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里的商品有保质期,公司里的合同也有保质期,在汹涌的时光里什么都会改变,面目全非是时光赐予的礼物,可是有些人有些事,需要多久才能忘记?
一个星期前,我问糖晓言,人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开始。
唐晓言想了很久没有回答我。直到一个星期后,她忽然给我们准备的葬礼。
仿佛那棺材真的能埋葬一切,让一切都重新来过,可是她不知道,就在她念词的那一会,我又想起了从前,那些过往就像心脏里最阴暗的地方,阳光找不到的,清风吹不散。
就在大家还沉浸在糖晓言祭词的悲惨中时,突然“啪”的一声响,蓝图点燃一根香烟,我们其他三人整齐地扭头瞪她。
她扭头。问∶“你们抽不抽?”
事到如今,蓝图母亲还一如既往狠我们。
她说∶“如果不是我们,蓝图也不会变成这样,是我们毁了她蓝图”
的确,高中的时候蓝图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不管含盐酷暑,她总是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高傲的夹着书本,昂首挺胸,走在校园里。
此时我跟唐晓言在楼上嗑瓜子,一眼就看到她。
糖晓言说∶“你看那女生像不像粽子?真神气,比白静苒还要神气。”
我鄙视地说道∶“人家可是学习标兵,全校第一,白静苒算个球!”
唐晓言说蓝图高傲的好像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搞得自己好像高等一人,这让唐晓言愤怒。我觉得蓝图很冤枉,因为她的确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是我们就是讨厌她。所以当唐晓言把瓜子撒向蓝图的时候,我没有跟唐晓言一样躲一旁,而是伸长了脖子,探出脑袋,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结果,蓝图一口咬定瓜子是我扔的,导致我写了三千字检讨书。
我觉得冤枉急了,从哪以后,我跟唐晓言的人生忽然有了理想和目标--整垮蓝图。
可是谁曾聊想到。斗到最后,我们成了朋友,然后以朋友的身份兵戎相见,在漫长的征伐里不死不休。
我想,什么样的战役都比不上我们来的惨烈吧!
我说∶“我苏了了活了小半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可歌可泣又可恨的友谊。”
唐晓言一脸同情的说道∶“别说了,都是命”
我们其它三人自然是不抽烟的,于是蓝图一人抽着烟,和我们凝望自己的坟墓,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又死寂。
忽然唐晓言动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难过了,我们的过去都已埋葬,我们的未来一片辉煌。”
“呼——”蓝图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来,青烟懒散的散开,让她那张涂满粉底的脸变得不太分明,修长的手指一弹,烟头带着火花飞入草地。
“现在、做什么去?”她转头问道。
唐晓言问∶“喝酒,去不去?”
“我不去了,下午还有课。”白静苒说。
“上什么课?请假、走。”唐晓言不由分说的转身。
‘刷刷刷’四套寡妇装整体地穿过墓地。
我忍不住回头看,那冰冷的、庄严的、带着死亡的墓碑下埋葬着我们一无所有的曾经。
我想起何夕死的那天,唐晓言抱着我哭。
她说∶“了了,有些人注定只能活在回忆里。”
然后我就想哭了。
我一直觉得我们四个当中最有前途的是蓝图,可是到最后我们中间唯一一个考上一本的居然是白静苒。其实我和蓝图都不看好白静苒,因为她除了长得漂亮,别无他长,可实际上,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令他在这个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了。
我们最后还是没有去酒吧,白静苒回去上课了,蓝图要去做廉职,唐晓言是见识过我的酒品的,她决定开车带我去北戴河看海。
一路上,唐晓言的车里一直放着儿歌《两只老虎》,因为车上就只有这首歌。我趴在车窗上,望着蔚蓝如洗的天空,任凭风吹得头发四散飞扬。
我跟唐晓言说,我又想起高中的时候了,可是想着想着心就堵的难受,是不是回忆都叫人这样桑感?
