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热起来,大中午的也闷些。各宫夫人是硬被宵桐请来的,看了这半天也有了倦意。一个舞伎,自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宵桐也乏了,突然想到个提神的点子,人也精神了起来,“在身上刺字也不见得其他人会长记性。今日有人敢妄想偷宫里的东西,到明日还不知道有人敢妄想些什么?规矩嘛,要是人人都不好好记住,这后宫以后还怎么治?你刚刚不是求本宫开恩么?本宫就赐给你这个恩典。”她这话一说,上边坐着的那些人哪个还敢不打起精神?
她吩咐了底下人摆一张可宽的条凳在前院,叫来两个彪悍的妇人候着,交代了丞景玥几句话,就饶有兴趣地靠在一边看着。
“你们两个给我狠狠地打,力气要足,声儿要大,直到夫人们有了精神说停才能停。要是夫人们还是不满意,就在她脸上刻字,懂了吗?”说罢,丞景玥又蹲下身子小声地跟尹梦蝶说话,算是安慰,“夫人说,你要能活下就留你在凤藻宫伺候。若是你咬舌自尽,我会安顿好你的尸身。”
宵桐要借这丫头警告后宫的人,就不可能让她活着,既然逃不出去,自我了断也能少受些苦。如果起身时瞥见尹梦蝶原来恐惧的脸上浮现一丝难察觉的笑意,丞景玥对她应该只会是同情。
几十斤力量的板子落在身上,一下接一下舍不得停,腰下面的位置都是火辣辣一片,比在烟雨阁被藤条抽要疼多了。尹梦蝶声泪俱下地哭喊饶命,听得上面那些人心一惊一惊的。
几十下过去,衣裙上就见了血,尹梦蝶疼得直冒汗,若不是有人喊停她也撑不了多久。
“韩夫人,是对本宫表示不满吗?”这夏宫里,除了宵桐夫人就数育有二皇子的韩夫人最尊贵,都是惹不得的人物,两人却很少有冲突的时候。韩夫人见尹梦蝶也并未犯弥天大错,却因为宵桐的一时兴起而受重罚,便生出些恻隐之心。
“宵桐夫人一向治理后宫有方,本宫是分外敬佩的。只是宫人犯了错,都是移交给内侍局处理,艺伎犯了错该如何罚自有定夺,何苦劳烦夫人?”
“韩夫人说得也有理。可是呢,夫人是命好,育有二皇子,不用管后宫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这些可大可小的事情才最是烦人,总要恰到好处才是。”话是好听的话,宵桐脸上却不怎么好看,“夫人你说,为何总有下人要不自量力,明知故犯?也不同夫人多说,这其中门道繁琐,不体会一番还真不会明白。”
韩夫人是三从四德里长大的,自小就脾气好,也不有意争什么。要不是真忍不了了,她也不会与宵桐争执。且不说她根本说不过宵桐,最后也只能搬出太后来,“夫人管理后宫,劳苦功高,费心费力,颇是太后娘娘当年的风范。若是能再宽厚一些,才是得了太后老人家的真传了。”
她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宵桐干脆就接下来,叫人给尹梦蝶松了绑,血淋淋地拖到殿前跪着,要丞景玥在尹梦蝶脸上刻一个“偷”字。她特意交代了了要刻地清晰,总要让别人都看见。
“宵桐夫人这样一来,这姑娘还如何见人?”
她转头对韩夫人一笑,渗人极了,“本宫可是秉着一颗善心,打算留她在本宫这里当差的。她不是爱财吗,本宫会让她好好享受的。”
韩夫人实在没了办法又真的不忍心,就提出要回宫照顾二皇子。宵桐派了自己宫的说要万无一失地护送到宫门口才能走,生生断了韩夫人要去求太后的路子。见实在保不住尹梦蝶了,韩夫人只能惋惜地瞧了她一眼,匆匆离去了。
算起刚刚尹梦蝶被打的时间和韩夫人延误的这一会儿,也该有人到了。可来的是牡丹公主是丞景玥不曾想到的。
这位最受先皇与皇上宠爱的小公主才是真正难缠的角色。她是宫里难得单纯的人,绝对算不上厉害,只是娇生惯养里长大的人习惯了到处横行霸道,肆意妄为。
牡丹一进来,也不管主人招不招呼,直接就坐在了上座上,“宵桐你也太狠心了吧,乱用私刑打人就算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我怎么听见你要往人脸上刻字呀?”
她午觉还没睡好就硬被被花禄叫醒,皇兄要送人情为何非要她走一趟?她还要回去再补一觉呢。
“公主现在不是应该午睡着吗?跑到这凤藻宫是有什么急事吗?”宵桐在宫中行事只须估计着三个人,皇上,太后和她根本瞧不上的牡丹公主。今日的事本该是没有人知道的,她现在很想手下人是谁告了密。
“天热了,本宫四处转转很奇怪吗?再说你不也没午睡吗?不好好歇息把一堆人叫来看你打人,你兴致挺高的嘛!”牡丹向来是目中无宵桐,平日对谁都好,就是看不过宵桐。
宵桐接不上她的话,在一旁故作镇定,朝丞景玥使眼色。
丞景玥要替她拭汗被她躲开,“你离本宫远一些,本宫只喜欢猫。”她最讨厌丞景玥这样的人,总像条恶狗一样在背后咬人。
“公主先用些茶点歇一歇,看您这一身汗。这舞伎妄图偷盗汤泉宫的夜明珠,是大罪,夫人惩罚她也是按宫规来的。”
“内侍局是做什么的,要一个夫人亲自动手?从前皇后嫂嫂就不会这样。”牡丹知道提了不该提的人,沉默了一会站了起来。“这个舞伎已经受过罚了,想她已经得到了教训,宵桐既然你不知道怎么管教下人,那本宫就受累帮帮你。”
话一说完,她就要手下人扶起尹梦蝶往外走。丞景玥想要拦着,被牡丹身边的姑姑喝到一边。
“公主殿下慢着,”宵桐突然提了音量,吓牡丹一跳,“公主殿下就好想清楚,今日您带走的是一个舞伎,来日怕就多了个长辈。”
“所以呢,本宫什么样丑恶的长辈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