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拍摄,她会来吗?”隋菲菲有些担心地看着童琳远去的背影,问苏眉,也问自己。
苏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会来的,工作上的事,她一向很认真。不过这次,她是真生我们俩的气了。”
那天晚上,童琳失眠了,思维纷乱,又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好在童琳的皮肤和身体一向不错,一夜失眠,早上洗漱完毕,依然神采奕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事先定好的外景地。
工作状态下的童琳,是认真的,陆飞这天没有出现,更让她放松很多,一切都很顺利。面对隋菲菲和苏眉时,神色却冷了下来。余怒也好,迁怒也罢,只是这次,一向看重两位姐妹意见的童琳,想要独自面对。没过几天,就到了童琳的生日,几天没见的马天宇兴致勃勃地打来电话,要带她去个地方,却不肯说是哪儿,要给她一个惊喜。
童琳连日低迷的情绪有了一点儿振奋,一年一次的生日,怎么也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收工的时候,马天宇来接打扮一新的童琳,两人正在门口的BUS站等大巴,一辆东风标致408在童琳面前缓缓地停下。
陆飞从车里走了出来:“童琳,打算去哪儿?我送你。”
童琳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不用,我们自己去就行了。”又伸手挽住了马天宇:“这是我男朋友,马天宇,他对我很好。”
陆飞礼貌地伸出手与马天宇相握,眼里却不觉带上了一抹落寞。
新欢旧爱同时出现,童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客气了两句就开始送客:“陆总,你也挺忙的,你就别管我们了。”
陆飞点点头,告辞离开。童琳顿时松了一口气,马天宇狐疑的视线扫了过来,童琳咳了一声:“那个,他是这次活动的甲方,是客户。”应付了过去。
被马天宇一路带到餐吧,一看到室内熟悉的环境,童琳顿时有了拔腿逃开的冲动。因为,云水谣,这间以跨界混搭出名的餐厅,是当年她和陆飞最爱的地方,情人节、纪念日、生日,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都在这里度过。
童琳拉着马天宇的胳膊撒娇:“天宇,我们换个地方吧,我想吃鱼,有个地方做得可好了。”
马天宇奇怪地看着她:“琳琳,这个地方很难订到位的,订了不去很可惜。而且你不是喜欢尝试新东西吗?今天怎么了。”
童琳心里哀叹了一声,只得踏进了大厅。
漂亮的餐厅、鲜花、流水般的琴声,一切都那么温馨。童琳却总在走神,眼前不自觉地掠过当年的画面:两个人共吃一杯冰淇淋、故意点一大堆东西逼陆飞吃掉、晚上在临窗的位置偎在陆飞怀里数星星……回忆太美好,回忆一次,心却痛了一分,那样的幸福,是被自己一手葬送的啊。
马天宇伸手在童琳面前晃了半天时,童琳再一次回过神,微笑地看着马天宇,做凝神倾听状。
还未开口,电话突兀地响起,是陆飞的电话。
陆飞:“琳,生日快乐!”
童琳讶然:“你还记得我生日?”
陆飞:“当然。从前每次你过生日,我们都会去云水谣。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那儿的香蕉船……”
陆飞的声音低沉,淡淡的忧伤,童琳顿时心头一跳,飞快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马天宇。
……
结束了这个电话,马天宇探究的眼光在童琳身上停了许久:“琳琳,今天你不太对劲儿。”
童琳无言以对,把心一横,直视着马天宇:“陆飞,是我前男友。”
马天宇:“为什么……”
童琳不耐烦地说:“缘分尽了就是尽了,哪有什么为什么。反正他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个路人甲。”
晚饭后,马天宇尽职尽责地把童琳送回家,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拍摄已近尾声,陆飞来得勤了许多,和童琳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那样谈心。中间马天宇在童琳收工时遇到过两次,打了招呼,神色淡淡的,让童琳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过眼下,童琳有些顾不上马天宇的感觉,因为陆飞发出邀请,以拍摄顺利结束,自己即将返回公司为由,请童琳到云水谣一叙。
莫名的有丝紧张,在衣橱里的衣服几乎全堆在了床上,又花了一个小时对镜贴花黄后,童琳终于搞定了自己。婉约大气的盘发,温暖明媚大团花长裙,越发衬出童琳高挑纤细的身材。到了云水谣,陆飞看到这样的童琳,也不禁眼一亮。
对面的陆飞,还是靠窗的老位置,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举手投足间却多了很多陌生的东西。
中途,陆飞的电话响起,陆飞歉意地一笑,接了电话:“订货会在十月……明天回……”
童琳微微地笑起来,隔了那么久的时光,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吧,而现在的陆飞,已经不是当年校园里那个青涩的陆飞了。
等这通电话结束,童琳问:“你现在在那边还好吗?”
