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青衣人,捂着受伤流血不止的腹部,踉跄着跪倒在地上,谢过巫师救命之恩。巫师目光锁住前方,连眼尾也没有扫他一下,施施然向前走去。青衣人扭头看了眼巫师全身笼在黑袍中的背影,挣扎着站起来,往相反的方向挪动着脚步。
郑彪一路奔命,穿过巷子,来到一处老房子,扫望了一下四周躲进一间空房。胳膊上的血流不止,郑彪脸色发白,头冒冷汗。他倚着山墙咬着牙从身上撕掉了一块布,又用牙齿咬着撕成两半,缠在受伤的胳臂和手腕上,用力一紧,钻心的痛感让他紧皱眉头直摇头。胳臂上的血终于止住了,看着地上滴的一片血迹,郑彪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知道这里不安全,巫师猎人肯定正寻迹而来,郑彪一转身往后面跑去,越过断壁残垣。不远处有一条小河,郑彪一个深呼吸便纵身跳入河中,河水冰冷,郑彪快速滑着水,只留着口鼻露在水面呼吸,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向城外而去。
巫师猎人跟随着血的气味来到河边,看着冒着白雾的河水,脸色铁青,猎物消失了。一阵风吹来,掀起他的帷帽,露出一张消瘦而惨白的脸,额头上赫然画着绿色的额黄。只见他抬起右手,宽大的袍袖钻出一条吐着芯子的黑蛇,黑蛇抬头看了看主人,便乖乖地一个弓身快速钻入水中。黑蛇在水里扭动着身子,顺着河流往外游去。
李焕受不了车厢里沉闷的气氛,主动跑去和车把式聊天。肖月想了想开口道:“瑢,我和李焕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我不想连累你,所以......”
瑢捧着下巴,斜眼看了一眼肖月,突然开口打断道:“我不怕,我就怕被人抛弃!你们每个人都有理由要抛下我,都是为我好,是真的为我好吗?”
“从小,我的......父亲看我像眼珠子一般,可是我的母亲却狠心抛下我。等我长大了,父亲又将我送到秦国来,说是为我好,其实还不是当我是质子?那些秦国人嘴上恭维我,关键时候还不是抛弃了我?你们总说为我好,为什么我就感觉不到好呢?你们不了解一个人的孤单,那是在和别人笑的时候心底却埋着心酸。我是真想有个朋友,真心的朋友。”瑢黯然道。
肖月没想到天真如瑢一般的人竟然体会这么深,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辜负了别人的信任。肖月看着目光幽幽的瑢,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以后不会了。”
“算啦,我不计较,不过下次你们再抛弃我,再抛弃我我也没办法。”瑢原本鼓鼓地说道,忽然如突然泄了气的球。
“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肖月拉着她的手保证道。
“好吧,再相信你一次,说好了同甘共苦的,不许背叛誓言哦!更不准以为了谁好的名义做违背誓言的事!”说完眨了眨眼睛。
肖月看着瑢清澈的大眼睛,郑重地点点头。外面的李焕还不知道里面两人已经和好如初,百无聊赖盯着远方。忽然里面传出一阵欢笑,李焕赶紧猫着腰钻了进来。
“你怎么又进来了?”瑢不待见地说道。
“为什么我不能进来啊?外面那么冷,冻死我了!哎呦,早上没吃饭,饿死我了!”李焕捂着肚子叫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可惜了那碗米汤。”瑢面露惋惜。
“可惜了,那一串铜钱!”肖月也惋惜着接道,自己劈一个月柴才那么几个铜板。
“看来我们都是败家子!”李焕耸耸眉毛作怪道。
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笑声驱散了沿途觅食停留树枝的乌鸦,赶驴子的车把式抖动着山羊胡子愉快地扬了扬鞭子。
不得不说驴子速度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官路上不断有驿使或者传令兵飞速而过,每次驴子都乖乖地靠边等着。肖月心里实在是着急,如同猫爪一般,可是驴子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要是有一匹飞马该多好啊!”肖月仰着头看着车顶木板的花纹,自言自语道。
“你真敢想啊!你知道飞马是多么珍贵吗?”李焕撇撇嘴道。
“上次不就有两匹吗?”肖月不服气道。
“月姐姐,你这次可真猜错了。我听父亲说,飞马是墨家墨者专门培育的,这飞马全天下都屈指可数,培养一匹飞马要万金呢!很多人想见上一见都很难,且墨家有言在先,绝不贩卖,只不过给各国国君送了一匹。”瑢笑道。
“你怎么那么清楚?”肖月问道。
李焕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肖月:“也只有你不知道了!”说完双手叉胸。
“这又不是秘密,秦国、宋国各有一匹,墨家有三匹,都是稀罕物,各国都供着呢!”瑢也学着李焕的样子叉着胸。
“嗯,说的不错,不过你漏了一匹,西戎族首领也有一匹。”李焕别有深意地笑着对瑢道。
“哈哈,是啊!”瑢笑的有些不自然,见李焕盯着她,嘴里嚷着热,挑开帘子也去做车把式了。
“你又何必试探她?”肖月看了一眼李焕。
“唉,她若真是西戎族公主,你我有的麻烦了!搞不好秦国都有麻烦!”李焕道。
正说着肖月肚子咕噜噜一阵响,李焕说了一句:“民以食为天”,便起身唤车把式快些。
正午几人在一家客栈歇脚,小二麻溜地上了几盘菜,盛了几碗饭,便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几人一边吃一边说话,车把式早心疼地跑去喂驴子去了。
这时门口进来一名红袍,左右看了看,直接坐到一张空桌子旁。李焕正对着那人,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人额头的黑色额黄,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
肖月注意到了李焕的异样,她悄悄地顺着李焕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两人目光相接,肖月赶紧移开目光。那是一名美艳无双的女子,额头的一抹黑纹却让她显得有些诡异,女子的目光如同一口深井黑暗无比。
瑢也发现了异样,正要回头,肖月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乱动。三人赶紧埋头吃饭,这时只听那女子道:“给我来一壶酒。”
小二赶紧蹭蹭地打了一壶酒过来,就在这时一只五指涂满黑色指甲的手捏在了他的脖子上,小二吓得喉咙咔咔作响,那女子忽然凑近他耳边,气若幽兰,语似寒冰:“再乱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扭断你的脖子。”说完松开了五指,小二吓得如同鸡啄米,两腿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