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额?恩?怎么又是你啊,你之前跟我说的深度昏迷才会见到你不是在逗我吧?我很肯定我只是在沙漠里打了个盹。”
“南竹”摇头苦笑,说:“我也很奇怪,自从那次被精神爆弹炸过之后,你能和我会面的精神层面变得越来越浅,估计是什么副作用。”
南竹“嚯”地地挺起身来,说:“既然碰面了刚好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我的光环能力还一点迹象都没有?我已经做白板主角做了很久了啊!”
“南竹”又是摇头苦笑,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十足航班延误地勤摇头抱歉的样子,直率得教人生气。
“既然是这样我就走了。”南竹见“南竹”对他并不挽留,白眼一翻,驾轻就熟地一头扎到了似水非水的地面下。
“啊,睡床真是舒服啊。”一睁开双眼,南竹便直直地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环顾室内一周,发现富力察、玛雅都在,布鲁则躺在自己旁边,倒是周小姐和马格尼提不见了踪影。
见南竹醒来,玛雅高兴地凑到了他身旁,挥了挥手让室内的一名仆从去准备食物,笑说:“大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见你昏睡了这么久,玛雅还以为你是伤重未愈呢。”
南竹啊哈哈哈地笑了几声,答道:“伤是有,但没那么容易昏迷啦。哟!富力察老爷都在,让主人家老小担心一场,我这个做客人的实在太失礼了。”
站在床边的富力察闻言,只是向南竹点头示意,旋即就移开了视线,盯视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布鲁。
玛雅倒是大大方方地回应南竹说:“大哥哥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你对玛雅有救命之恩,我和爹爹关心你是应该的!”说罢,玛雅还凑到了南竹耳边,低语补充道:“说起来你别生气哥哥,爹爹的确不是来看你的,只是担心布鲁先生的安危,才凑巧被你碰上了。”
南竹扁了扁嘴,心想早就猜到了,却不在意,毕竟他是个无名小卒,要得这种富甲一方的商贾青眼——当然他也没太大兴趣,要白吃白喝回普生城找周矛盾就够了——自然难如登天。
“对了,”南竹摸着玛雅的头问:“周小姐呢?”
玛雅笑说:“周姐姐正在房顶吹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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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姐你怎么这么有情调啊,太阳光这么毒辣,你还跑到房顶吃沙土。”
周承诺瞟了南竹一眼,说:“昏睡了接近二十个小时,一张嘴还是这么讨人厌,看来不仅是没有大碍,甚至健康过头,需要补上几刀。”
“我昏睡了二十个小时?!”
“你以为,这二十个小时,商队不知往前走了多少路了。听玛雅说,大约明天正午,我们就能到达玛比王国的边境了。”
“那,马格尼提大爷呢?”
“嫌太阳光又晒又刺眼,就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两人一时无语,一个抱膝而坐,一个仰卧看天。今天的肯撒比沙漠安静祥和,为过路人拗造型玩意境提供了客观基础。
“话说,周小姐,你觉不觉得我把头发留长比较好啊?”耐不住寂寞的南竹没头没脑地抛出这么一句,把周承诺问得一愣,回头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恩,很多作品里面不是都有男性角色头发越长战力越高的隐含设定嘛?感觉如果我也把头发留长了,即使实力不会提高,好歹能吓退一下眼力不够的人嘛。”
“脑残。”
见周承诺对这个话题兴趣不高,讨了个无趣的南竹砸吧砸吧嘴,又说:“其实,我是在担心一件事啦,但是又不知怎么开口比较好。”
周承诺习惯了南竹无厘头的话茬,不知道待会又有什么荒唐的延伸,决定置之不理。
“你说,这肯撒比沙漠的磁场因为我们带走马格尼提大爷而没了,会砸了多少人的饭碗啊。”
“你是指,辛首邨的养龙户?”
“不止,还有卖房舱的、造房舱的、研究沙地龙的blabla一大堆相关的人,当然训养沙地龙的人受影响最直接啦。穷尽一生磨练这门手艺,想着靠它养家糊口、发家致富,结果现在磁场没了,很快各种高科技就能轻易征服这片死亡沙海,到时沙地龙存在的意义不存在了,他们存在的意义恐怕也没有了吧。”
周承诺沉默了一阵,说:“他们倒不至于饿死,但相当一部分人,生活肯定会越发艰难起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这回周承诺先忍不住发了声。
“你怎么会突然担心起这个问题?”
