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给的，说是你放他那里的，以前你找人做的。我还琢磨做给谁的呢。”墨玉的声音明显带着醋意，我看看长衫的领口，那里赫然绣着一只小巧的蝴蝶。一下想了起来。我在一旁坐下，拿起茶碗，微微的笑，轻声道：“给你做的。”天色渐暗，一片昏黄。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我们的穿着如同两个时代的人，却坐在一个地方，一同拿着茶碗，看着夕阳西下。“今天是除夕夜，你不找人报平安么？”我放下茶碗，一边点香一边说。“对哦，给我台电脑。”他一边说一边看周围，忽然看着我道：“你这儿不会复古到连手机电脑什么的都没有吧？”我笑着摇头，放下手里未点燃的香说：“有是有，不过在雨墨轩，而且是笔记本电脑。既然你要用，那就早点过去吧。”他点头起身，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有没有手机啊，老沈晚上一起吃饭吗？”我拉着他向外走：“手机也有，也在隔壁。老沈晚上也来的，还说要玩通宵呢。”
雨墨轩。张灯结彩。
“三爷，这么早过来啊。”一进门老潘就招呼我和墨玉坐下，我让老潘把笔记本电脑和手机拿过来，墨玉一拿到电脑马上开始熟练的发邮件。“老潘。”我唤他过来道：“等下伙计们的菜上齐了，就让他们都上来吃吧，不用多伺候了。吃完了就发红包，好生让他们回去。要是有没办法回家或者愿意招呼我们玩通宵的，那过几天多放几天假，然后……”“然后多加些工钱。三爷，我知道，已经问过了，您就放心玩儿好了。”老潘做事果然周到，我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他的手里，几番推辞之后，他还是收下了，说了句谢谢，然后开心的去做事了。
回头却看到墨玉拿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发邮件。“是我。……嗯，对的，已经回来了。今天晚上准备玩通宵。……嗯，你要不要晚上一起来啊。……没关系啊，可以到时候在天亮之前送你回去的。……呃，这样啊，那好的，算了吧，你好好休息，嗯，拜拜。”“打给谁的啊？”我端上一碟糕点放在他的面前。他合上手机的翻盖，拿起一块糕点，极其享受的咬了一口。等一块糕点下肚，这家伙才极其懒散的回到：“三小姐啊。本来想叫她一起出来玩的，可没想到她说这段时间每天半夜都有事情，正好我们回来了，她也可以多休息一下。所以就不来咯。”我看他吃的有点噎，随手从边上拿起一杯茶递给他：“那给谁发邮件啊。”他喝了口茶，奇怪的看看我，随即大笑：“你不是吃醋了吧。”“去你的。”我从他手里夺下茶杯，放到一边。“好了好了，开玩笑嘛。我给青铜发邮件，报平安嘛。”
正跟墨玉闹着，后面传来“咳咳”的声音。墨儿偷偷的笑了笑，然后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对我说：“三少，墨爷。伙计们可以开席了。我们是一起开，还是等潘叔和沈先生到了再开？”我看了看周围：“老潘呢？”“潘叔去准备烟花和鞭炮了，马上就回来。”我对墨儿说：“那就让伙计们先开吧。我们就再等等。”墨儿点了点头，便去端来酒水，招呼伙计们进来吃饭。
众人都坐下了，却不动筷。墨玉推我，小声说：“你总得说几句吧，不然谁敢吃啊。”我这才反应过来，拿起一个装着酒的杯子，走到中间道：“各位弟兄辛苦了。今天是除夕，我花宁没什么可做的，只能为你们准备这么一餐。这杯酒我敬各位，还望在新的一年里面诸事顺利。”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各位请便。”其中一位弟兄极其豪迈的站起来，举起酒杯说：“三爷给我们脸，我们不能不兜着，是不是啊兄弟们。动筷！”说着，也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招呼众人动筷。
老潘已经回来了，墨儿和墨玉也已经落座。就差老沈了。“算了，不等了。你们都饿了吧。尝尝看今天的菜。”我招呼老潘揭开盖在菜盘上的罩子，一道道精致的菜色出现在眼前。“这一碟碟的，都好少啊。”墨玉看着菜盘子说道。我刚想开口，墨儿却替我说了：“墨爷，这就是您不知道了。三少对于食物要求极高，不仅仅是味道和口感，还要求食材的品质和卫生。宁缺毋滥。”我点头微笑：“没错，就是这样。”刚刚说罢，老沈提着两瓶茅台雄纠纠气昂昂的进来了：“喂喂，你们都开吃啦，怎么不等我啊。”墨玉招呼他坐下：“就等你呢。”老沈这才满意的坐下，打开一瓶茅台，给我们每人倒上一杯。墨儿递上杯子表示她也要，而老沈则问我未成年人能不能喝酒。“怎么不能，墨儿喝一杯暖暖身还是可以的。”见我这么说，老沈嘟囔了一下给墨儿满上了一杯。
“干杯！”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吃菜吃菜，三爷这里的菜都很好的。”老潘招呼着吃菜添酒，而我却不再喝老沈带来的茅台。“妹子，你怎么不喝啊。”我刚想说话，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进来一群穿黑衣的男人，最后进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油头粉面的。众伙计都安静了下来，放下了酒杯。我站了起来：“弟兄们不必停下，继续。吃完了就去老潘那里拿红包，然后就回家过年吧。”随后轻声对正要起身墨玉说：“我去。”随即离席，走到那个老头面前。