唐晓言说我矫情,然后她又说矫情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被甩的那一个是我。
我恼羞成怒∶“放你娘的屁,你才矫情。”
是不是矫情我不知道,但我的确是被甩的那个。
唐晓言说∶“那我们说个不矫情的吧,蒋臣要回来了”
人生有时候看起来像一场笑话,比如蒋臣之于白静苒,我之于何夕
我喜欢何夕,全世界都知道。
记得高一那年我生日,所有人都来了,昏暗的KTV里何夕坐在我身旁,微笑着看着舞池里的唐晓言和蒋臣。这时,包间门被打开,白静苒姗姗来迟,她穿着白色连衣裙,一边弯腰,一边过来,满是歉意的道∶“对不起,外面下雨,我迟到了。”
闪烁的灯光下,何夕安静的递给被逼着喝下酒的白静苒纸巾。她一边擦脸一边道谢,红着脸,缅甸的低头,始终不敢看何夕一眼。
后来唐晓言说∶“了了,你有没有看见白静苒看何夕的眼神?我敢跟你堵十个全家桶,她肯定是看上你家何夕了。”
那时我未曾多想,因为我是那么笃定何夕是我的。
晚饭时,唐晓言起哄说起了青梅竹马的故事。她说我跟何夕从幼儿园便是同桌,一直到高中,我们还是同桌,这就是现代版的青梅竹马,我一面娇嗔怒斥,一面偷瞄何夕。
他含着笑,宁静像一面镜子。
白静苒低着头,拨弄面前的筷子,轻声念到∶“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桌子上静下来,纷纷望着她,她茫然的抬起头,然后微微一笑,抬手头发往后一甩,问∶“怎么了?”
何夕愣愣的看着她,她转眸看他,温柔,不避让,不躲闪,多多大方。
气氛变得奇怪,我扭头看何夕,又看看白静苒,不安到极点。
那天之后,有两个人来找我要号码,一个是蒋臣,他看上白静苒了;一个是白静苒,她看上何夕了。
我喜欢何夕,全世界都知道,包括白静苒,当她来像我要何夕号码时,我傻了。
唐晓言生气的站起来,问白静苒∶“你有病啊?你喜欢何夕?你不知道了了一直喜欢何夕吗?”
白静苒反问∶“何夕喜欢她吗?”
白静苒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喜欢个性顶多算一厢情愿,因为何夕从未说过他喜欢我,半点表示也没有,我于何夕不过算是朋友,是同学,所以她有竞争的权利。
那天放学后,唐晓言生气的把这件事情告诉蓝图,然后问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白静苒教训一顿。
那知道蓝图风轻云淡的说∶“她说的没错,他有竞争权利。”
唐晓言把蓝图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她不但没有谴责白静苒的所作所为,甚至赞同她的观点,可是蓝图冷漠的说∶“引狼入室这种事情我不觉得狼有多可恶,要怪就怪引狼人有眼无珠。”
我被她一句话焉的更家难受了,因为事实如此。
我都忘记我们为什么和白静苒成为朋友的了,就是那样顺其自然的,他就成为我们中间的其中一个。我们四个当中,他总是最漂亮,最温柔得体的一个。他就像橱窗里纯白的百合花,美好的令人无限向往。
我不懂,喜欢她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她偏偏要的是何夕
后来,我慢慢淡了同何夕的往来,因为白静苒
蓝图说得没错,白静苒有竞争权利,可是很明显我不是白静苒的多对手。我害怕面对何夕,害怕她会眉飞色舞的告诉我,他也喜欢白静苒
约莫半个月之后,蒋臣和何夕被全校点名,因为打架。他们站在升旗台上,衣冠不整,脸上挂彩,接受全校师生的“观摩”我站在人群里,听着那些八卦……蒋臣和何夕是为了白静苒才大打出手的……
我难过的望着何夕,终于捂住了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我喜欢何夕,全世界都知道,可是他喜欢白静苒。
我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挥起拳头,为一个人去争…去抢…去战斗……可惜那人不是我
升旗台下所有的人都转头看我,台上,何夕看着我,眉头慢慢皱起来,然后约皱的可以夹屎几只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