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酒吧。
这个酒吧比起苏源第一次去的酒吧看上去要干净很多。
吧台的左边是简单搭设的舞台,舞台的节目还没有开始,人群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喝着酒,略显迷蒙的眼睛看着身旁的人。
醉的朦胧迷离。
苏源手拿酒杯,轻轻摇晃,百无聊奈的等待齐天意。
等苏源收回眼神,肩膀被拍了一下,是齐天意。
他穿着灰色的风衣,下巴上有青黑的胡茬,眼睛的下方也带着深色的眼影。
刚到这里就娴熟地点了杯酒,看起来是经常来这边。
“这边环境还不错吧。”他说。他疲倦地面容渐渐放松下来,“每次遇到烦事时就会来到这边。然后再慢慢想很多事情。”
“这里确实适合放松。”苏源抬起头四处看了看。
“等到了点还有一场表演。”齐天意说道。
“应该是不错的表演要不然你不会这么推荐。”苏源笑说。他心中因为周围的气氛对表演更有了一些期待。
苏源的酒杯已经见底了,他让酒保又续了一杯。
“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吧。酒能喝吗?”齐天意问着,那天晚上他突然昏倒如今也才刚出院。
苏源抬头喝了一大口,嘴里浓厚的酒精味像是要灼烧整个口腔,其香味像是要从鼻子中溢出来。
将口中的酒卷进喉咙吞了下去后,他轻笑道,“没什么,身体好得很,只是睡了一个很长的觉而已,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刚好睡的迷糊,喝杯酒清醒清醒。”
他原先看着齐天意的眼神不觉得转到了杯底上,转动杯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整个人如同禁止下来般。
若不是唇角越来越加深的弧度,才发现眼前不是一副静止的画。
齐天意张开了嘴大笑了起来,俊朗疲倦的脸舒展开来,他眉毛一挑说道:“哪有人将昏迷比喻成睡觉,又说越喝酒越清醒的。”
“你不知道吗,有些人经酒精刺激越显兴奋,加快头脑的运动就更加清醒了。”苏源听到齐天意的话,挑眉说道。“某些人追求一时的兴奋快感就陷入长久的酒精麻痹中。”
“而我们不都是在某种环境中追求暂时的安定,在这种安定中或逃避或思考或追逐。”齐天意抿嘴含了一口酒后顺着苏源的话温吞地说着,他看着吧台的壁橱的颜色带着中世纪复古的特色,而每瓶酒都像有自己的历史。它们仿佛追逐某个时代来给这个时代以无限的遐想。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苏源举着杯子的酒和齐天意来了个Cheers,他原本狭长的眼显得更加细长,只露出黑色纤长的睫毛像是飞蛾的翅膀一般。
他低下的脸,映着吧台的灯光,在右侧的鼻翼下投出一片颤巍的阴影,像是在鼻翼上挂上了坠钉,显得几分不羁。
齐天意举着杯子和苏源碰了一下,杯子中在灯光下混着酒原本的颜色变成如褐色的琥珀般的颜色正摇摇曳曳着,如同在舞池中相拥的男女般荡漾着。
这时光有些温柔。
“你会跳舞吗?”齐天意问道。
“不会,身体太僵硬了,没那天分,也没学过,你应该会吧。”苏源回道。
“以前在警校中学过一些,不过好久都没跳过,倒是武术方面在工作中越来越熟练了。”齐天意想起了以前警校的时光,那时候舞蹈和音乐成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很畅快就仿佛即使时间流动都不会惧怕未知的未来,而未来就如自己期待中的模样。
“你应该跳得不错吧。”苏源听到齐天意说起舞蹈的怀恋状态猜到。
“还行,每次庆典什么的都会表演一段。”齐天意回道。“舞台不是特别大,但台下的人还比较多,因为都是大老爷们,为了逗大家开心,有时候还需要扮女装啥的。”
“你扮女装!!”苏源都不敢相信齐天意这张男人味十足充满正气的脸扮成女装也太不敢想像了。
“那都是表演需要。”听到苏源惊讶的语气,齐天意有些黑线地回道。想当年他也是一枚美少年好吧,只不过岁月不饶人,越来越向大叔的方向发展。
听到齐天意辩驳的话语,苏源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桌子,眼角都笑出了泪水。
本来慵懒地人都将眼神投向了这边,似因为这边不同寻常的清亮的气氛。
不过很快人们就转过眼神,看向了舞台,这时舞台上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破洞牛仔裤,说不清是男生还是女生的人,他有着遮住眉眼的短发,参差不齐的刘海,加上耳上的耳钉给人一种颓废又华丽的感觉。
他就静静地站在舞台上,抱着个吉他,前面有一个直立的话筒,个头不是特别高的他还调整了下话筒的高度。
齐天意向苏源强调了下舞台,示意他有场精彩的演出。
苏源看见齐天意的眼神像是滴了眼药水般,里面的热度和亮度似乎能灼烧身旁地一切,他转了一下头,又看了下周围,才发现原来周围的人都有着和齐天意一样的眼神,每个人都在期待与崇拜着。
是什么让这么多的人期待着。