“请问，有什么事情么？”我双手交叉站在那里，长袍着地。瞬时间感觉，嗯，确实挺像女巫的。那老头开口了：“叫花宁给我出来。”“请问你有什么事么？”在这里会对我直呼其名的人，我实在想不到会有谁。旁边一个黑衣男人极其的嚣张：“赶紧让花宁给我出来，老爷要听她唱戏。”“花小姐今天不唱。”不知何时，墨玉站到了我的后面说道。“谁是花宁！”那老头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给我上茶。”没有伙计理睬他。“一帮没教养的。你，给我倒茶去！”那老头对着我叫嚣着。
“我雨墨轩不接待没有素质的客人。”我拉着墨玉，一个转身：“老潘，送客。”后面一只手搭上我的肩，我一把抓住，直接一个过肩摔将那个人摔在面前。墨儿喊了一声：“三少，接着。”随即把黑湛抛了过来。墨玉一把接住，我顺手拔出，剑尖指着地上那个男人的喉咙。“你就是花宁，对不对。”老头坐在一旁，平静的看着我。我瞟了他一眼，他随即说道：“你手上的镯子我见过。在我年轻的时候。”他顿了顿，站了起来，掏出一张白色的请柬放在桌上：“壬辰年一月五日，拍卖行见。”
莫名其妙的，这伙人就走了。
不多时，年夜饭就这样结束了，伙计们那里红包纷纷离开，只留下几个不愿意回家的，招呼我们准备玩通宵。其实开始也没什么玩的，只不过是喝喝酒，吃点水果酸奶之类的零食，看看春晚。
一瓶茅台已经被消灭干净，老沈又开了一瓶，首先给我倒上一杯。“妹子，干杯。”我顺手拿起旁边另外一杯香槟一饮而尽。“为什么不喝茅台？该不是你看不上这酒吧。”老沈笑笑的说着，又一杯酒下肚。“这酒味道不对，口感不纯，你可以去品酒师那里问问，这百分之八十是假酒。”“不会吧。”老沈抱起瓶子仔细看，墨儿笑嘻嘻的说：“很可能哦，三少对于酒的味觉判断不比一级品酒师差。”欢笑依旧，老沈暗骂黑心商家买假酒，而墨玉则在一旁不断的哼哼着什么。
许久之后，春晚结束后就是极其传统的行为——放烟花、鞭炮。然后再看了一场极其复古的皮影戏，很老的段子，但因为有表演者的即兴演出所以格外有趣。然后墨儿提议玩玩射箭和掷铁环，谁输了就要给我们一人准备一份礼物，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于是我就答应了。这些对于我实在是没什么难度，于是最后老沈垫底，连墨儿的准确度都比他高。老沈大喊晦气，说是买到了假酒，游戏又输掉，感觉不甘心。
“妹子，这附近有KTV吗？”老沈突然这么问我。我摇头：“拜托，除夕夜诶，有KTV也不开的吧，你也不看看几点了。”确实，已经两点多了，墨儿连连说觉得困，我便让她先去睡了，老潘道：“老沈兄弟，想唱歌不用去外面。我们这里不是坐了一个隔音的包厢嘛，里面有唱歌的软件的，比外面好啊。”于是乎，在老沈的极力要求下，我们又去唱歌了。老潘说自己不懂这个，还是不来凑热闹了，所以调试好了机器，他也先回去睡了。
“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包厢里面，老沈拿着麦克风极其欢愉的唱着，而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他这种唱法。“去去去，你别丢人了。换我来。”我没想到墨玉会对于唱歌这种东西如此的热衷，还一连点了好多首网络歌曲，说是某本热门小说的延伸产品，还说其中有一首歌很适合我。
“谁身后灯影幢幢，谁信手拈了香。是半阕醴陵清唱，夜太冷断了腔。谁挽起一袖月光，洒遍眉间心上。谁愿将暮色掩藏，解语山水悠长。这一路不曾有托付，生死皆是豪赌。我说我，早已习惯这孤独。这誓言不曾敢信笃，如果结局倾覆。还记得，小小无猜的幸福。新月已成弧，从陌生到稔熟，相逢到歧路，到如今无需铭心刻骨。转身太仓促，再一盅敬殊途。这一生，春秋寒暑才几步。……”他这么唱着，我在一旁只是微微的笑，确实，这歌不错。“老黑啊，你跟三爷一起来一首嘛。”架不住老沈的起哄，墨玉上去点了一首之前春晚上出现过的歌——《因为爱情》。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真是好兴致，反串的也唱，男女对唱的也唱，能点的可以说是怎么high怎么唱。我开始庆幸，还好包厢的隔音效果好，周围也只有我的宅子，要是在居民区的话，说不定片警已经找上来说我扰民了。再到后来的时候，我根本连话筒都不拿了，就靠在沙发上，听他们两个唱。迷迷糊糊的，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有一种平衡是相互的。无论是那一方失衡，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结果。或许是效果不完整，或许是吸取人身上的力量。小心……”
这个声音很平淡，并不算陌生，应该是听到过的，但我想不起那是谁。猛的惊醒。墨玉靠在我边上已经睡熟了，老沈则以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姿势——跪坐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笑着摇头，看看钟，已经中午了。我找来毯子给这两个家伙盖上，然后自己回到了宅子。
燃起檀香，放下茶碗。我看着手边的请柬。
“花宁小姐，壬辰年一月五日午时，微末殿（XXX路X号），特殊的拍品，还望赏光。”
没有落款。微末殿，那是黑道数一数二的拍卖行。平日里我与那些人素来没有联系，过去他们也从未邀请过我，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是为什么。想起之前那个不知名的声音，似乎，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