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道:“燕国庸主佞臣当道,不知梁公意欲何往?”梁琛道:“未知也。申丞相已有与林公子共往河南之心,梁某虽已眼见燕国无望,却也不忍背主也。”林衡笑道:“堂堂汉人,在鲜卑人手下做事,难道不憋屈?”梁琛眼中闪过一道亮色,又摇头:“燕国以汉治国,已与汉人朝廷无二。我今虽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唯有辞官归隐,免得日后亲眼看见秦人打破邺城。”林衡笑问:“既如此,为何不往秦晋,或者与林某共下河南,偏偏要在燕国一棵树上吊死?”
申绍道:“梁大人,林公子之为你不曾目睹也定然有所耳闻。既然如此为何不一同南下?”梁琛道:“非我无意,只是那河南大地本已满目疮痍,胡汉杂居,形势错综复杂,而燕国对于汉人并无甚歧视,否则我等也不会在朝为官。既然如此,河南汉人已习惯燕国统治,此番南下只怕。。。”他确实有些忧虑,万一林衡处理不好,造成混乱甚至。。。更严重的后果就麻烦了。他并不介意和林衡一同尝试一番,甚至有些期许,燕国这样腐败的朝廷已经让他心寒。
林衡入坐,摇头:“燕国起于辽东,乃是趁后赵石氏大乱之时才入主的中原大地,本就是在冉天王立足未稳之时从其手中夺来。当日慕容儁与慕容恪尚在,慕容垂亦被起用,尚可维持。然慕容儁慕容恪已亡,慕容垂被雪藏,气数恐怕。。。”看向两人。
申绍和梁琛也未在意林衡直呼慕容儁之名,而林衡却注意到了。直呼帝王之名本为大忌,他故意为之,两人却也只是叹气,已经证明他们对燕国已经失望。见二人无何反应,他又接着道:“燕国慕容氏,本为鲜卑胡人,其劣根亦未改。我在前往桓温军营的路上,便见鲜卑人任意欺凌汉人。我问两公,当初永嘉之乱,祸乱中原者,以匈奴与羯人为主。,五胡之中,亦以此二族为首。然两位请细想:若首先踏足中原的是鲜卑人,其凶恶野蛮怕未必逊于匈奴羯人。”见两人低头沉思,他微微一顿,又道:“两位与林某一样也是汉人,在鲜卑燕国做事怕也是心有不甘。当初正是因为胡人欺凌汉人太甚,才会有遍地的反抗乃至冉天王的杀胡令,故此才收敛。可以说,匈奴和羯人的前车之鉴让鲜卑人不再轻视汉人,朝堂之上也才有了汉人的一席之地。”
梁琛眉头微微一皱:“鲜卑慕容虽为异族,然其亦是大力推进以汉治国,国中汉人对其统治已经接受。”申绍喟叹:“我等就是做燕臣,也比被晋人视为弃民要好。至于秦国。。。此处只有我等三人,老夫便有话直说。老夫断定燕国必亡于秦国,我等若是投秦,日后见了故主同僚,该如何是好?更何况林公子尚未弱冠,便已有如此惊人成就,不说绝后,也是空前。如此,我二人何不与林公子共返河南故地,也可开创一番新的天地?”
梁琛拍案道:“罢,罢,如此国家留之何用?林公子,日后梁某当为你赴汤蹈火。”林衡笑道:“梁公言重了,上阵打仗之事何须你亲为?什么赴汤蹈火也就大可不必。”申绍捋须,缓缓道:“以林公子看,不知我等以何法离开燕国为妙?”林衡眼睑微合,笑道:“申公为何这等问题也要问我?岂不知凤皇亦要随我南下?”申绍猛然领悟:“原来如此。”林衡又看向梁琛:“既然梁公之前作为使节出使秦国,便也可作为使节留在河南。”梁琛拍手道:“妙策!去往河南,便要改口叫主公了。唉,梁某四旬之龄,却也唤一个弱冠青年主公。”三人大笑。
寻到慕容冲,见他和申绍的两个孙儿正玩得起劲,三人正摆着算筹。心念一动,便笑道:“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也玩的这么认真?”三人抬头,慕容冲道:“姐夫,武艺我比不过你,音律也比不过你,这算筹莫非你也比我强不成?”林衡嗤笑:“算筹?我算数从来不用算筹。给我一天时间,我教你吧速度提升十倍。”慕容冲三人惊道:“十倍!”申辽叫道:“林大哥,你真有那么厉害?”慕容冲拉了拉他:“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姐夫就没有什么不会的。”林衡笑了笑:“两位小公子不如一并前往太原王府,那里也许会有更多有趣的东西。”申绍的两个孙子好奇道:“什么?”林衡笑而不语。
申绍和梁琛走出来,申绍捋须笑道:“若林公子能受得了我这两个顽孙,老夫倒也省了许多力。”梁琛也笑道:“梁某家中也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梁某知林公子文韬武略,乃独一无二之奇人不知,林公子愿不愿意对犬子指点一二。”林衡笑道:“无妨,林某无事,也当略尽薄力。”梁琛道:“如此,那就多谢林公子了。”他想的是,林衡教习慕容冲必然尽心尽力。自己的儿子如果能和慕容冲一道让林衡教习一段时间,造诣必定突飞猛进。
当下林衡带着慕容冲回太原王府——他已经把那里当成了家。虽然王府里有婢女有卫士,但真正朝夕共处的,也只有冉汐和慕容沁。两人回到王府,慕容沁已经可以下床了,不得不说林衡的疯狂可让慕容沁受尽了折磨,直到现在下体仍然隐隐作痛。慕容冲见到了慕容沁已经站了起来,兴冲冲地跑上去,眨巴眨巴着眼睛,问慕容沁是如何与林衡走在一起的。慕容沁红着脸赶他走,让他十分不解。知道具体情形的林衡尴尬地对上慕容沁和冉汐幽怨的目光,慌忙跑路:“我去。。。额,去写乐谱。”在慕容沁袒露心扉以后,林衡不仅答应教她梨花枪,也同意把《霓裳羽衣曲》的乐谱写下来,教给两女。
正当他转身时,迎面来了一个身着甲胄的军人:“你就是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