等到舞台上的表演开始时,苏源才知道是什么让这么多期待着,有些人就该属于舞台,而不属于尘世。
舞台上的人的声线显而易见的是个男生,刚开始他的声线仿佛要低到尘埃中去吟诵古老的诗歌一般,等到了中段,吉他的弦拨弄得要飞起来一般,而节奏也快了起来,他的歌声也渐渐高了起来,整个人在舞台充满了疯狂地热情,狂野地让底下地人群不顾一切地跳了起来。
而齐天意随着歌神来到了舞池,他将外套扔给了苏源,白色的背心很好地勾勒结实的肌肉,彰显出了强悍地力量。
任何舞蹈随手拈来,和着音乐的节奏,自动地跟上动作,仿佛天生的舞者,不知不觉间他舞蹈地地方空出一片天地,只属于他自己的舞台。
舞台上的歌者,舞池中的舞者,配合地无比默契,浑然一成,苏源站在舞池旁,就这样看着他们精彩绝伦的表演。
他忽然从心底涌出一股感动。
他们都是天生的耀眼者,每当他们孤独地前进时都竭尽自己全部地力量,而在那么茫茫众多孤单的身影中,能默契地在人世中一起共同合奏,开始用尽全力的,无所顾忌,或许只此一次的盛宴。
这场狂欢来自这么多互相不认识人。他们在平常的生活中可能有着差别巨大的职业,性格,或许一辈子都不曾说过一句话。但就是这般未知的人在这个狭小的世界中创造了一场狂欢,一场到黎明就消失的狂欢。
苏源想到了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在无比激情与热闹的人群中一枚不定时爆发的安静笼罩着所有人的恐惧。
这次不同与上次不同。
因为舞台上的人吗,他正弯着腰,声嘶力竭地歌唱,眉眼间的刘海被汗水湿成一缕,露出了一张似平淡却异常有魅力的脸蛋,他扯开了衣服上的扣子,露出似女人般精致的锁骨。
舞台上的状态不同于生活的状态,要是在平常的话,他也许只是人海中非常不起眼的一个人。
忽然,一个人冲上了舞台,他动作极快地抱住了歌唱者,人群开始暴动起来像是受到了鼓舞般一个个紧跟着冲了上去。
还来不及眨眼,局势就变了不一般,刚刚狂欢变成了一场暴动,沉浸中舞蹈中的齐天意脱离了舞者的状态,他让苏源给警察打电话,而自己拿出了警官证,动作矫捷地冲向了前方。
苏源迅速地打了警察电话,在挂上电话的那一刻,他在舞台右下方看见一个人影,他的身影藏在了背光处,他抬头朝苏源这边看向一眼。
苏源只觉得一阵眩晕,那黑漆漆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
尽管周围的环境这般吵闹,但苏源却觉得自己听到那个人的笑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魔鬼的笑声。
让苏源的精神似乎崩溃般。他忍不住靠在了桌旁,用手掌堵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等一阵激烈的头痛过去之后,苏源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刚才那处。
那个人躲在黑暗中的身影已不见了。
苏源又不死心地跑了过去,只看到前方拥挤的人群,根本不见那人的身影。
那个人让苏源感到熟悉又陌生,仿佛在某个地方看见过那般,但又抓不住确切的音容。
等到了警察来了之后,暴动了人群才渐渐散开,而白衣青年身上已青肿一片,他的嘴角挂上了血,眼前的刘海拨在了头上,眼角边也染上了血渍,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整个人像是一只陷入战斗状态地狼狗一般。
他就那样站在那,不许任何人接近他的身旁,连医生来后,他只是跟在他的身后,有些趔趄地走到救护车里。
最无辜的好像就是他,无数的人们在一人的煽动了下施加暴力要将他拉下神坛。
齐天意的身上也挂了彩,但他警觉的眼神一一扫向每个人,他不相信这只是简单的一次躁动。
他说:“将所有相关的人士都带向警局。”他的脚边还跪着那个第一个跑向白衣青年的壮汉。
“看样子我又要去向警局了。”苏源道。
“不得已,去警局多了解些情况对所有人都好一些。”齐天意抓着那个那个暴徒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苏源说,“那走吧。”他跟在齐天意的身后说道。
等到了酒吧的门口,暴徒突然使了个大力气挣脱了齐天意,齐天意立马拔出警枪示意他别跑。
可那个人像不要命般逃跑,齐天意追了上去,眼看那个人要跑到下一个街区时,齐天意瞄准了枪准备射向他的腿。
突然,又一件奇怪的是发生了,那个暴徒忽然倒在地上,口吐泡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
警察迅速的围上前,疏离了人群。齐天意让一些警察带走刚才暴动的人,他和其他警察则守在那里保护好现场。
苏源随着在场的人坐上了警车,他看见齐天意露出凝重的面色,看见周围人恐惧的眼神,这恐惧的视线像要淹没整个城市。
苏源的浑身也开始颤抖起来,他如周围的人一样,身陷恐惧中,那个未知的躲在阴影中人,那个奇怪含义的笑声,都向他袭来。
他看见了他,以猖狂的笑容向他宣布了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