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志刚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即使是受到生命威胁也要守口如瓶?还是说我不过是因为自身工作关系而过分敏感,对身边再普通不过的事都要掺入一些奇秒的想象?
我不是一个擅长憋住心里话的人,于是当天下午,我便将昨晚收到的短信以及今早与时志刚的见面全部告诉了郑浩。
因为是快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留守的人只剩下我们两人,郑浩很认真的听着,一边琢磨一边对我说:“通灵者的特殊体质决定了你对危险的预知非常敏感,或许你的那个朋友真的对你图谋不轨。”
我坚决的摇摇头:“我的朋友腰缠万贯,像我这样人,他根本无法在我身上得到任何利益,更何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总之小心为好。”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随他去好了,反正我们现在也玩儿不到一起了。”
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对郑浩那些话仍旧耿耿于怀,那条诡异的短信以及时志刚冰冷的眼神,似乎一时间成了我心里解不开的疙瘩。
下班回到家,刚把手机放到桌子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接通电话,竟然是时志刚打来的。
“林乐,下班了吗?”
当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不禁回想起郑浩白天给我说的那些话,同时感觉到一种隐隐而来的不详感。
“是的,日勤就这点好处,早出晚归,不用加班。”
“呵呵,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志刚的声音确实没变,但他的笑声却视乎离得好远。
听到这话,我本能的想抗拒,也许是因为郑浩白天的警告,也许是自己本能的反映。
“啊……那个,可是,今天真的很累……”我吞吞吐吐地回应着,但不管怎么说,为了毫无根据的感觉就疏远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也太荒唐了。
“还没结婚呢你,别跟个娘们似的好不好,不想动弹的话一会儿我亲自过去接你。”刚子坚决地喊道。
我深吸一口气,自嘲地摇摇头,电话里的那个人可是占尽了自己的童年回忆,我简直是在神经质。
“不用劳烦您了。我去就是,舍命陪君子!”
“赚钱的压力快把我逼疯了,今天一定要我的好兄弟喝个痛快!”刚子爽朗地笑道。
刚子约我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靠近旅游路的酒吧,与市中区那些坏境昏暗人声嘈杂的酒吧不同,这里是真正挥金如土的地方。
本来只想要杯鸡尾酒,应付一下立刻闪人,但刚子却执意要大开杀戒。
昔日旧友久别重逢,自是应该玩个尽兴。
虽然心里确实莫名感觉提着个东西,始终放不下来,但眼下也没什么理由对刚子的好意推辞。
冰爽的啤酒是男人叙旧的最好伴侣,随着酒过三旬,我渐渐也进入了状态,将胡思乱想抛到九霄云外,开始畅谈童年的美好时光。
我们是在市郊长大的,那是铁路部门的一个宿舍区,街坊邻里都是非常熟识的同事亲戚,而作为生长在那条街道的孩子们,更是在记忆的最初就建立了不可割舍的手足之情。
酒吧如同午夜的圣殿,人们在这里宣泄烦恼的同时,更容易忘记时间。
当从回忆中逐渐回到现实,时间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
“好!今天就到这吧。明天还要上班,下次再聚。”
“我给你找个代驾。”时志刚说罢就拨通了电话。
我也没说什么,倚靠在沙发上,天旋地转的感觉涌上脑门,我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知觉回来的时候,刚子正驾着我走出酒吧,夜风吹来,我顿时睁开眼睛。
五月的气温,灼热的白天,凄冷的黑夜。
摇摆着身子回到车里,被刚子塞进驾驶室后排。
“这个样不礼貌!坐到后排就是把人家当车夫了。”我支支吾吾地嚷嚷着,但代驾的师傅却并没任何反应。
这个人带着一个鸭舌帽,坐进驾驶室后,便通过车窗和时志刚小声嘀咕了几句话。
两人小做沟通之后,刚子便直接钻进副驾驶,随之,汽车发出一声轰鸣。
“刚子,你怎么也上来了?”我诧异地问。
“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刚子回过头来冲着我笑,但不知为何,我竟然感觉那笑容如此的阴森可怖。
不容我更多言语,汽车已经进入快车道,伴随气温的回升,酒精所麻痹的思维再次混沌下来,懒得去想那么多了。
这一觉又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醒过来时,窗外漆黑一片,刚子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
还没有到家吗?我疑惑地四下张望,正要发问,话到了嘴边立刻刹住,透过前挡玻璃,我看到车子正开着大灯,外面只有泥泞的道路与森森树影。
这不是去我家的道路!
