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儿子小瑞病了,一直在发烧,半夜里烧的直吭吭,迷迷糊糊的。小妹一个人平时带着两个小孩子玩还行,真要是有一个病的,她可顶不住。花儿请了半天假,在家里照顾孩子。家里不缺的是常备药,熬了半小锅中药,眼看孩子喝了吐,进不到肚里。瞅这情形,孩子的病还得再迁延几天。一直这么耽误下去,找人替个几堂课还行,时间久了,校长难免会挑礼。
叶辰跟花儿商量一下,托人捎信回去,请丈母娘来住着,帮着照顾。小半天的功夫,厚照赶着小驴,驮着母亲送了过来。
老太太来了,把怀里抱着的一个手巾包放在桌上,里面包着十几个鸡蛋。厚照跟妹子说了两句话,把小驴身上的米袋子卸下来,抱到厨房去。厨房最里边有原来房主盘的一个大锅灶,上面的大锅已拉到另一个院里,旁边该放风箱的位置也是空的。靠着门,南边有一个小柴灶,上面有一口半大的铁锅,是花儿春秋冬三季做饭用。靠着火一尺远的灶台上挖着一个大洞,洞有一个大大的罐子,能放开水,借着灶台的热气保温。
北边靠门有一个小煤灶,有半人高,夏天做饭用的。转了一圈,没见到放米面的家什。厚照心里不踏实。小妹正在院子里收衣服,见他有找东西的意思,问了一声,“表哥,你找什么呢?”
“家里的面米面缸在哪儿呢,我记得以前都放在厨房里,怎么找不到了?有一袋米得放进去。”
“在姐姐屋衣柜后面。”
厚照提个白布面袋子进去,里面装着十几斤新磨的小米。柜后一个木架子上并排放着三口瓦缸,掀上面的半寸厚的石头盖子,里面有大半缸棒子面,另一个是小半缸白面,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红瓦缸,里面是一点小米。
归拢一下,拿着瓢盛起那点米,一手捏着口,一手撑着底,把口袋里的米倒进去。
出来看见梁上挂着的饭篮子,伸手摘下来,掀开盖着的洋布手巾,里面有三个张着口的窝头,一罐头瓶子酱油醋泡着的煮花生,半块硬烧饼。厚照不声不响地走出去,回来时手里提着十几个烧饼。花儿和她娘忙着在屋里的煤火上炖鸡蛋,做好鸡蛋羹后,又用一只小铁锅煮了一点面疙瘩汤,洒上点香油和盐拌过的葱花,拿着小勺一点点喂孩子,也没人注意他。
“花儿,我走了啊!”
“别急着走啊,等一会儿叶辰回来,跟你去外面喝碗羊汤!”
“我自己还不能喝呀,还得等他回来。家里还有事呢,先走了。”
“叶辰可是一直在念叨你,就等会儿吧。”
“孩子不好受,怪忙的,还招呼我!”厚照还是走了,出门骑上他的小驴,铃铛一路响着走远。
过了些日子,孩子病好了,看小妹一个人能忙过来,遇个星期天,叶辰骑了车子,把老岳母送回去,回来时顺便往到东各庄自家看看爷爷,再带些面粉蔬菜回来。
叶辰的父母在外面做事,一年回家有限,偶尔有点心匣子寄回来,里面装些饼干蜜饯,有时还有两斤红糖或白糖。老先生总舍不得吃,每次叶辰回来,都让他带些给重孙子。再给他带些干粮白菜。
“前街孙家刚死了一头驴,吃干草撑死的,杀了卖肉,我买了二斤,一直等你回来,也没见你。”老爷子乐呵呵端出一只碗,里面还有一个拳头大的红褐色肉疙瘩。叶辰最爱的驴肉,撕一点搁嘴里尝尝,“味不错。”转头要走。
“再吃点呀!”“不了,还有事呢。”叶辰转身出去,他确实有事,得去检查一下村里的联络站,与几个负责的人碰一下头。
回来时,老先生已收拾好要带的东西,一大锅新出锅的馒头装在一个布袋里,一小袋大米,一小篓瓜果青菜小葱。叶辰皱一下眉头,“又是这么些东西,爷爷,我现在有工资,自己能在外面买,这些白面大米留着你在家吃。”
“咳,你跟媳妇在外面,养着两孩子不容易,你父母又远,都帮不上忙。”说着,动手拿着绳子,一样样仔细地绑在自行车后面。荆条编篓子,只能绑在侧面。
绳子很长,双起来,绑完仍有多出的,掖在篓子里,手在不自觉地发颤。这是一双一直为人治病扎针的手,怎么可以发颤呢?爷爷真是老了,他也需要亲人在身边照顾,家里虽有几个厨子长工,都不如自己贴心。
“爷爷,我走了,有事让人捎个信过去,别总是自己做。”
“知道,好在家里还有好些帮忙的人。”
叶辰忽然想到一件事,或者,自己家不该这么有钱,一个医生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