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一条弯弯的河流绕过村子,河水清澈见底,风起生出波澜漾漾。半晌午的河水河面上的冰已经融化了,一名芳华女子正看着河水发呆,她的身旁放着一个木盆,里面放满了刚洗好的衣裳。
“阿月姊!阿月姊!”远远传来一个小孩的糯糯呼唤声,他呼唤的正是在河边洗衣服的女子——肖月。
“哎——来啦!”肖月答应着慌忙起身,端起洗好的衣裳跟着那小童往村子里去。
这里是宋国西北偏远的一个小山村,离县城有二十多里的山路。村里的老人预测着又要下大雪了,这几日家家户户都在趁着晴天抓紧时间晾晒被褥衣裳,肖月将盆里的衣裳一件件搭在院子里的竹竿上,搓了搓因为水泡略有些痒的手。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背后藏着一只手,讨好地道:“肖月,你猜猜我找到什么啦?”
这男子便是尚臻,只不过此时他已经如同傻子一般,失去了常识,说起来这也是肖月的杰作。只见他伸出右手,手心里赫然握着一枚鸡蛋,他的表情如同等待奖励的孩子,两只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着肖月。
肖月看了他一眼,板着脸道:“你是不是又去偷了谁家的鸡蛋?!”
尚臻心虚道:“不,不是的。”眼睛却不敢看肖月,不自在地左顾右看。
“看,这就是陈婆捡的闺女,不会洗衣不会做饭,还是大家闺秀做派,听说还带了一个傻子......”“那哪个汉子敢娶她?!”“......”
几个搭衣服的妇女在一起嘀嘀咕咕议论道,肖月端起木盆装作没听见转身进了屋子,尚臻像跟屁虫似的跟了进去。
哎呀呀,一阵惊呼声从身后传来,然后是妇女的叫骂声和追打声,不用想定是阿昌心里不平,故意捣乱。
果不其然,一转眼便看到阿昌笑嘻嘻地跑了进来得意的道:“阿月姊,我刚才狠狠地治了一下那些长舌妇,撒了她们一身灰!谁让她们没事乱嚼舌根!”
“待会儿她们一告状,干娘肯定治你。”肖月点着他的额头提醒道。
“治你!”尚臻也跟在后面附和道。
“哎呀,姊!”阿昌赶紧打掉肖月的安禄山爪,虽然只有十来岁,可也算半个男丁了,他不习惯别人将他看作小孩子。知道惹了祸,只见他眼睛一转:“嘿,傻子,走,我带你去捉鱼。”尚臻却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说来也奇怪,他现在特别粘肖月,阿昌眼见陈婆身影进门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
肖月不会烧锅,不会用棒槌洗衣服,不会劈柴更不会缝缝补补,上次陈婆让她帮忙烧锅,结果呛的二人眼泪横流,差点烧着房子,自那以后村里的妇女就有了闲谈的话题。
这里是现在肖月住的房子,进门右手边便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左手拐进去是她们的灶台,灶台上已经被油烟熏的黑黑的,旁边的案板上依次摆着盘子、碗和刀具。
“阿昌,你又干什么好事了?”陈婆拎着两只洗净的山鸡走了进来,一眼没有看到阿昌,便知道他又溜了。陈婆转身进了厨房,将山鸡放在木盆里的码上盐,粗黑皴裂的手使劲儿地揉着。见肖月跟进来一边手上忙着一边道:“阿月,人家元宝一番心意,你咋就不领情呢?这三乡五里的人,谁不知道元宝能干?哪个姑娘不眼巴巴地想嫁他?”
陈婆说着将手里的山鸡拎起来,用手在破旧的围裙上抹了抹,又用一根绳子拴住了鸡脖子,接着道:“也不知道你咋想哩!”
陈婆见还是没有动静,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吭气傻笑着的肖月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野鸡拎出来一只递给肖月:“去,送给元宝家去!”
