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和尚愣神的片刻,地上又多了十几个新鲜的人头。一如既往,皆是一刀断头,别无他伤。
鲜血铺起一层红毯,房间里弥漫着躲无可躲的血腥,丝丝钻入鼻腔,刺激着涯渊脆弱的神经。
她含着泪,一声又一声唤着“凌霄”,可对方对她始终视而不见。
她想,自己是不是错了。贺凌霄并非良人,至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她不肯轻易认输,终是不愿改弦易张,移情他人。
此刻,只有闫昊以及另外一男一女苦撑着,他们终于知道,有些人真的一点都不能惹。
“你到底是谁?”女子靠着墙,举着一对铜锤气喘吁吁。
“这小子实在是太狠啦!”另外一个男人把钺横在胸前,惊魂甫定道。
“你他/娘/的到底是不是人啊!”
闫昊亦忍不住心惊胆战,自他闯荡江湖以来,就没见过这么杀人的。
贺凌霄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涯渊奔到他身侧,祈求道:“凌霄,我们住手好不好?”
“凌霄,凌霄,凌霄?凌霄!”那女子一遍遍念着“凌霄”两个字。
长刀,少年,左手,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是贺凌霄!狂刀阎王贺凌霄!”女人恍然大悟,惊恐的叫道。
“我说过,胆敢当面叫我名字的人,都是死人了。”贺凌霄冷笑一声,手起刀落。
现在,还有两个。
他们看着贺凌霄嘴边的冷笑,寒意从头顶传至脚底。对方清寒的面容,俨如讨命的恶鬼。
持钺的男人心一横,叫了声“公子快走”义无返顾的冲上前,企图为闫昊争取时间逃走。只不过,他的话刚落地,头也跟着落地了。
“凌霄求你住手好不好?求求你了。”涯渊实在是受不了他如此残杀人命,拽着他的右手苦苦哀求道。
贺凌霄甩开她的手,提着刀一步一步走向早已魂惊胆颤的闫昊。
涯渊摔倒在地,脸色惨败,眼中尽是绝望和哀戚。
闫昊早已没有最初的意气风发,抑或不久前的怒发冲冠,此刻他完全陷入对死亡的恐惧之中,浑身不住的颤栗,双腿一软,委顿在地。
小和尚下意识的离贺凌霄尽量远一些,在他眼里对方不仅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更像一具活体冰雕,因为他全身都散发着蚀骨的寒气。
他拢了拢衣袖,怯生生的望着师傅,他总觉得客栈里的突然冷了好多。一个伙计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酒杯,杯子落在地上,与之一同碎裂的还有不知何时结成固体的冰。
和尚回过神来,飞奔上前,用念珠接住贺凌霄挥砍而下的利刃。
“施主,已经够了。”和尚眼睛通红。
若是他早些出手,或许这一切都可以避免。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阻拦闫不二,是不是就不会有如此多的人丧命。不过,既然生命是无价之宝,那一个人的性命就比很多人的性命轻贱吗?
“放!手!”贺凌霄一字一句道。
“施主,为何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经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
贺凌霄不会和他多说,他左手发力,内劲顺着刀柄传至刀刃。和尚手一震,念珠断裂,噼噼啪啪散落一地。
他被对方的劲力波及,内伤加重,嘴角浸出丝丝血迹,他手中失去了借力之物,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贺凌霄用余光瞥了眼和尚,冰冷的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闫昊身上,手中的刀再度挥下。
照例说,此一击必中无疑,然而刀刃又生生被卡在中途。
原来,那和尚不顾自身死活,徒手架住了刀柄根部。
贺凌霄怒气极大,这一次下手更重,那和尚两度被内力震伤,本就累及五脏,如此不顾性命的一招,当真如一块巨石直接撞在了胸中处,“噗呲”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若是施主还要一人性命,就取贫僧的小命吧。”和尚平静地闭上眼,他看得出贺凌霄绝对不是一个会念旧情的人,自己之前的维护对方毫不在意。
“你到底让还是不让?”贺凌霄冷声道。
“救一人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心意已决,小施主请动手吧。”
“冥顽不灵。”贺凌霄企图将刀取出,一用劲之下竟然被对方稳稳抓在手里。
和尚孤注一掷,用尽了十成功力,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只要对他再微微施加压力,就会成为压死蚂蚱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贺凌霄却没有这样做,他还是对和尚手下留情了。
就在两人僵持中,一旁面如死灰的闫昊认为自己找到了可乘之机,他悄悄向右侧移动几尺,握紧手中的剑,大叫一声,猛然刺向贺凌霄。
贺凌霄眼中寒光一闪,杀意顿起。
其实,他再耐心等个一时片刻,贺凌霄就会在大和尚的固执中败下阵来。他现在发狠只会激怒贺凌霄,自寻死路!
贺凌霄不再顾及和尚,强行夺刀,顺势挥下。
闫昊手中的剑高高举起,他用左手抹了把脖子上流出来的红色液体,脑袋颓然坠落,只留下一个斜着的刀口。
贺凌霄看也不看地上近二十具尸体和它们的脑袋,瞥了眼愣在一旁的涯渊,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
涯渊见他走远,踏出一步,又回头跑到掌柜藏身的地方,将一锭银子递给他。
“这个是贺少侠给你的赔偿。”
掌柜惊讶地看着涯渊和她放在柜台上的银子,完全没有弄清楚情况,惊魂甫定,这次是真的差点吓尿了。
她从和尚身旁走过,心中一软,安慰道:“大师不必介怀,凌霄他,就是这样的人。”语毕,提着裙摆连忙追上去。
和尚苦笑一声,叹道:“小僧无用。”
他呆立半晌,也在弟子的搀扶下走出客栈,只是不到十丈就吐血而亡,扑倒在地,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经此一役,贺凌霄由于单挑闫昊在内的二十余人,再度名声大噪,并且又添两处劲敌,因为除了闫家的人,那大和尚的徒弟也将师傅的死记在了他的头上。
在涯渊滔滔不绝的劝他小心时,他却满不在意的别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