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尹丽华找过他谈话之后,最近孙山变得安分了许多,至少都是在完成训练计划后开始四处游走。因为训练强度大,有时候他也没那个精力再四处捣乱。整个诺莫希尔研究所洗去喧哗,又恢复到往日的忙碌之中。
“尹姐,我还是认为应该经常举办一些娱乐活动,丰富下大家的业余生活。这样对调整大家的情绪,提高工作效率也有帮助。”一日,孙山在结束训练后,又来到尹丽华的办公室。这段时间只要有空,孙山几乎天天都往她这里跑。只要他不去打扰大家工作就行了,尹丽华也乐于每天有人来找自己聊天。
“不要总想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的头上,打着他人的名义招摇撞骗。”尹丽华知道这是孙山没老实几天又想找事做了。“我相信,只要是你的提议,大家都很愿意投反对票的。”
“这次可不一样,我是真为大家着想的!”孙山有些急了,“你们不能总用老眼光看人,就算是周处也有改过自新的时候,何况是像我这样本性纯朴的人。”
“那你有什么建议?”尹丽华想看看他这次又玩儿什么花样,“有的话我可先说在前面,我们这里是军工研究所,不是娱乐场所,你最好把那些歪门邪道的想法都收起来。”
“我的想法绝对都是正经可行的。”孙山拍着胸口向尹丽华保证。
“好吧,你说说看。”
“首先,我们可以举办一个格斗比赛,以呼吁大家在工作之余,也不能忽视锻炼,一位伟人曾经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了强壮的身体,才能更好的将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另外,我提议这次赛事以“天下第一武道会”命名,用“天下第一”的头衔,能更好的激励参赛选手的斗志。”孙山提出了自己的第一条意见。
“我怎么觉得这个比赛完全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你是不是连获奖感言都想好了?”尹丽华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孙山。
“师太,你着相了。”孙山一本正经的道,“这种比赛,重要的是过程,和大家重在参与的心;结果什么的,完全不重要,随便给个十几万打发打发冠军就行了。”
“秃驴,你刚叫我什么?”尹丽华巧目一瞪。
“姐,成熟美丽性感聪慧的大姐姐。”孙山舔着脸改口。
“不行,这个提议驳回。”尹丽华不为所动。
孙山知道这场个人秀没戏了,开始准备下个话题。
“我还有个想法,我们能不能举办几场男女联谊交友舞会?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你有看上的对象了?”尹丽华怀疑是不是孙山这小子春心萌动了。
孙山连忙摆手以证清白:“没有没有,全完没有的事儿。只是我最近发现警卫科那个李老二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怕他对我有些不好的想法,我想通过这么一个联谊会,把他的兴趣拉回到正途,男人,可不能走弯路啊!”
“他不是对你有想法,而是上次你下手太狠,弄得他脸肿了一个礼拜。人家这个记恨上你。”尹丽华懒懒地说道。
“我就是担心他会因恨生爱啊.”孙山感叹道。
“噗”正端着杯子喝茶的尹丽华将一口水喷到孙山脸上啊,忍不住又是一个爆栗敲在孙山的额头:“我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每天都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孙山一手捂住自己的头,一边擦脸:“别打头行不行,再打就不聪明了!而且难道你不知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是夫妻不能摸’吗?”
