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容在昏迷了几日后便清醒了过来,看着熟悉之人,有些疑惑,自己竟然还在人间。
然而他却来不及问明一切便不得不启程赶回京城,因为,得到密函,父皇病重。
虽然,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父皇如果不是病重,又怎么会在此刻将他调离京都?
目的就是即使他能在情势异常复杂的江都侥幸存活下来,他也来不及回京。
即使知道此刻的京都是龙潭虎穴,徐景容也必须回去,沐相还在京都坚守,安南还是御前侍卫,而安老将军也在京都,最为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正在深宫,他必须回去。
这一路,徐景容拼着带病之身,将生死置之度外,火速赶回。
而一直饱受风寒的沐离终于病倒了下来,沐心陪着沐离,她们的马车停在附近的一座城市。
“这次,恐怕我又要沉睡很久了。”
沐离听着北的告别,有些伤感,而随后的忌日,沐离的病情也愈发的严重。
而此刻,宫里也是一团乱。
皇帝病危,在他身边的只有三皇子,三皇子冷冷的看着这个快要死去的君王,他曾经不可一世的模样在此刻看上去就是笑话,然而即使如此,皇帝也要维护着自己的尊贵。
“皇儿,过来。”
三皇子听着皇帝虚弱的声音却没有走进一步,他就在原地,冷眼旁观。
“皇儿。”
皇帝一遍一遍的喊着三皇子,然而他还是不为所动。
“皇儿,你何必如此焦急?这个皇位,朕本来就是留给你的。”皇帝看着如此狠心的三皇子,长叹道。
他知道他命不久矣,然而这个素来一叛逆著称的三皇子还在给他下着毒药,早日完结他的生命。
三皇子看着皇帝,冰冷的开口:“我何必如此焦急?父皇,你知道吗?我等着一日等了十年,足足十年,这十年里我恨不得你死,恨不得你早点死,你知道吗?”
皇帝被气的直吐一口鲜血。
“你个逆子!逆子!”
“逆子?!”三皇子嘲讽一笑:“父皇,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的下一句是什么?子不子!你说我逆子,那你就是逆父!”
“父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母后到底是怎么死的吗?是你,是你!”三皇子说着,极为狰狞:“是你!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慧妃将母后的梳子换成了剧毒之木制成的梳子,你那时候看到那个梳子的时候,手抖的直接摔在了地上!那时候那还不知道为什么,后开母亲死了,又过了些时间,我才知道,是那把梳子害死了母亲,而你就是纵容慧妃害死母亲的凶手!”
三皇子说道后面近乎咆哮!
他恨三皇子,恨沐离,然而他最恨的就是他的父皇,他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母亲,只爱自己的母亲,然后却可以冷眼看着母亲下地狱。
皇帝口吐鲜血,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他已经说不出来。
三皇子说的没错,是他是他看着妻子一点一点死去,但他也是迫于慧妃的压力他不是有心的,真的不是。
阿荷,她会理解他,会原谅他的对啊?
“你放心,母亲永远都不原谅你的。”三皇子看着父皇眼中悔意,他毫不留情打破皇帝的幻想:“你曾许诺母亲,六宫无妃,你可有做到?你曾语诺一世相守,你可有做到?你有什么资格得到母亲的原谅!你不配!”
皇帝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清纯的小女孩她笑颜满面的看向他,而后那张脸一直在变,最后她的眼里满是怨恨她决然的转身而去,冷落的说着:“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而后,在位二十年的帝王便从此别离人世。
三皇子看着连死去也如此狰狞的父皇,内衣却并没有丝毫开心,他发疯的打碎着这宫殿里的所有易碎品然后无力的跌落。
三皇子哭了,眼泪断线般的流着,慢慢的变成掩面抽泣,慢慢的变成淘淘哭嚎。
世人说他风流,没有人知道他承受着什么样的真相,而真相在很多时候是最让人绝望的事物。
在这样让人无法呼吸的真相下,三皇子变得扭曲他将所有的愤怒迁怒于沐离,然而他知道,这一切,其实和沐离有什么关系呢?
