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烽看得纳了闷,这罗柏是一军统帅,刚才反击之时一骑在前,勇猛无比,一连串无懈可击的谋略更是杀得禁军魂飞魄散,可谓文武双全,绝不可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可在刚才的第一轮冲锋中他竟没有前进半步。现在敌军剩余的骑兵已经完全拉开阵势,只待刚才第一波冲过来的战士与禁军拼个鱼死网破之后便要发动第二轮冲锋了。罗柏还是那个样子,身旁没有一个护卫,他就那样骑着他高出上等战马半个身子的战狼,特别威风的藐视着眼前的战场,貌似即使后面法师的大量死伤也完全不会动摇他完美战略为他带来胜利。“这绝不会是一个怯战者应有的姿态,一定有什么牵绊着他让他不能全力战斗。”在敌军第一轮冲过来的骑兵快要死光的时候,由剩余骑兵组成的第二轮冲击便接踵而至。不出卿烽意料,罗柏仍然没随队冲锋,联想到在这两年的战争中,这个罗柏从未正面出战过,卿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想战我就偏要和你战。”卿烽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罗柏不敢出战,但直觉告诉他当敌人说“不”的时候你直接说“是”就对了。他把大弩的弦拉满用扳机锁住,然后将一支精钢箭稳稳放入,随即开始瞄准罗柏。这精钢箭是用前文提到的精钢整体铸造而成做的,箭头、箭杆和箭尾都是一个整体,重量比普通箭矢重了许多,因此穿透盾牌和铠甲的能力非常强。不要说是木质盾牌,就算是同为精钢铸造的盾牌如果被精钢箭射中也会被穿透,箭头能透出盾牌二十多厘米。精钢的强度加上整体铸造的工艺,使精钢箭在射击的加速过程中不会发生变形,因此射击的精度也比普通箭支高出许多。精钢箭优点很多,但造价非常高昂,即使是由整个王国财力支持的禁军,亦只有弓箭营队长以上级别的军官才能装备数支,熊老爹那时是第一方阵的队长,相当于王牌射手中的王牌,才破例装备十支。卿烽端起已经填装了精钢箭的弩机,开始瞄向罗柏的脖子,不过罗柏似乎没有觉察到危险,还是直挺挺地站在阵前,不前也不退。
“砰……”“呜……”一前一后两声声响表示卿烽已经击发了这一箭,箭尖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银白色光芒,此时这支箭正像流星一样直直飞向罗柏。只在一瞬间,罗柏用右手中的长矛向左一拨,只听“噌”的一声,箭矢擦着罗柏手中武器的长杆向左偏移了几公分。这支箭一下子射到了罗柏的肩甲上,巨大的惯性使箭矢射穿了肩甲然后带着它一起飞了出去。挡过这箭之后罗柏仍然十分镇定,甚至都没有扭头查看被射飞肩甲的左肩,没有人知道罗柏那张掩藏在头盔下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惊恐抑或是是蔑视。大约七八秒之后,罗柏终于将视线从两军的正面交锋中挪开,他微微抬起头,开始注视那座高高的观察塔。卿烽此时和他目光相对,双方距离远到根本看不清脸庞,但卿烽仍然有一股威严压迫着他,那是一种王者统治众生才有的威严。几秒钟的对视竟让卿烽有些不安,卿烽强迫自己从那道凌厉的目光中挣脱,再一次拉满弓弦,填装箭矢之后立刻瞄准了罗柏。罗柏仍然注视着高塔,没有寻求掩护或者准备闪避的意思,卿烽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这次他瞄准的时间比上次更久一点,想要给这个高傲到箭到眼前都不躲避的“王者”一次教训。这箭放出,连卿烽自己都呆住了,罗柏明明在原地一丝未动,甚至用武器阻挡的动作都没有,但这箭却真真实实地偏了足有半米之多。熊老爹的整体战力可能比不过罗柏,但就远程射击来说绝对是全场第一,经过这么长时间瞄准的一次射击不可能偏,更不可能偏出半米。这箭未中,本想再来一箭,可卿烽心里是真的慌了,就算弦已经拉到了一半,他还是松下了劲,仿佛有一股力量强迫他忘记双方正在交战而去注视罗柏,他知道勉强射出一箭也会是和刚才一样的结果。盯了又盯,看了又看,卿烽注意罗柏身后的部队人影有些晃动,但现实却是对方严阵以待,没有丝毫的动摇。“原来如此。”卿烽参透了其中道理开始自言自语,“罗柏周围有一圈气流,那些人影晃来晃去就是因为这团气流与空气密度不同而产生的光线折射现象。这样看来我那箭瞄准的只是罗柏在折射中的一个虚影。这层气流让光线折射使我捕捉不到目标,就算我推算出了真实位置在箭穿过这层气流时也会因为气流而偏转,看来远程打击是不可能有效了。”