“谁摸你头了?我只是敲两下而已。”尹丽华的脸有些微红,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孙山忙着擦脸,也没注意到这点。
“好了好了,你就说答不答应吧,我也是在为你们研究所的人着想。这么多人都还打光棍儿,多影响社会和谐啊。”孙山示意尹丽华别闹了。
“这个要等我考虑考虑。”尹丽华没有完全否定孙山的这项提议,“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改善伙食。”孙山的声音有些低沉,今天的目的几乎一个都没达成,他的失望清楚地写在脸上。
“我不是叫人把方便面给你送过去了吗?”尹丽华反问道。
孙山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尹丽华的办公室。
格斗大赛没希望,联谊晚会也没谱儿,孙山感觉有些百无聊赖,只能漫无目的地在研究所里闲逛。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停放机甲的格纳库门口。
现在显然已经是休息时间,空荡荡的格纳库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数十台机甲孤独的站立在里面。
孙山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平时训练用的1号机。他轻轻走了过去,不愿惊醒这群沉睡中的巨人。
他站在1号机面前,抬头仰望着伴随了自己大半年的钢铁巨人,眼神里充满迷茫。
莫名的,孙山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叫他坐到那台银色巨人里面。
他开始登上旁边的金属架,向驾驶舱攀登。
摸着熟悉的舱门,他跳到了驾驶仓里面。他闭上眼,感受这一刻的悠然。
一种安宁的感觉涌上心头,耳边隐约响起了幼年时母亲在身边常常哼唱的摇篮曲,好像很遥远,又仿如在身边。
他发现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脱离,甩开了沉重的肉体,他觉得自己变得轻盈无比的,不断地向上空飘去。他看到了自己坐在驾驶舱里的身体;他看到了办公室伏在书桌上的尹丽华;
他看到了研究所里忙忙碌碌的人们;他看到了月球,看到乌托邦星,看到了无数颗星星,闪耀在自己的周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浮现在他的眼前:父亲、母亲、同学、朋友、林致远、林铮奕、严义鸿、尹丽华......父亲在严肃着脸教导他要努力学习,母亲在温柔地提醒他要注意安全,同学在描述着课堂上的趣事,朋友在邀请他明天一起出去玩,林致远在带着他离开监牢,林铮奕在通知他准备进行实验,严义鸿在耐心向他传述驾驶技巧,尹丽华在抿着嘴帮他涂抹药水......
一幕幕错越时空的场景交汇在一起,让他觉得无比荒唐,但他又有一种感觉,眼前的才是真实的世界。
巨大的幸福感弥漫在的心头,他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将一切烦恼抛诸脑后......
一颗彗星,划过身边,没有任何征兆的,在他面前突然毁灭。
所有的画面被都这场爆炸卷入其中。
孙山伸出手,想要挽留住这些画面,却发现指尖离他们越来越远......他痛苦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的看着他们被摧毁被撕裂......
“谁在里面?”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孙山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刚做了一个噩梦。摸摸脸颊,手上全是冰冷的泪水。
“是我。”孙山回答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尹丽华刚整理完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卧室休息,路过走廊的时候,发现拐角处格纳库的门缝中微微透着灯光,于是便过来看看。
当她走到仓库中央,孙山正好从1号机驾驶舱跳下来。
“你刚才哭了?”尹丽华看到了孙山眼角的泪痕。
孙山咧嘴一笑,样子比哭还难看。
“怎么了?”尹丽华发现情况不对,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孙山跟前。
“没什么,刚才睡着了,做了个梦。”孙山解释道,此刻他的脸上完全找不到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刚才在上面坐着,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子睡着了。”
“做噩梦了?”尹丽华关切地问道。
“嗯。”
“早点回去休息吧,小心在这里着凉了。”尹丽华拍拍孙山的肩膀,没有多问。她看得出来,现在孙山的情绪不大好。
孙山点点头。和尹丽华一起离开前,又转头看了一眼矗立在空旷地上的银白巨人。
回到休息室,孙山躺在自己的床上,开始整理之前的梦。
“爸、妈......”孙山喃喃道。
孙山的父母都是一艘恒星间航行运输船上的工作人员。在一次跨空间跳跃中,那艘运输船出现了意外,整艘船连带上面的一百三十多名工作者,都消失在那次跳跃中,那时候孙山不还满十岁。事后官方也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搜救,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孙山对自己父母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九岁那年,如今只能凭借年幼时的照片维持对他们的印象。
已经好久都没有做过关于他们的梦了。他睁着眼睛,注视着白色的天花板。
孙山是个乐天派,他有时候会想,父母也许在那次意外中跟着运输船跳跃到了其他的平行位面,只是因为技术原因才不能回来看他。毕竟也没有找到那艘运输船的遗骸。
或许他们此刻也身处在某颗美丽的星球,正思念着他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