在灯火里,悠悠地叹了口气:“我在这里守了许久,一直未见她醒来,真担心她有个闪失,听侍卫说,她的额上有伤,怕是要破相,姑娘家,破了相,以后还怎么嫁人。”
凝玉虽然对她不敬,云来赶凝玉出府,只是想惩戒一下而已,并非有意要置她于死地,不管凝玉此举是真的性子烈还是做戏要博取王爷的同情,她此刻昏迷不醒是事实,终归,还是她顾云来造成的。
“小姐,你也太菩萨心肠了,我看,她这是不是装的还不一定呢。”蓉儿不以为然,“大夫说了,凝玉没事,就是可能以后会留个疤。”
“皇宫里一定有很多好的膏药能治疤痕,我明日去宫里向皇上求点来,多少也能帮她。”云来还是觉得歉然。
床上的凝玉悠悠转醒,睁着一只眼看着云来,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的。
蓉儿注意到凝玉醒了,忙推推云来:“小姐你看,她这不是醒了吗?”
云来定睛一看,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你醒了就好,我去让厨房给你煎药。”
凝玉的眼里藏了银针一样的光芒:“不用你来假好心!”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蓉儿嚷嚷道。
云来不以为意地笑笑:“醒了我就放心了,我也不赶你走了,免得你再寻死觅活的,好好休息吧。”
她站起身要走,凝玉在她身后喊道:“你不过是为了维护你端王妃的名声才这样假惺惺,我才不要宫里的药,我就是要留着这道疤,偏不让你心安!”
“随你怎么想。”云来似笑非笑,“不过,若是你想留着自己头上的疤痕来气我,那就大可不必,我这样假惺惺的人,会对一个跟自己作对的丫鬟愧疚吗?”
“你!”凝玉气结。
蓉儿跟着云来出了蝶落轩,呼啸的冷风里,见云来一直往府外走去,蓉儿诧异:“这么晚了,小姐是要去哪?”
正巧全管家经过这里,“王妃要去哪?天气这么冷,奴才给你备顶轿子。”
“我去寻寻玉姑娘,既然她是因我出走的,我有责任找她回,来代我跟王爷说一声,若是玉姑娘有个什么闪失,云来万死难以谢罪。”
云来的声音被冷风吞噬,蓉儿和全管家追了几步远,一片蒙蒙的夜色中,早没了她的身影。
出了王府的云来慢吞吞地在街上走着,她方才那两句话是说给全管家听的,自然会传到云无极的耳中去。
哼,说是这样说,她才不去把情敌找回来给自己罪受呢,她就不信玉蝶妆真的一去不回了。
搓了搓手臂,云来漫无目的地在夜色中小步走着,在玉蝶妆没有回王府之前,她也不打算回去,许她玉蝶妆会使苦肉计,她顾云来就不会?
可是越走越冷,街上的行人越稀少,云来犯愁了,这黑灯瞎火的,她要去哪里落脚,皇宫不行,顾府不行,上官敏的名字飘过脑海,可是想起云思思的麻烦事,她又果断地放弃了。
明月楼也不行,现在月姨只怕把云来列入明月楼的黑名单里了,云来在一处墙角蹲下来,托着腮把一个又一个去处否决。
偏生愁眉苦脸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忽然随风瞟过来一阵香味,云来往街角处望去,看到依稀有灯火,梗着脖子仔细一看,是一件酒肆。
她吞了吞口水,酒瘾又犯了。
摸遍全身,没带一个铜板,思及曾经在明月楼赊账,被月姨坑害的事情,云来耷拉下脑袋,老老实实地蹲回墙角,满心盼望着这条回去端王府必经的路上,会早点看到玉蝶妆那飘然欲飞的身形。
扁了扁嘴,很是汗颜地抹一把额头,她竟然盼望着情敌回到自己的家里去,顾云来,你还可以更没出息点。
才小小地鄙视了自己一下,忽然看见前方飘来一道白色的身影,脚步未停地入了那家酒肆里,云来眼睛一亮,以为是玉蝶妆,等那人走到了酒肆的灯火下面,眼睛更亮了,竟然是秦逸舟秦二公子。
秦逸舟跨进小酒肆的门,立即有殷勤的小二迎了上来:“公子,可还是要二两的苦艾酒?”
秦逸舟微微点头,从袖中掏出一绽银子扔给小二,在空无一人的堂中坐了下来。
“这位姑娘,是要找人还是喝酒?”
小二的爽朗的招呼声,并未让秦逸舟抬头,直到那人磨磨蹭蹭地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才懒懒地道:“这桌好像是我先来的。”
一道清甜的声音道:“都是旧相识了,何必这么不给面子。”
说话的人,像是微微撅起了嘴,有些不满,又有些打趣。
秦逸舟把玩着手中玉扳指的动作一顿,迅疾地抬起头来,朝思暮想的容颜入眼,他眼神一黯,竟忘了要作何反应。
“公子,你的苦艾酒。”小二奉了酒上来,看了一眼秦逸舟的神色,也不问云来要喝什么酒了,识趣地退了下去。
“苦艾酒?”云来挑眉,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那一坛子酒。
“这酒烈,你不能喝。”
秦逸舟眉心微蹙,第一句话竟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