“我的大小姐,不是个个穷人都忧人富贵盼人穷的。我一个浪荡孤儿穷困了快二十年,个中滋味已经自觉吃不消了,更何况他们本来不是富裕也是小康,过惯了安稳舒服的日子,哪能挨得了这样的变故。不过当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得这么做,要我牺牲小我大大方方送死就为了不砸人家招牌捣乱人家生意,还真的有些难。”
南竹直起腰来松了松筋骨,浑身关节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完场的钟声,就这么生硬地停下了两人忧国忧民的对话。睡了一整天精神是好了,但身体好像还未跟着醒来,须要多多活动才是。南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趴到天窗边往下看了一会,回头喊周小姐道:“周小姐,富力察老爷玛雅和他们的跟班好像都走了。玛雅刚刚叫人准备了一堆吃的,你也一起下去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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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这个好吃。”南竹一手拔起一只烤鸡腿左右开弓大口撕咬了起来。说起来从他们陷入流沙起算,到他从昏睡中醒来这三天里,先是跟马格尼提对抗、再是扛着布鲁走了那么大一段路,先后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却只吃了一小块饼干。之前是条件不允许,饿着饿着就饿过饥了,现在突然看见丰盛的食物,食欲和饥饿感顿时像虫卵破壳一般汹涌而出,蠕动着爬遍了南竹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血肉,让他的大脑麻酥酥的,还没来得及做出指示,身体便凭借本能开始风卷残云地肆虐起玛雅准备的食物来,对周小姐说的那句“一起下来吃点”也从客套话变成了客观描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周承诺能吃上一点也算是造化。
“香味?!”马格尼提像是离弦的箭一样从厕所门缝中扎出,不带丝毫停顿,以饿虎扑兔之势精准地夺去了南竹正把脸埋进去搜刮的铁盘,在半空中撩开后槽牙大快朵颐起来。
“。。马格尼提大爷?你刚刚躲到哪去了啊?”满脸油污的南竹见打断自己饕餮历程的是醒来时已不见了踪影的马格尼提,有点愣神。
马格尼提却没有停下啃盘子的意思,嘴里咀嚼铁皮的清脆响声清晰可闻,等到整张大铁盘被马格尼提完整吞下,它才拍了拍肚皮指着厕所说:‘本大爷在那个地方找到了一个凹进去的白色洞口,不会太干又不会太湿还能遮光,本大爷试了试发现挺舒服的,就窝在那里睡了一会。’
南周二人原本有点疑惑这铁皮房舱哪有这样的地方,转念一想便懂了马格尼提口中的这个“洞天福地”原来是指厕所中的马桶,互相对视一眼,难得有默契地同时打定主意,决定在到达玛比王国之前尽可能减低进食量和进水量,好避免让马格尼提目睹“洞天福地”的真正宿主。
‘说起来,本大爷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们。’马格尼提在南周二人注目下飞到了布鲁上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胯部。
‘为什么区区神仆,此处竟有如此滂湃的能量?连本大爷都不禁为之侧目,更古怪的是这里面还分明有创世神的熟悉味道。’
南竹见马格尼提对着布鲁的胯部搬出这么一套溢美之词,心中愤懑不平,明明老子的也不小啊怎么不见你夸我?!难不成布鲁的还比我大上一倍?!脸上却故作正经,干咳两声说:“马格尼提大爷,那里是男性的生命之元、立身之本,生命能量强些是应该的,再加上布鲁是神使,哦不,神仆,比寻常男性的生命之元能量还要突出也可以理解。”
周承诺一开始没有找出到马格尼提的注目点,但听南竹一说就知道他们两个在研究布鲁的什么地方,脸色潮红,往暗处轻呸一声,当是行了个仪式,与这猥琐的一人一神划清了界线。
‘放屁!神仆不过是被神挂了烙印的凡胎,就算得了恩赐,也绝无可能有如此强横的气息,这个神仆此处一定有什么古怪,让本大爷来探上一探!’
“咳咳咳!!额咳咳咳咳咳咳咳!!!”
