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半梦半醒中摸过放在床头的手机。
是一条没有显示号码的短信。
“这是最后一次对你的警告,不要再试图窥视真相,与邪恶勾结只有死路一条。”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确定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这条本应被过滤掉的垃圾短信应该和老豹生前受到的恐吓短信发自同一个人。
我深深叹出一口气,虽是午夜时分,但我却并未恐惧,因为这是我设下的圈套,那只狡猾的狐狸终于落网了。
现在,我可以确定罪犯究竟是谁了。
第二天,我一早赶到罗志强所在工厂,待过了出勤时间,更衣楼内人去楼空的时候,我找到了今天值班的管理员。
也许有前车之鉴,这次管理员对我的到访表现得格外热情,而我要她做的事情非常简单,就是约那个收废品的义工来这里与我见面。
“可是不巧他昨天下午刚来过,该打扫的地方已经全都打扫干净了,该拿走的东西也全都拿走了。”管理员有些为难的说。
“那就编个瞎话,就说今天下午有省里领导来视察工作,更衣室必须重新清扫。”我边想边说:“再告诉他不会让他白来,打扫干净后会给他二百块钱。”
管理员听完我的话,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装傻卖呆地看着我。
“好吧,这钱我出,你只管把他叫过来。”
听到这话,管理员才放下心来,拿出手机按照我的话联系了那名义工,而对方答应得异常干脆,并且承诺半小时之内就能赶到工厂。
“很感谢你和警方的积极配合,等他来了之后,让他独自去更衣室,我有话要单独问他。”
“这个人不干净吗?”管理员听完我讲的话,八卦地问道。
我故意压低声音,吓唬她:“让这种人替你们干了一年活,而你们现在居然还安然无恙,命真够大的。”
丢下这话之后我便转身向楼上走去,而愣在原地的管理员则逐渐变得面无血色。
数百平米的集体更衣室里,被拥挤排列在一起的柜子挤压出一条条狭窄如迷宫般的走廊,我站在靠近出口的位置,有意躲藏在一片阴影之中。
我在等待一个危险的人,危险的地方并不是他冷酷的杀人方法,而是他的智慧以及做事的手段,我不确定自己有能力制服他,甚至相反会怀疑自己在无意间将被其反捕。
然而即使现实如此,我也必须要与他面对。
黑暗会让人丧失时间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我急促的心跳声,大门缓缓打开,接着一个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的人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清脆的声音不断在宽敞的更衣室内回荡着。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扫帚,但从背后看去,却更像在握着一把刀。
“我找你好久了。”我从背后叫住他,慢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我调整好呼吸,一字一顿地说出他的名字:“金宇翔。”
那个人止住脚步,慢慢回过身子,一副毫无特点的中年男人模样。
“你是在叫我吗?”毫无感情修饰的声音,但却似乎从中渗漏出对我的嘲讽。
“这么热的天,脸上还糊着硅胶,真是难为你了。”我同样以冰冷的声音回击。
对方沉默许久,终于从喉咙里硬挤出一声冷笑:“你要知道金宇翔已经死了,而且在做DNA对比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为了完成自己精心设计的阴谋你真是不惜一切代价。”我将目光移向他的右手,冷道:“我无法想象截断自己手臂需要多大勇气。”
中年男子眼睛一愣,转而又恢复了一脸冷笑:“果然还是被你识破了。”
我无视对方反映,继续说道:“我早就应该猜到那具被肢解的尸体另有其人。如果没猜错,对方应该就是外号被称作‘老虎’的人吧。”
“真厉害,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呢?”
“案发现场的楼下有一处被焚烧过的痕迹,如果代入此案,那么就会得到两个情报,第一,被烧物品绝对不是作案用的金属凶器;第二,排除第一种情况,那么急于销毁的东西就是被害者可以提供线索的衣物等物品,从这点来判断,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害者身份被隐瞒。”
“真精彩,再透露一点给你,烧的那些东西里还包括我绑架‘老虎’时所用的麻绳以及编织袋。”金宇翔边笑边说,丝毫没有恐惧的神色,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问:“不过我想知道,我这么完美的易容,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昨天我的搭档跟踪王素红的时候,碰巧赶上王素红收快递,从快递运单上的送货方我们确定了王素红购买的东西是专业化妆使用硅胶处理剂。据我所知浙江一带曾经有不少人通过硅胶易容进行ATM窃款犯罪的,而你似乎与他们如出一辙。”
金宇翔伸出左手将脸用力撕开,诡异的举动过后,一张英俊年轻的面容展露出来:“我真无奈,老天都帮你们!”
