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睁开双眼时,已躺在那“温馨小屋”的卧床上。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孩端着一碗姜汤,说道:“花大姐,你醒啦?把这碗汤喝下吧。”
花花花一跃而起,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屋外走。柳墨叫道:“哎哟,你捏捏捏死我了!”他哪知道疼,只是瞎喊乱叫罢了。
到了屋外,花花花就手一丢,将柳墨丢到了一匹马的鞍上,随即翻身上了另一匹,领着柳墨坐骑的缰绳,狂奔而去。
两人出了城门,一路向西疾驰,柳墨知道她的心思,不再叫唤,抓住马儿脖子上的鬃毛,安静地坐着。
经过四个时辰的狂奔,坐骑吃不住累,渐渐慢了下来,到了后面,两匹马都是口沫横流,难以再行。柳墨心有不忍,对花花花说道:“花大姐,马儿吃不消了,让它休息休息吧?”
但她充耳不闻,拼命催赶,终于身下马匹前腿一跪,歪身摔倒。
花花花恼羞成怒,一掌拍下,马脑浆水喷出,登时了账。随即跃上柳墨的坐骑,二人共骑。可这般行了不到半里路,第二匹马也给生生累毙。她干脆提起柳墨,施展身法,以轻功赶路。
两人不分昼夜地赶路,途间若遇到了小镇,便补上坐骑,催马疾奔,直到把马儿跑毙了为止。这么过了三十来日后,天气渐渐寒冷,所见之处已覆满了积雪,白茫茫的一片。
“花……花大姐,咱们这是……这是到哪了?”柳墨颤着身子问道
“这会已到了昆仑山的地界,”花花花说道,“你快将吕向的位置说来,咱们这就去找他。”
“第二句你知道的,第三句是‘苍穹雾海……’”
“……怎么不说了?”
“我就知道这些。”
“后面就没了?”
“没了。”
啪的一声,花花花一个耳光打翻他,骂道:“你……你消遣老娘?”
柳墨捂着脸,大声叫道:“我有说过我全知道吗?”
花花花叹了口气,寻思道:“他确是没说过都知道。昆仑山横亘千里,想找一个人,真如大海捞针一般。唉,顾不得了,一座峰一座峰地寻去,就算找个十年八载也要找他出来。”打定了主意,拎起柳墨上山而去。
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了半个月,根本就是徒劳无功之举。
这日两人窝在一处山洞内避雪,柳墨围在火旁,乐滋乐滋地烤着野味,说道:“花大姐,我还没吃过虎肉,你什么时候打一只来?而且用虎皮做的衣裳,穿着一定很威风!”
浪**人花花花虽以毁人眼珠的指法臭名天下,但世人均不知她还有一套缝皮制衣的绝活,在这般恶劣的条件下,制作的熊皮外套大小合身,保暖合时,柳墨对此很是满意。
“真不明白你连野兽都打的赢,还能给那恶棍欺负的那么惨。”柳墨将烤好的野味递给花花花,颇有埋怨。
花花花接过烤肉,怒道:“与你这臭小鬼有什么关系?”
柳墨咬下一大块肉,说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那吕向藏的……好不严实,找了半个月……还找不着,我看还是……算了!”他边吃边讲,说的好不吞吐。
花花花淡淡道:“不回去了,直到找着了为止。”
柳墨一惊,站起身来,大声道:“那要是十年都找不着,我得在这待十年?”
花花花漫不经心道:“那还有假?”
柳墨一屁股坐下,连连摇手道:“不行,我还要报仇呢,哪能在这浪费十年的光阴?”
花花花嘲笑道:“我看你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玩,原来还记得报仇啊?”
柳墨面色失落,声音低沉,说道:“我若不看开些,又怎么抵得住这丧亲之痛。”
花花花默然无语,良久说道:“姐姐得了宝剑,先借你报仇就是了。”
“你以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吗?就凭你还想夺得宝剑?”柳墨嘴角一撇,不以为然。
“嗯……这个,吕向是个大英雄,我求他送我,应该会……给吧?他不会和一个女子一般见识的吧?”花花花低声咕哝,没有自信。
“哼!尽找些美事胡思乱想!”柳墨说完,不再理她,找了块空地闭眼睡觉。
两人睡到了半夜,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洞内随之一阵晃动,沙沙不停地掉下尘土。柳墨一惊而醒,叫道:“怎么啦?”便给一把抓住,跳出了洞外。
但见山顶白烟滚滚,积雪四面八方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周围树木随着这排山倒海的威力哗啦啦地接连折倒,掀起一阵阵浑浊的气团。
花花花脸色陡黑,叫了一声:“你这个臭男人哟!雪崩啦!”双脚就如装上了汗血宝马的蹄子一般,拼命狂逃。
就算真的汗血宝马在此,也逃不出这天灾的掌握。只听耳后不断传来轰隆隆打雷般的巨响,无数雪块石块嗖嗖从身后飞过,打的她抱头鼠窜,四处躲避。
忽然灵机一动,提着柳墨跃到一块大岩石身下,希望能挡上一挡。
刚一落脚,冰雪石块便从头顶上呼喇喇地盖下。
柳墨但觉眼耳口鼻忽地塞满了东西,沉重万分的积雪压在胸口,气息一滞,便晕了过去。
过了许久,柳墨悠悠醒转,却见面前积雪开出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口,一缕缕暖阳经过这个洞口,照射进来。花花花则压在他的小腹上,只能看到她的脑袋与一只右手,其他部位均给冰雪埋住了。
柳墨轻轻叫道:“花大姐,你没事吧?”
花花花以下颚支起头部,缓缓地摇了摇头。
柳墨一喜,动了动四肢,那个小洞却刷刷地堵下雪来。花花花忙道:“别……别,我好……不容易……才打出……这个洞口。”
这下二人虽给结结实实地埋住,但有了那个小洞,便能呼吸活命。
“那我们怎么出去啊?”柳墨焦急问道。
“你……你能……出去,我……出不……去了,身子给……压住,活不……成了。”花花花脸色惨白,缓缓说道。
“你!你说什么傻话呢?”柳墨大吃一惊,急道,“咱们一起出去啊!”
“臭……臭……小鬼,这些……日子难……为……”花花花已气若游丝。
“你……你别在说话啦,休息一下,待会我救你出去!”柳墨连忙截住她的话头。
“你出去以后,下山回去,只是路途遥远,你可要小心。”花花花精神忽然振作。
柳墨见她说话流顺,心下一宽,说道:“咱们一起出去,寻那吕向,我爹爹与他交情不浅,应该能把宝剑讨到。”
花花花瞳孔无光,却仿佛失了神智,忧伤道:“悬哥……花儿好……好念着你……”忽然神色惶恐,哭道:“悬哥,别打……别打花儿……你怎么……舍得……用鞭子……抽花儿……”随即呜呜哀道:“都是那……郭冥泓!害得……害得……你性情……大变,花儿学……学他武艺……是想报仇……”
柳墨怔怔看着,心口扑通扑通跳动,暗道:“我得快些出去,救她出来,可别来不及了!”
念头转完,花花花半闭的双眼落下两行泪水,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