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羽好像没有发现朝歌的异常，他接着说：“其实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不用每天忙着去赶通告，不用刻意带着假意的笑容，也不用去签售堆积如山的照片，更不用按照他人盲目的对大众口味的揣测来写歌。”
朝歌听得有些出神，渐渐地好像想起了什么，慢慢垂下了眼。
“还有就是，嗯，那个……”黎羽摸了摸鼻子，俊逸的脸上少有地出现了红晕，他犹豫片刻，轻声道：“朝阳，我……我其实，很喜欢你。”
朝歌一怔，蓦然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他。
“抱歉。我……我知道这有些突兀，而且也很失礼。”黎羽却慢慢微笑起来，眼里盛满了阳光和温暖，他看着朝歌，目光温柔极了：“但是，请相信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确信自己是真的喜欢你。”
朝歌慢慢慢慢红了脸，他侧过头，不去看黎羽，心里却忽然失落起来。这是他以往枯燥乏味而苍白无力的人生中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告白，却是这个人，这个认识仅仅几个月的人。
他忽然想起了墨瑾，想起他冷漠的眼，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往常平淡如水的相处。不知怎么的，忽然失落起来。
“那天我的新专辑大卖，公司为我准备了庆功宴，然而我没去，直接来了学校。我准备了很多，嗯……告白也计划在内。”黎羽顿了顿，接着道：“但是……你没有来。”
朝歌想起来，那天是墨瑾来接他出去吃饭了。
黎羽笑容依旧，却掩饰不住里面的落寞和失望：“当我得知你出去了，还是和一个男人的时候，一瞬间的嫉妒和失落让我几乎失态。你知道，这种感觉在我生命过去的二十年里，从未有过。即使得知对方是你的哥哥，我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多少。”
“现在，我喜欢的美丽的女士，”黎羽一步走进朝歌，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眼神溢满温柔和爱意，甚至脸上还有点点红晕：“我已经落魄了，娱乐公司和我解约，新专辑的宣传也延后。但是我想，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陪伴自己喜欢的人，和她一起学习、唱歌，甚至逛街。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终于让我从那个复杂而斑驳的圈子里解脱出来。”他慢慢伸出手来，轻声道：“朝阳同学，我很喜欢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朝歌一怔。
他看着眼前这只手，白皙修长而直接分明，漂亮极了，虽不及墨瑾的宽厚有力，然而这实在太过美好。这种美好隐藏在朝歌心底最深处，和着最遥远的奢望一起深埋，永不见天日。这看起来伸手即触的温暖和自由，以及对方真挚而坦诚的告白，实在太过诱人。于朝歌而言，这不亚于一个吸毒者看到了最昂贵奢侈的毒品。
然而……他却默默垂下眼，朝歌双手紧握，用力咬了咬唇，他低声道：“我……我很抱歉。”
黎羽愣住，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他苦笑道：“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朝歌死死咬住嘴唇，晶莹清澈的双眼，满满的水汽几乎要溢出来，他看了黎羽很久，心里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实在不公平，为什么自己一出来遇到的人不是他？为什么某种你最渴望而又不敢想的东西摆在你眼前，你却根本不能触碰？
“我……不能。”朝歌的声音有些哑，他无措地别开眼，不再去看黎羽。
后者却敏锐地发现，对方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喜欢”。黎羽眼睛一亮，心里微微安定下来，依旧温和道：“为什么不能？是你哥哥觉得你太小吗？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先慢慢相处，实在不行，我……可以等你。”
朝歌的脸色瞬间苍白。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什么一样，令得朝歌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他看着黎羽，眼里的不安和挣扎逐渐化作淡淡的疏离：“不是的，我只是……我……很抱歉。”
这话里的拒绝已经相当明确，黎羽自然不会听不出来。他怔了片刻，翡翠碧玉般的眼眸慢慢流露出哀伤来，他轻声道：“为什么呢？”
朝歌再次用力地咬住唇，他抬起眼，干净清澈的眸子直视对方：“我觉得，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无师自通，并没有人教过朝歌，但是他自然而然地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心动又是什么感觉。他自问，对于黎羽是没有这样的感觉的。
黎羽沉默了良久，终于在朝歌平静但坚定的目光下垂下了眼，他慢慢侧过身去，声音依旧温和：“……没关系。”
“那么，”朝歌朝他微微点头，道：“我走了。”随即转身朝天台门口而去。
“……朝阳！”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呼，包含着太多情绪，无奈、失落、不甘，甚至坚定。朝歌站住脚步，没有回头。只听见黎羽的声音缓慢地响起：“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朝歌犹豫片刻，微微摇头：“不……我不能，抱歉。”然后抬脚就走，似乎在逃避什么似的。然而却忽然落入了一个怀抱，温暖而柔和，含着黎羽独有的淡淡香味，以及阳光般干净纯净的感觉。
朝歌在那一瞬间几乎觉得自己被满世界的阳光所笼罩，这个怀抱驱走黑暗和阴翳，隔绝孤独与冷寂，几乎要令自己沉醉。
接着就是黎羽的声音在耳侧低低地响起：“朝阳，我等你！”
朝歌的心跳得飞快，满满当当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这个瞬间他却忽然想起了墨瑾，他俊美的侧脸，坚实的臂膀，有力的怀抱，无不透出某种独占欲和霸道。然而，自己却是从未想过要挣开。
朝歌用力挣开黎羽的双臂，从他怀里出来，精致的脸上带了几分红晕，看不出是害羞还是愤怒，他低声道：“学长，我真的很抱歉。我……我不喜欢你，我想，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黎羽脸色微白，他站在原地，看着朝歌快步下楼，从楼梯的转角出去，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他看着空落落的双手，慢慢垂下眼，忽然，缓缓勾起唇角，自嘲地一笑：“果然，比不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