马格尼提刚掀开布鲁身上的丝质被单,小手距离那要害之处仅有3cm的距离时,布鲁竟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强烈的咳嗽带动了胸腹的收缩,让他看起来像是条在岸上扑打挣扎的大鱼。
“马格尼提大爷!布鲁醒了,您先放他一马好嘛!”南竹连连凑到布鲁旁边向马格尼提求情,周承诺则干脆得多,一个箭步走去取出信鸽,传信呼唤商队的随行医生,然后到食品储备柜中取出几包流体食物和几袋淡盐水,以备布鲁之需。
“布鲁先生醒来了?!”让南周二人不曾想到的是,第一个到他们房舱的竟是富力察,其后是玛雅和两个随行跟班,接着才是医生和他的助手。等到富力察赶到床头跟布鲁嘘寒问暖一阵表达清楚自己的关心急切而发现布鲁根本无力回应或者可能连听清楚具体词措都困难时,他才挥手催促医生开始为布鲁检视身体。
南竹在一旁看得好笑,这排场和门面功夫,富力察老爷简直可以开班教学,不过也正因如此,令他更加困惑布鲁的身份地位起来。
马格尼提见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一堆肉眼凡胎和它共处一室,禁不住龇牙咧嘴起来,使了个法门遁去身形,只留南周二人看见。
“富力察老爷,布鲁先生虽然伤痛未愈,但已有明显好转,可以进食一定量流体食物了。现在布鲁先生意识已经恢复,只是过度虚弱,稍后容我为他灌入食物汤药,一两个小时之内应该就能正常进行交谈了。今后只要再定时服药、多补充营养并且避免操劳,即可慢慢好转,将来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在。”
“好,好,医生你就守在布鲁先生身旁进行观察,你的助手就随阿金到商队的药材库中配备方子吧,玛雅,你亲自去嘱咐厨师照医生的吩咐准备好营养美味的流体食物给布鲁先生。阿银,你在医生助手返回之前,就留在这里听他差遣。”
阿金阿银两个随从应了声是便照富力察吩咐去办事了,玛雅则是先趴到床边看了布鲁一阵,才蹦蹦跳跳地出了房舱。
富力察吩咐完玛雅和下人,才转过头来看向南周二人,面无表情地说:“两位烦请移步别处,我会命人清出一个房舱供二位休息,这里就留给布鲁先生静养。”
“不、老爷,让他们留下吧。咳咳。”虚弱得甚至不好判断意识是否清醒的布鲁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了声,旁人惊讶之余,都在看富力察的反应。不过既然布鲁身体状况如此糟糕还开了口,富力察自然也不好拒绝,只是又借机向布鲁表达了一番关爱之情,其后也不等吩咐下去的人和事在眼前办完,便径直离开了房舱。南周二人见富力察走了,才凑到布鲁身边去,发现布鲁气息依旧虚弱,似乎又回到了半昏半睡的状态之中,便打消了寒暄的念头,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去了。
是夜无话,随行医生和助手占了床边的位置,周承诺和南竹二人只好各占一个角落屈着身子休息,心中后悔下午富力察打算给他们另外安排住处的时候没有痛快地点头答应,反倒被布鲁一口留住了他们,结果就是现在要冒着次日歪脖脚麻的风险陪着医生守夜,可见三十六计走为上,诚不我欺。而马格尼提则碍于医生和助手轮班蹲守在布鲁床头不便现身,往布鲁胯下一探究竟的打算只好暂时作罢。
沙漠的风从轻柔到狂暴有时只是瞬息之间,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例子,在现实生活中只可以从拆开生日礼物的女人身上找到典型。在清晨爬上房舱顶部的南竹被沙漠略带干燥的凉风吹拂着,感到浑身舒爽,仿佛所有毛孔都在呐喊着“kimoji”——毕竟这里能伸展开来拳脚,不用像在房舱里一样,需要摆出流浪猫犬在风吹雨打中蜷缩的样子,受磨损颈椎的罪。
迎着风,南竹打了个冗长的呵欠,似乎要把沙漠之行欠下的所有运气,都在这片自然得粗暴的地方吸取回来。
?
南竹模糊的眼帘里似乎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景色,他连忙抖擞起精神揉开了惺忪睡眼,定睛一看,也不管底下的人是否还在酣睡,就大喊大叫道:“海市辰楼!是海市辰楼啊!!”
其实早已醒来缩在墙脚处冥想的周承诺被南竹的叫喊打乱了心境,本是有点肝火起来,结果听是海市辰楼,却高兴得一踏地面,用飞行鞋飞出了舱外四处张望,不过结果却让她失望到想补到南竹几拳出气。
“你这白痴。”周承诺嗔怪道,“这不是什么海市辰楼,而是我们实际行进的速度比预计的要快得多——前面这片城市模样的地方,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沙漠奇珍,玛比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