我的心里一阵惊慌,将视线挪到刚子的背影上,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我想我可以确定了……这个人,不是刚子!
我从上衣口袋里慢慢摸索出只有钢笔大小的“审”棍,紧紧握在手里,然后眯起眼睛,装作继续睡觉的样子。
但是,只有我知道,那种令人发疯的心跳声正不断轰击我的大脑,我感觉自己紧张的几乎窒息。
汽车又颠簸行驶了一段时间,然后缓缓停了下来。
“在这里动手吧。”刚子轻声说道。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轰鸣,这家伙果然要对我下手,而且,很显然,那个戴鸭舌帽的代驾和这个刚子也是一伙的。
该死!我心里大骂,将我带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看来是两人精心策划的。
在漆夜的荒山野岭,同时对付两个决心置你于死地的人,只是想想就会感到脊背发麻。
鸭舌帽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叹了一口气,“就这吧。”
这个声音感觉非常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究竟是谁。
两个人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起打开车门,向我逼来。
我现在坐在车的后排位置,可以做的选择只有三个,第一,拉动主驾座椅,从而跳上驾驶位置驱车逃走;第二,反锁车门立刻求救;第三,逃出车外,借助黑暗与这儿的环境逃之夭夭。
第一种做法未曾尝试过,如果被卡在车里,那将再无回天之力;第二种做法也不明智,首先车门并没有多么坚固,再者我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另外这样做自己也意味丧失主动权,变成牢笼之内的羔羊。
看来,最稳妥的方法还是第三种了。
我推开车门,一阵刺骨的冷风直冲脑门,一阵眩晕与恶心一同袭来,跨出车外之后,竟然忍不住呕吐数口。
胃里的翻腾加上头疼欲裂,我摇晃了两下勉强站稳,刚才在车里没感觉到什么,想不到两脚着地之后,醉酒的症状才表现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我知道逃跑是绝对不可能了,索性甩开“判”棍,准备殊死一搏。
眼下形式虽然尽是对我不利,但命悬一线的战斗也经历过多次,而且与之相比,面前的对手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普通人类。
“刚子!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我咬着牙问道。
刚子冷冷地看着我,依旧沈默不语地步步紧逼。
恐惧在这一刻一点一点的转化为愤怒。
“刚子!我你大爷的!亏我一直把你当亲兄弟一样看待!这几年虽然感觉你为了出人头地而被社会上的不良风气同化,但我心里一直都没有改变对你的看法。你就是那个刚子,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刚子!但是,现在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想要我命,也得告诉我原因啊!”
刚子仍旧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吐出一口气,然后从身后抽出一把钢棍,飞身向我冲来。
“草你大爷!”我愤恨地骂道,忍住剧烈的眩晕,迎上刚子。
钢棍撕破风声直劈我面门,我微微侧身躲避,刚子一个酿跄,惊讶的瞪大眼睛,而我因为动作幅度的轻微,依旧保持着攻击距离。
没有任何犹豫,挥动甩棍,将刚子抽翻在地。
刚子嘶叫一声,连忙滚向一边,而我因为脚下一直发软,无力跟进追击。
刚子咧着嘴爬坐起身,“娘的,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深夜的凄风撕扯着林间的树木,比寒冷刺骨的感觉更深刻的,是朋友要杀害我的悲痛欲绝。
我吃力地站着,保持着摇摇欲坠的战斗姿势,刚才交手虽然我占尽上风,但同时也得到了惊恐不安的信息,从刚子挥舞钢棍的力度而言,他的目的确实是取我性命。
没有任何迟疑与喘息,刚子再次冲我扑来。
现在的我不容许长久的僵持,必须一招解决战斗。
下了这种决心,在刚子冲到我跟前时我也向前跨出一步,随之极大幅度的倾斜身体,将甩棍回转,低空扫过,目标就是时志刚的脚踝。
随着交叉一齐的脆响,时志刚跪趴倒地,而我的肩背也被实实在在闷了一棍。
在这混乱的数秒之间,痛楚让我更加清醒,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与自己的兄弟如此拼死厮杀,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和志刚硬碰硬地过招之后,那个戴鸭舌帽的人已经绕到我身后,并且举起了手里的钢棍。
我慌忙转过头去,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我想我终于明白刚才为何听到那声音如此熟悉了。
借着昏暗的月光,我看清了鸭舌帽之下的那张面容。
那个戴鸭舌帽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