“干娘!我每天帮你洗洗衣服,打打下手不是很好嘛。”肖月细声细语劝道,她干娘虽然脾气大,人却是好人。
“打下手我有阿昌,别想搪塞我!快去!”陈婆眼睛一瞪,将手里那只干巴巴的野鸡塞进她手里。
肖月知道干娘是刀子嘴豆腐心,话说到这个份上只好硬着头皮拎着那只可怜的鸡仔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叹气:男婚女嫁最起码要对上眼,相互喜欢才行啊!元宝是难得的小伙子,十里八村难挑一个,且说不是自己的菜,就是......唉!
尚臻早就忘了鸡蛋的事儿傻呵呵地上前接过肖月手里的山鸡,傻劲十足的往前走。肖月又叹了口气,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话说肖月和尚臻掉进河水里,幸而大难不死,被河水冲到了几十里外的一个河滩,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受了很重的伤,尤其是肖月奄奄一息。当肖月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躺在河水里,迷迷糊糊中求生欲支撑着她挣扎着往岸上爬。爬过尚臻旁边时肖月忍不住停了一下,脑子里如同过电影般一幕幕显现。肖月推了一把尚臻,记忆中自己似乎还刺了他一下。谁知尚臻闷哼了一声,皱了眉毛,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便看到一脸惊讶的肖月,肖月想起他的身手吓得赶紧往前爬,谁知道尚臻也跟着她往前爬且速度比肖月快多了。肖月心下一恼,索性躺在泥地上,大不了一死。让肖月再次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尚臻竟然也学着她的样子躺在泥上。肖月等了半天,见他没动静,侧脸看了看他,谁知尚臻也有样学样看着她,只是眼神中一片清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肖月决定不理睬他,自己尽力往前爬,不过她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不一会儿便爬不动了,像一条死狗一般趴在那里。尚臻蹭蹭地往前爬,虽然他受了伤但毕竟底子好,顺带着拉着肖月往前爬。这是怎么回事?肖月有些摸不着头脑,肖月仰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尚臻裂开嘴对她傻笑了一下,这下肖月脑子轰的一下:是了,定是那簪子上毒的缘故。
原本肖月不欲与他多纠缠,谁知道他认准了肖月,肖月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为了甩掉他,肖月绞尽了脑汁,结果他最终还是像跟屁虫似的跟着,大概人虽傻,本能养成的习惯还在。两人衣衫褴褛向往北走却迷失了方向,南辕北辙,好容易来到了一个村子,谁知道村子里惧怕不已,将他们赶了出去。
就在肖月以为天要收我时,尚臻跑到村里偷了一些吃的跑了出来,村子里的一群人拿着棍棒追了出来,狠狠地将尚臻打了一顿。不知是谁发现了肖月,一群人又围了过来殴打着肖月,谁知尚臻竟然一把将肖月护在身下,替肖月挡下了如急雨般的棍棒。众人见他二人毫无还手之力便唾骂着回去了。
尽管有尚臻替自己挡着,肖月也挨了几下,肖月摸了摸额头的包,冷着脸道:“你干了什么事?!”
尚臻委委屈屈地从怀里掏出一根萝卜:“给你吃。”
肖月顿时脑风凌乱,说不好是感动还是什么,心情很复杂。如果没有尚臻自己可能会安然无恙,不会沦落到这个境地。两次,一次是李焕和自己逃跑时,一次便是上次。肖月觉得自己心里应该恨他,可是事到如今,他因自己成了傻子,竟然还一心想着维护自己......
肖月神色复杂地叹口气对他道:“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们以前就算不是敌人,也是仇人。我沦落到这个境地固然是拜你所赐,不过你沦落到现在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咱们扯平了。但是我们不可能和平共处,你明白?要么我看着你就想捅你一刀,要么你清醒过来一刀了结我的小命。何苦呢?所以还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生死各安天命。你听懂了吗?”
尚臻只是傻呼呼笑嘻嘻地看着肖月,完全不明白肖月说了什么。肖月彻底败下阵来,只好心道:随他吧,反正自己不能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