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当他再伸出手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就像一不小心就会碰碎安心似的,他炙热的指尖在她的脸上轻抚,轻轻的为她擦去眼泪,“安心,对不起,是我不好,又惹你哭了,是我不对,明明说好再也不让你伤心难过了,可是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你因我而哭。”
泪再一次轰然决堤,安心握着只有半瓶酒的酒瓶却感到吃力,看着费诺明像痴傻儿一样说着不懂他自己是否懂得的醉话,世界好像一瞬间没了色彩,只剩下苍白无力的黑白。
这一刻,困惑许久的问题在安心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该是有多爱才会让他喝醉了却只记得她?即使醉了也记得他的承诺,说永远不让她流泪。
他醉意朦胧的心疼,就像画家心疼自己的画笔一样,是捧在心尖里的致爱。
这一刻,如果让安心重新选择,她不再选择和方萍赌那一个局,这一刻安心恍然清晰的明了,费诺明是深深爱着她的,大概方萍也是知道的,否则今晚她不会打电话让她来这里劝费诺明。
安心好后悔,她好傻,为什么要去赌那么无聊的局,如韩升所言,方萍的爱情是用她的心机算计出来的,费诺明和自己都是她的局中人,方萍是那样的了解费诺明,她若想,谁又能从那个局里逃脱出来?
“诺明,别喝了,我们回去吧。”安心从沙发背后绕到前面,将踩蹲在沙发上的费诺明从沙发上拉了下来。
“安心,你听我说,你要相信我,我和方萍真的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只是朋友,安心,我是爱你的,很爱很爱,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费诺明似乎清醒了些,刚在沙发上坐好,伸手就将安心扯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圈着不放,生怕一放手安心就会转身离去。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爱我,诺明,我又何偿不能没有你?是我太自卑,总觉的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你,是我的这种自卑贱踏了你的深情,是我不对。”安心靠在他的胸怀里,喝了酒的他体温比往常高了些,呼出的气打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温热,她不知道费诺明此刻是否够清醒,但是如果这些话不说出来,她心里难安。
“安心,安心,安心。”费诺明的头抵在安心的肩上,分不清他是醉是醒,只听见他一声声轻唤着她的名字,不停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弄丢了那张设计稿,也弄丢了你,找不回来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费诺明的这些话在安心听来我些语无伦次,他是真的醉了吧,她的那番歉意的话他也没有听见吧。
“诺明,你还说过,我们之间永远没有对不起。”安心长长的叹息,不是他弄丢了她,而是她弄丢了他。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的没了,气息慢慢变的均匀,安心将他横倒在软软的沙发上,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一阵苦涩,到底是他们折腾爱情还是爱情折磨了他们?
拨通了韩升了电话,安心让韩升帮忙将费诺明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里,那一夜,她就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静静的睡到天亮,她的手不知何时被他紧紧的握着,听着他睡梦中偶尔念着她的名字,看着他连睡觉都皱眉的样子,她一下又一下的抚平他的眉,天暗下来的时候总会再次天亮的,世界只要有太阳便有白天,两个人只要有爱情那一定能幸福吗?
临春的C市天亮的很晚,五点了,可窗外依然如夜一般,窗上沾了一夜的露水湿露露的,偶尔还能聚集成水滴,在玻璃窗上划出一到长长的痕迹,一直到看不到的窗沿。
手机铃声的响动在安静的公寓显得无比刺耳,一声声,一通通,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对方似乎打定不接通不罢休。
费诺明依然睡的很沉,电话的铃声一直没能吵醒他,只是一直坐外床沿看着他的安心终于还是动了动,伸手拿起他还在响动的手计,轻轻的离开房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按下接听键。
“安心,我知道是你在接电话,现在可以出来见个面吗?我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电话终于被接起,方萍在电话那头轻轻的舒了口气。
“好,正好我也想和你说些事,那我们十五分钟后就在摆渡见面吧。”说完,安心便挂断电话然后将费诺明的手机关机放回房间的床头柜。
将近五点半,天也终于有要开天的意思,云层渐薄,缓缓变白变亮。
小区里依然祥和的像个安睡的母亲,只有环卫工人在小区里早早工作,扫帚扫过地面而发出的磨擦音让人听了反而觉的好冷。
摆渡,早点刚上餐的时间,安心推开门时,方萍已经在靠窗边的位置等着她了。
