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微微一笑：“在下既然将慕容恪遗书交与桓公一观，桓公当知在下无恶意，而非桓公之敌人。桓公不知可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战国时楚国有个贵族祭过祖先把一壶酒赐给门客。门客相顾商议‘这酒几个人喝不够一个人享用却有余让我们各地上画一条蛇先画成的请饮此酒。’有个门客率先完成取过酒杯准备先喝就左手持杯右手又在地上画了起来并说‘我还可以为蛇添上足呢。’蛇足尚未画完另一门客的蛇也画好了于是夺过他手中的酒杯说‘蛇本无脚你怎能给它硬添上脚呢’便喝了那酒。而画蛇脚的最终没有喝到酒。”
桓温微微沉思：“这不就是《战国策》中画蛇添足的故事吗？”
林衡笑道：“不错，那是陈轸讲给昭阳的故事。”楚国大将昭阳攻打齐国，陈轸充任齐王使者去见昭阳，问：“按照楚国的制度，灭敌杀将能封什么官爵禄位？”昭阳答道“官至上柱国爵为上执。”陈轸接着又问“比这更尊贵的还有什么”昭阳说“那只有令尹了。”陈轸就说：“令尹的确是最显贵的官职，但楚王却不可能设两个令尹。”接着讲了画蛇添足的故事，告诉昭阳：“如今将军辅佐楚王，足以立身扬名了，而在官位上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加封的。如果战无不胜却不懂得适可而止，只会招致杀身之祸。该得的官爵将不为将军，所有正如画蛇添足一样。”昭阳认为他的话有道理就撤兵回国了。
桓温心中所想林衡当然知道，北伐立威以封上政敌的嘴。于是，他接着道：“桓公可曾想过北伐若是败了会如何？”桓温想了想，答：“不过是不再北进罢了。”他不敢狂妄自大说自己不会败，眼前的林衡定然还有话，那就听他接着说下去。
林衡诡笑道：“桓公之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既然桓公给我这个说下去的机会，那么我便说完。”顿了顿道：“桓公士众强整，乘流猛进，今大军逡巡高岸，兵不接刃，从现在的势头来看，似乎大有可为。但以我的观点，您是不会成功的。因为晋朝皇室衰弱，桓公大权独揽，晋廷朝臣未必和您同心。所以，您得胜，是晋臣不愿见到的结果，一定会千方百计阻饶其事。不客气的说，桓公骄而恃众，怯于应变，以大军深入，放着好机会不加以利用，反而持重观望，欲图不战而取全胜。如果日后晋军乏粮，军心摧沮，肯定会不战自败。”
桓温点头，若有所思，林衡继续道：“况且桓公岂不闻哀兵必胜？按照现在的势头若是逼近邺城，燕国必定殊死抵抗。桓公北伐的底气，便是慕容恪已亡，而慕容垂被雪藏。那慕容评虽嫉贤妒能，慕容垂隐忍不发，若真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慕容垂出山，胜负不可知也。况燕国以向秦国求援，若两军夹击，又当如何？”桓温恍然醒悟：“谢足下点拨。足下既为汉人，当非我晋国之敌，以足下看来，吾当如何？”林衡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历史将因为自己的一席话彻底改变！
林衡也不隐瞒，将自己和慕容氏做的“生意”坦白，并告诉桓温：“我此行并非只为自己谋利，不过是咱们双赢罢了。若我不提出，燕国就要将虎牢关以西割让给秦国。桓公也说了，我们同为汉人，当然不能便宜了鲜卑慕容氏和氐人苻氏。此举既可让燕人觉得将损失降到最小，又可让秦国因此而与燕国生隙。同时，桓公亦可急流勇退，以全清名。而我，不属于任何人！”割让虎牢关以西是日后要发生的事，他现在说其实也不算编造。
桓温已经彻底被说动了。他拍案道：“好！足下之谋，不亚慕容恪与秦国王猛，幸非我晋国之敌也。既如此，我便固守这失而复得的土地就是。”林衡微笑道：“桓公如此明理，在下也是佩服得紧。既如此，咱们何不也做一场生意？”
桓温奇道：“何？”林衡不紧不慢：“若我得河南之地，愿以虎牢关以西换取淮北之地。”他早就想好了，那块地方对自己根本没有多少用处，就算那是天下腹地，兵家必争之地，自己得了只不过是让各方眼红，尤其是秦国。燕国忌惮自己，晋国只要桓温在肯定不会为难自己，但秦国可不怕自己。他何必让自己被放在火上烤？再者，按照协议，他的地盘便是东西延展，发展空间被挤压，这是极其不利的。
桓温一惊：“虎牢关以西？那是不是。。。”林衡笑笑，似是漫不经心道：“对，还有洛阳。”桓温猛地跳了起来，胡须微微颤动。双眼中的激动都要溢出他碧绿的眼珠，洛阳啊！西晋故都，几年前自己好不容易收回，却被燕国偷袭再次夺走，“晋”的大旗竖上去仅仅几年便被折断。如今林衡竟然主动提出交换，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惊喜。他当然知道林衡不愿意当砧板上的肥肉，但对于自己而言，那就是两夺故都，不世之功！他当下派人牵来自己的坐骑，赠与林衡：“感谢足下提点，日后我晋国当与足下修好。此马乃吾坐骑，乃西域使者献上，体无杂毛，日行千里，今赠与足下，聊表寸心。”林衡看那马全身毛色暗红，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灵优雅，体形纤细优美，颈部弯曲高昂，竟是前世早已灭绝的纯种汗血宝马！当下向桓温道谢：“谢桓公盛情。”桓温摆手：“冉天王留了武器给足下，我赠足下一马，当与冉天王同位也。”两人哈哈大笑。
出了黄墟城，林衡找到那名引路的士兵，笑道：“回去吧，大事已成！”那士兵见林衡出来时竟骑着一匹绝世宝马，当下便知事情成功了，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和林衡一道策马踏上归途。汐儿，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好吗？林衡想到冉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温柔，心中越发的思念，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在古道上留下一串“嘚嘚”的马蹄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