三皇子在仇恨下活着,他活得凄哀,而现在仇恨没了,他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徐景函一直保持这这样的姿势,他没有去找遗召,没有去找玉玺更没有去管什么登基的事。
终于,在两日后,徐景容到了京城门外,被拦。
然而,似乎是徐景容运气好,本来在南疆平叛战乱的平南大将军此刻居然凯旋归来,迟徐景容一日后,到达京城门口。
京城被围困。
然而徐景函根本丝毫不理睬现在的状况,他像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一般躲在宫殿里最阴暗的角落,无辜而又迷茫的看着这一切。
在围困京城七日后,一道门知啦一下打开,一个修长的女子穿着一席绿衣,缓缓而来,她的脸上是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随我进去吧,太子殿下。”罗修竹亲自迎接徐景容,将他迎入京城。
至此,一切落幕。
沐风没有进程,就又回去了南疆,那些狡猾的敌人,还没有打算在这次失败后就此收手。
而徐景容在回到京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父皇的葬礼,而后是登基,登基之后,就是处理三皇子的事。
面对着自己臣下一张张请求处理三皇子的奏折,徐景容有些苦恼,他并不打算处理三皇子,于是他一次次压下此事。
不过这件事情,总得有一个结局,而这个结局就是罗修竹自己请求将三皇子为庶民。
徐景容并没有打算同意,而在罗修竹的一番言论,他改变了主意。
罗修竹说,皇子的身份让徐景函一直过的如此痛苦,不如不要。更何况,她要的是一人心,要的是白首不离,不要这些虚位,和虚位带来的权利,荣华,富贵,以及莺莺燕燕。
徐景容被罗修竹的真心打动,他同意了罗修竹的要求,而就在三皇子被贬为庶民的时候,三皇子的侧妃尚锦姝和他和离。
尚锦姝当初嫁给三皇子,便是先皇离间皇后和尚府的手段,而尚锦姝自己更不是会接受一个庶民丈夫的人。
而也在同一天,三皇子似乎从噩梦中醒来,他紧紧的抱着罗修竹。
“还好有你懂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始终不离不弃。”
罗修竹看着满面轻松的三皇子,欣慰的笑了,她知道,徐景函并非什么大罪大恶之人,只是这个畸形的皇宫,困住了这个本来向往自由的良善男子,所以,在每一次徐景函步步杀机的争斗之下,他又会忏悔,会派人去营救,去挽回,而那次沐离遇到的寻找徐景容之人,其实是三皇子派来营救之人。
三皇子带着罗修竹离开京都,去游历天下。
“就此别过。”三皇子本是一个潇洒之人,说出来的话当然也符合他的性格。
“好,什么候玩累了,再回来。”徐景容浅笑说着,他们是世间仅有的亲人了。
至于五皇子在徐景容解禁母妃后,便带着南韩的娇妻早已出发。
而慧妃,那个曾经残害着一个个鲜活生命的女子,退下华衣,一步步走出这个皇宫,在宫门前,她伫立许久,凝视着这着囚城,而后她看着眼前宽广的道路,仿佛那个对着陌生的旅行极为有兴趣,那个有着游侠向往的贵千金,还在眼前,清晰可见。
慧妃似痛苦似无奈似解脱般的叹息一声。
她的双手粘着无数的血腥,她的身上遍布数不清的罪孽,然而她并不打算在佛前苦苦求寻着内心的解脱,自我的安宁。
既然过往已经过去,既然罪孽已经发生,那些不该被饶恕,也不值得被原谅过往,她会全然接受,然后她踏上了全新的路程。
救济天下,锄强扶弱。
用善行去赎罪,远比自私的祈求着自我内心的安宁,远要好上太多。
沐夫人看着像是返老还童的慧妃,一笑说道:“等老头子把京都的后事交代好,我也就去追赶你们。”
曾经的慧妃,张扬跋扈的相门娇女,一身侠气,和同样刚烈的沐夫人是一等一的至交。
还好,最后,她脱离了那个漩涡。
“好,我先给你探探路。”
欢声笑语里,再次别离。
徐景容看着远去的她们,看看有些泪花的母后,这才听到母后说道:“其实,在我没有入宫前,慧妃还曾救过我一命,那时候,哪里想到以后会成为死敌。”
听着母亲的叹息,徐景容也是一叹,宫中那个畸形的制度,会把人给扭曲,将人性最为黑暗的东西挖掘到极致。
终于尘埃落定。
但是徐景容的心却没有因此而放松,安素还没有归来,而沐离此刻还生死不知。
可以说,他所牵挂的人还没有归来,他又如何可以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