“抱歉,我迟到了,因为时间有点早,路上一时没拦到车给耽误了些时间。”安心在方萍对面坐下,看着方萍精神不佳的低着头搅动杯里的热牛奶,安心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你客气了,应该说是我冒昧了,这么早影响你休息把你找出来。”方萍这才发现安心,微微抬气头友好的笑了笑。
方萍一抬头安心就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她似乎哭了一个晚上。
“你刚说找我想和我说什么?”安心点了杯热奶茶和一些甜品,待服务员走后这才开口问,虽然她也有话想说,但是她还是决定先听听方萍要说什么。
“安心,我想,如果没有明的话我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说真的,我很喜欢你,也很羡慕你。”方萍喝了口热牛奶这才又道,“这都是我心里话,安心,对于之前的一切,我只能说,对不起,请原谅。”
“原谅你什么?”安心反问,目光闪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萍忽然笑了笑,配上她红肿的眼睛显得越发的怪异,只是笑意越深却越觉算涩,“我过几天就要回法国了,我即将要结婚了。”
方萍这两句话就像一个闷雷一样,足以把安心所有惊讶表情都炸出来。
“你好像很惊讶?”方萍轻笑,此时她的笑意不再像以前那般带着轻蔑,就如果一个老朋友见面一样笑得很自然。
“没错,我是很吃惊。”安心毫无掩饰的应下。
“你别怕,新郎不是明,是我在法国交往了近两年的男朋友,其实我和我男朋友早就订婚了了,说起来他是我的未婚夫,这次回国其实主要是因为要回来办些结婚注册要用的证明。”
安心越来越吃惊,她以为今天她又会听到方萍哀求她放手的话,至少以为方萍会冷眼对她,今天的方萍出乎她意料的温柔。
“既然你都快结婚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纠缠诺明不放?”安心有点生气,语气带着质问。
“为什么?”方萍轻轻重复了一遍,而后轻启双唇答,“为了我弟弟,为了我的父母。”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的话。”安心眉头轻皱,似乎方萍的这个回答有些不对题。
“为了我父母的退休金,为了我刚大学毕业工作的弟弟。”方萍垂首,搅动着牛奶的动作越来越轻,“原本我也以为,在我出国的那一刻就再也见不到明了,我也没有想到,再相见,我却变成了一个可恶的情感破坏者。”
“你回来不正是为了找诺明的吗?方萍,我越来越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安心侧首看向窗外,道,“天亮了,诺明快醒了,如果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究竟要说什么的话那就让我先说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安心,听我说完好吗?”方萍语气显得有些急燥,她将牛奶勺轻搁置在一旁,目光直视安心的双眼,不闪躲,“刚才我就和你说过了,其实这个回来我是为了结婚作些准备,只是我没有想到费夫人,就是诺明的妈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安心你知道的,费夫人是教育厅的领导,而我的爸妈都是老师,我弟也刚进教育厅工作,不知费夫人从哪里知道了我要回国便用我爸妈的退休金和我弟的工作威胁我帮她做一件事,她要我用前女友的身份拆散你和诺明,所以,安心,我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来对你造成的伤害并非我本意。”
方萍看着安心的身子猛的一震,连扶着杯沿的手都不安的抖了抖将杯子碰响了一声,这样的答案换谁都无法相信更何况还要去接受这个像故事一样的真相。
从杯子抖出来的热奶茶洒在安心的手背上火辣辣的一阵烫,却痛不过安心的心,就像被人死揪着脖子一样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吸进的空气却冰凉的像冬天的冰块一般。
“安心,每次看到你和诺明因为我闹成那样我的心里比谁都不好受,我就像个大恶人一样,每天就被迫做着破坏别人幸福的缺德事。”方萍的眼眶里聚集起泪水,静静的划过她的脸,悄然而去,“每次我都要用不同的借口去留住诺明,然后看着他心不在焉的陪着我,吃饭的时候听他说安心喜欢吃什么,逛街的时候说着你喜欢的衣服,我在他的边上就却像个路人一样无轻无重,安心,如果说几年前费诺明对我的爱是爱在心里,那他对你的爱则是爱入骨髓里,没有你,他就像没有灵魂一样。”
伴着方萍轻柔的声音,安心的脑海里就想起费诺明昨天喝醉抱着自己不停的叫着自己的模样,然后就听到方萍说,安心,费诺明是爱你的,很爱很爱你的,请你原谅他吧。
“安心也许你还在生气诺明应该无时无刻的选择陪伴你相信你,但是你该明白,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谁都不可能像童话故事的王子一样完美,诺明他是理智的,也是容易心软的,必竟我和他曾经交往过,我在他的印象中是真实的存在过,他怎么可能会想到我的所有借口都是编织出来骗他的谎言,安心,换想,如果诺明一眼就拆穿我的谎言,能证明的只有他的无情和深不可测的城府,这样的男人你还敢爱吗?”说完这些话,方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擦去眼泪,她重露笑颜,“我想说的就这些。”
安心张开的双唇微微颤抖,声音忽轻忽重,如她的心情一样忐忑不安:“你说你是被费夫人威胁的,那现在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些真相,你不怕你弟子会失去工作吗?不怕你父母会拿不到退休金吗?”