陆飞微笑:“运气好,到了一个不错的公司,发展得还可以。”
童琳举杯,诚挚地看着陆飞:“对不起。”一口饮下,一种叫释然的情绪慢慢弥漫上来。
接下来的时间,童琳轻松了许多,和陆飞像一对多年没见的老友在追忆往昔。
“那时候你们几个总是半夜翻围墙回宿舍,有次被宿管抓住了……”
“我们宿舍的小娅的水瓶是个蓝底白花的,图案很漂亮,但白花经常掉,可她偏偏一直买这种的……”
说到当年的种种趣事,童琳不禁咯咯地笑起来,却没看到旁边公交站台上的马天宇。
两个多小时后,笑意盈盈的两人走出餐厅。天正下着小雨,微凉,陆飞体贴地打开车门,让童琳先上了车。东风轿车疾驶而去。
刚到家附近的路口,童琳便下了车,挥挥手让陆飞离开,她不想让马天宇撞见。
一个人走在路上,往事一幕幕闪回:
“怎么这耳环两只不一样啊?”“我是太阳,你是月亮,我们一人戴一只,这叫情侣耳环……”
“媳妇,过来抱一下。”“讨厌,谁是你媳妇了。”“早晚都得是,是吧,媳妇……”
夜空下,童琳微笑,那些回忆,真是幸福啊。
几天后,陆飞返回公司。隋菲菲收到消息,急匆匆地来找童琳:“琳琳,你就这样让他走了?”
童琳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那还要怎么着?追过去?”
隋菲菲笑眯眯地说:“你也可以考虑把他拐过来。”
童琳一脸懒得答理的表情,隋菲菲捅捅她:“我说,陆飞条件真的比马天宇好很多,再说破镜重圆多浪漫啊,你真不考虑?”
“够了!”童琳怒道,“隋菲菲,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又来了?我自己的感情,自己会决定,用不着你来安排!”
隋菲菲缩了下脖子,童琳连名带姓地叫她时,一般都代表事情很严重,很严重。
于是,不再嬉皮笑脸:“好啦好啦,你的世界你做主行了吧。那,别说我没提醒你,昨天我可在酒吧看到你家天宇了,和一个女孩子在喝酒呢,该不是你提过的小文吧。你呀,别两头都落空了。”
童琳一把把隋菲菲推出了房门:“你眼花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啊!”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外的隋菲菲挥着小拳头:“谁眼花了!不识好人心!”再敲门已没了回音,跺跺脚,一转身走了。
门内的童琳,索性拔掉了电话插线,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童琳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屋内那些可爱的小玩偶和其他有趣的小东西,那些东西,都是马天宇不时淘来逗她一笑的,如春雨润无声,不知不觉中,马天宇已占满了童琳的心。
再想到陆飞离开,心底也没那么难过,似乎从前念念不忘的,只是那句“对不起”。
那些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那些往事,也终究是放下了。话虽如此,童琳仍有些淡淡的伤感。出了门,一个人慢慢地走着,看沿途的风景。
经过一个移动营业厅,想起隋菲菲的话,心中一动,就去终端机打了一份马天宇的话单出来。细看,不由得心中一沉,这个月,马天宇和小文的通话频繁,难道,真如自己当初担心的,两人好上了?