“就算没发现你们的快递,我也怀疑你存在问题,作为一个收废品的,你的戏份显然还不够,除了这家工厂的废品之外,你从未开展过其他业务。”我取出手机在面前晃晃:“还有,我最终确定你们就是凶手的原因就是昨夜我受到的短信,实话告诉你,这个号码是为了引出你们我特意办的一张新卡,而知道这个号码的唯一一个人就是王素红!”
我死死地盯住金宇翔的眼睛继续乘风破浪:“其实在这之前,我至少已经确定你就是杀死曾伟的凶手,因为当天你去过曾伟家,并且有时间设计谋杀现场的人只有你!”
“哦?我遗漏下什么了吗?”
“曾伟浴间窗外的墙上有被明显勒过的痕迹,另外口供表述他死前有过洗浴,而且之后尸检得出他尸体身上发现大量的碱。”我眯起眼睛企图制止金宇翔那满脸不屑的神态:“首先作案之前先利用网络对曾伟造成心理伤害,然后再以朋友身份潜入他的家里,趁其不备将酚酞洒在浴室里,并且弄坏门把手,当曾伟洗浴时,被你从楼上加入碱的浴水与酚酞发生反映,变成血红色,而注定会受到惊吓的曾伟在发现门打不开时,自然会将头伸出窗外求救,而你则早就将编制好的绳圈从楼顶垂到窗户边,你要做的就只是等着曾伟按照你的预想将头伸进绳圈。”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才是罪犯一样,哈哈!”金宇翔放声大笑。
面对他依旧轻松的怪异表现,我反而开始逐渐感觉到紧张与恐惧,虽然自己一次又一次揭露他的阴谋,但他却仍就像在看猴子一样的看着我。
我有些恼羞成怒地说:“你现在已经无处可逃了!老实认罪有望宽大处理,老实交代屡次通过电脑袭击我们的人是不是你?或者另有其人?”
金宇翔对我答非所问:“这似乎不应该是你最想知道的,恶梦中的鬼影应该才是你最想弄明白的事情才对啊。哈哈哈!”
听到这话,我顿时心里一惊,刚才清晰的思维顿时停滞,同时高高燃起的气势也突然被瓦解。
恶梦中那幽灵如深渊般空洞的眼睛在我脑海中再次浮现。
“少装神弄鬼了!”我用力摇头,此时此刻我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无论如何必须先将金宇翔捉住再说。
金宇翔扔掉手里的扫帚,一步步逼近,他收起了方才的嬉笑,转而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自以为是的笨蛋,昨晚那条短信是故意发给你的,你的这种小计量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金宇翔用左手拽出右臂上的假手,露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见此情形从口袋中抽出“审”棍,摆出迎战姿态。
而出我意料的是,当看见我不知从哪里突然变出一把武器之后,金宇翔居然面露恐惧,前进的步伐开始逐渐向后退却。
见此情景我感觉刚才的羞辱犹如被一扫而光,气势瞬间暴涨,脑袋一热,飞冲向金宇翔。
然而没跑两步,突然一阵股剧痛的麻木侵入全身,然后我便不自觉地瘫软在地上。这时候我才清楚自己掉进了金宇翔的陷阱之中。
将橱柜之间一条烧黑的的电线踢到一边,金宇翔面目狰狞地看着我说:“昨天你找王素红的时候我就决定必须弄死你,所以当天下午来这里做好了一切准备。”
金宇翔说罢转身一脚踹开旁边的衣柜,让我惊恐的是,狭小的衣柜里面竟然塞着一个人。
金宇翔粗鲁地将那人从柜子里拽了出来,我这才看清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他的嘴巴早就被堵死,奄奄一息的样子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接下来这里会发生一场大火,而这个如假包换的收废品老头会和你在烈火中同归于尽。”金宇翔邪恶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魔鬼。
“作为化工厂一旦发生火灾将首先进行人员疏通,而后才会在设置好防护措施后救火,到时候你们早就归西了!哈哈。”金宇翔像个疯子一样猖狂地恶笑着:“至于我嘛!不必担心,我自有方法逃之夭夭,好了,现在是你们上路的时候了。”
金宇翔说完,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打火机,而我愤怒地看着这一切,麻木的身体却做不了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