“当然怕,但是与其一边害怕一边做着坏事,我宁愿像现在一样一身轻松的想着真正的解决方法,民斗不过官,那我便不斗,我可以把我的家人接到法国去,靠我的努力去给他们撑开一片天。”方萍笑的很自信,如安心初见她一般,笑容就像朵绽放开来的花,眼眸清澈的闪着自信的光芒。
餐厅里的顾客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大家都在匆忙的赶着时间,只有安心和方萍两个人静静的坐着,一时间相对无言,方萍偶尔低头喝一口由热变温的牛奶看向安心,而安心却低着头未动。
“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和他分手吗?”方萍忽然问。
安心抬头,目光停在方萍的脸上几秒后又移开,问道,“为什么。”
“同样是被费夫人威胁,为了让我和他分手费夫人费尽心里和手段,就像想要你和诺明分手一样不择手段,定婚的前一晚,她还是用我父母和我弟弟来威胁我,后来我妥协了,就连我去法国也是她一手操办的,她就怕我在国内有天会回到诺明身边。”回想往事方萍苦笑着,眼角却慢慢攀上幸福,“其实我应该感谢费夫人当初那么绝情的将我一个人扔在法国,所以我遇到了我的未婚夫,现在的我很幸福。”
“我以为你是真的想深造才出国的呢,可你仍然很幸运。”安心道。
“是,我很幸运,因为我放下了诺明却在法国找到了我的归宿。”方萍笑着点头应承下安心半肯定半祝福的话,“在费夫人的心里已经有一个儿媳人选,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女孩,但我猜想那个女孩一定是非常优秀和幸运的,安心,同为受过这种伤害的我不知是该劝你早点放手还是该鼓励你,但是,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安心,祝你幸福!”方萍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只看了眼来电就将手机放进口袋,转身看向窗外,对着窗外的一个男人招招手很甜了笑着,然后和安心道,“我未婚夫在外面等着我了,我们要去机场了,安心,再见,愿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可以是在你们的婚礼,祝你们幸福!”
方萍提着包小跑着出了餐厅,安心坐在位置上,透过玻璃窗看着方萍像个幸福小女人一样扑进男人的怀里,然后男人很自己的将方萍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温暖着,安心微笑着目送方萍远去,那个男人一定很爱方萍,大概是他的跨国陪伴才让方萍有了勇气和她说出真相。
直到杯里的奶茶冷却掉,安心才徒步回到自己的公寓,一路上,她的心忽冷忽热,开心着费诺明的不曾欺骗,却纠结着方萍说出的真相。
如费夫人所料,当年的方萍为了不让费诺明和母亲因为自己反目成仇,她独自吞下所有的委屈直到法国遇到真爱,而安心呢?她又怎么敢把这一切告诉他?说他的母亲跟本就是披着伪善面具滥用职权的一个女人?
打开公寓门的下一秒安心毫无预照的就跌进一个怀抱,怀抱的温暖是那么的熟悉。
“安心,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费诺明将脸埋进安心的头发里,似乎还带着哭腔,“这睁眼我看到自己在你这里我好高兴,可是当我满屋子都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又好害怕,怕你一声不吭的离开,还好、还好你回来了!”
“诺明,你哭了吗?”安心靠在他的怀里,却感受到他的怀抱隐隐颤抖,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显示着他的慌乱。
“没有。”费诺明摇头否认,“是你哭了。”于是低下头,温柔的在安心的眼角落下一吻,轻轻的向下,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我哭了?”安心后知后觉的伸手探了下,指尖的冰冷让她了然,是她哭了,不知不觉泪水已经占去了脸庞,“诺明,我们以后再也不吵不闹了好吗?”
费诺明的唇因安心的话停在她的脸上,颤抖不止,“安心,你原凉我了吗?”
“什么都不懂的我没资格说原凉这个词,诺明,这一次我们谁都没有错,只是很多事情因差阳错的发生了然后就错了,不因我,也不怪你。”
这一场吵闹能怪谁?怪费夫人?还是方萍?只怪两个人相爱为什么那么难?这只爱情的小帆船要行走在大海上,海浪有多大困难就有多大,蝴蝶都可以飞越沧海,安心不信她和费诺明就度不过这爱情的海洋!小帆船已经行驶出发,回不了头,那她便只有勇往直前!她一定要赢过风浪!
春一过,天气不冷不热,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节,恰逢周末,商业街更是人踩人。
“安心,小心点,握紧我的手,别被人撞到了。”费诺明紧紧握住安心的手,见有人被撞了下往安心那边倒去,连忙将安心护在自己的怀里就怕被路人给撞到了。
安心抬头对上费诺明温柔的双眸微笑着,却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被撞了也不会坏掉,你何必那么紧张麻。”然后又轻声念了句,“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懂得闪躲的。”
费诺明将安心带到人稍微少的街上后才放心的和安心手牵手并肩走,他低头将安心的一颦一笑收入眼里,这种失而复得的感情他视若珍宝,再不舍得安心受一点伤害。
“好久没有陪着你这样轻松自在的逛街了,但是以后未来的每一天,我都要这样紧紧的牵着你,一直到我老了再也牵不动了才罢休。”费诺明眸如秋水,温柔的像月光一般,与安心十指相扣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心口的跳动,表情是那么的坚定。
两人脚下的路是那么的长,看不到街首和街尾,就像他希望,他和安心的路永远不会有尽头。
安心有些动容,眼眶红了一圈,他的话并非海枯石烂的誓言,却如诗一般动人,如美酒一般醉人,永远不放手的走下去,这也是她的希望,前面的路她走的坚难,即使知道后面的路会更加坚难,只要有他陪,她一定会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