打电话回以前的公司找相熟的同事,旁敲侧击之下得知,自从她辞职后,行政主管一职出现空缺,现有的四个人,两人进公司不久,一人已怀孕,反倒是小文,虽然一直在前台,但对公司忠诚度高,公司索性破格提拔,希望这个新的行政主管能做久些,不做童琳第二。
童琳替自己开解着,身为行政主管,与天宇走得近,或许只是工作需要。
上一段恋情,因误会而分手,童琳不想再重蹈覆辙,沉吟良久,拨了马天宇的电话。
电话接通,小文清亮的嗓音响起:“你好,你是找马天宇吗?”
童琳怎么也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小文,只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电话中响起脚步声,听上去,小文已向马天宇走去,传来隐约的话语:“小马哥……小猪找你……小猪,是你女朋友吧,她漂亮吗……”
淡淡的酸味弥漫,童琳忽然觉得有些疲倦,看样子,这些天自己在纠结,马天宇也没闲着呢。叹了一口气,摁断了电话,发了条短信:下班后,红茶馆,不见不散。
傍晚,童琳在红茶馆静静地等待着,等着一个结果。
不久,马天宇到来,两人相向而坐。
童琳没有像往常那样靠过去撒娇,只是抬头凝视着他:“天宇,你和小文去酒吧了?”
马天宇反问:“你能和陆飞去云水谣,我为什么不能和同事去酒吧?”
童琳讶然:“陆飞马上要回公司,我们只是离别前最后聚一下,什么都没做。你怎么知道?”
马天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情人重逢,多浪漫,你们怎么不继续下去?”
童琳:“陆飞已经回了公司,他是过去式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你的小文是现在式!不放心的应该是我!”
马天宇:“你和陆飞是初恋,我和小文只是同事,什么我的小文,你发什么疯!”
童琳冷笑:“小文喜欢你很久了,我不信你完全感觉不出来。”
马天宇愕然:“小文喜欢我?”
童琳掰着手指一一数着:“那本《藏地密码》是小文买了悄悄送你的;酒吧看球那次,小文事先补了很多课,在酒吧小文说的那句话是针对你的;这次你接手新项目,小文在背后出了不少力,还有平时,天宇哥天宇哥地喊得亲热,她就没这么喊过其他男同事!马天宇,这还不算喜欢你?”叹了口气,“天宇,以前我在公司还好。现在我离开公司了,小文又升了职,你和她相处的时间比我多得多,我真的担心你们会日久生情。你还和她去酒吧,你让我怎么想!”
马天宇沉默不语,童琳心里的两个小人开始打架,一个说:“小文已开始加紧了,逼天宇辞职。”
一个说:“不行,天宇最讨厌别人逼他,越逼越会逼走他。”
一个说:“可天宇被小文打动了怎么办?不都说女人难忘旧爱,男人拒绝不了新欢吗?”
一个又说:“天宇好像还在介意我和陆飞见面,扮大度,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在乎他?”
……
正左思右想,马天宇开口了:“那天看到你和陆飞在云水谣,心里不痛快,正好小文提议去酒吧,就一起去了。”
童琳:“开始约你了?那今天的电话呢,为什么是她接的?”
马天宇:“她电脑坏了,我正在帮她修,腾不开手,就让她帮忙接一下。”
童琳冷笑:“你们倒是越走越近了,新人,新鲜吧?”
马天宇大怒:“童琳,什么意思?我们是清白的,就算小文有什么想法,我也只是把她当同事,哪像你和陆飞,有说有笑,就差搂搂抱抱了!”
童琳恼了:“你和小文就没有说有笑过?我都说了陆飞是过去式了,你还要怎样?要是大家这么不信任的话,那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马天宇一震,忽然急切地抓住童琳的手:“不如,我们结婚吧。结了婚,什么陆飞、小文,就统统不算什么了。”
结婚?童琳一怔,和马天宇相恋以来,这个念头也曾一闪而过,可是……
说三道四
马天宇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突然提出结婚?
就像许多人在面临婚姻中的不合时,会希望有一个孩子来缓和矛盾。一个矛盾没有解决,也没有更好的解决之道时,他们会下意识地用新问题来取代旧问题,转移注意力和矛盾。对马天宇来说,他不想失去童琳,一刹那间,想到的最现实最有力的手段,自然是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