敌军骑兵的第二波冲击比第一波凶猛了许多,直直闯到第五方阵构成的那层防线,这就意味着禁军的防御力量已经消耗了一半。与防御的窘迫情况不同的是后排弓箭手对敌军法师阵营的射杀倒是相当顺利。凭借地形带来的优势,对面除了举起防御力几乎为零的木盾来遮挡竟没有办法来反击来自山坡上的攻击,法师们纷纷坠马落地,或直接倒地不起,或被群狼踩踏,在狼爪下哀嚎几声就没了声音。前面死命相搏,混乱不堪而后面的攻击凌厉得如同砍瓜切菜。
高塔之上的卿烽面对罗柏也是无计可施,一时竟无事可做,他就那么直直盯着罗柏,如同罗柏盯着他那样。正在恍惚之间,卿烽觉察到了罗柏有些异样。围绕罗柏身旁的那一股股气流非但没有因为卿烽停止对罗柏的射击而消散,反而更加强烈起来。那团气流不再是刚才的透明色,它渐渐呈现出紫黑色,因为有了颜色,卿烽便能更准确地观察它。这气流竟然是从罗柏的盔甲下升腾而出,而且颜色越来越深,升腾的速度也越来越猛。此时的罗柏就象是一锅烧开的水,他的盔甲就是锅盖,那股紫黑色气流便是是烧开水后产生的蒸汽。底下烈火灼烧,锅盖即使捂得再紧也阻止不了蒸汽喷发,而且越是捂得严实迸发就越强烈。不知为何,罗柏的身体竟然在轻微颤抖,这种颤抖通过四肢传导到武器上就格外明显,即使隔了两百多米卿烽也能用他王牌射手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罗柏的坐骑,那头巨大的座狼也开始躁动不安,载着主人来回踱步,甚至还时不时地转个圈,罗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同时还要费劲控制住这头狼,看上去略显狼狈。此时敌阵中有两个貌似副官的战将骑着稍矮一些的战狼来到了罗柏的两旁,帮助罗柏控制住坐骑,还不停和罗柏交谈,然后牵着载着罗柏的巨狼退回到了阵列内。
“罗柏后退了?莫非他真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一连串疑问在卿烽心中升起,但先前罗柏那带有王者气质的目光也确实将卿烽震撼到了,他不得不否定自己提出的疑问。到此时,敌军骑兵又消灭了一个方阵的将士,已经和第六方阵交上了手。更要命的是随着敌军的骑兵冲向营地,腾出了一些空间使少量的法师通过了隘口,已经在后排列阵。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三年多,熊老爹无数次见识过敌军法师的厉害,如果立刻不采取行动前面的阵线就会很快崩溃,一旦前面的防御部队被消灭,后面向法师发动攻击的队部必定受到骑兵的正面打击,仍然还是装备长弓的将士根本无还手之力。卿烽的思绪很乱,但紧迫的形势却在强迫他必须马上做出决定,“敌是我非”的战略又一次出现在他的思路中。
“第十方阵快撤下来,去把营地内所有马匹组织起来,然后到观察塔下集合等我号令。”卿烽心里明白,与其在这里被他们消灭,不如放手去冲击一次。罗柏不敢参战我们便送上门去,如果能一举击杀掉敌军首领说不定还有胜算。虽然适合用作骑兵冲击的良马在弓箭营中装备得少之又少,但营中仍有相当数量的劣马,这些劣马耐力强,饲喂要求不高,是为运输人员和物资准备的。虽然劣马冲刺速度慢,冲击力不强,不适合作为骑兵的战马,但卿烽觉得在这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上冲锋应该不会吃大亏。
“听我号令,列队!劣马在前,良马在后,准备突击!”没过几分钟,一个呈倒三角的奇怪的骑兵队列就排好了阵势,卿烽就骑着那匹最高大最威武的战马排在最后。“目标:敌军阵中那团黑雾。第一批全速冲锋,其后部队保持队形行进。为了国王的荣耀,将士们,冲啊!”虽然卿烽勉强整顿出一个约150人的骑兵小队,但弓箭营并没有专门的骑兵装备,这群战士只是带着木盾、短剑和短弓之类的武器,连骑枪都没有。这群人冲进敌阵就要面对一百倍于自己,数量上万的敌军,谁都能预料到这支小队必然灭亡的结果,但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战争会因为这群“自杀骑士”而很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