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他们爱上了牛奶,就像后来班里爱上吃胡萝卜一样——突然地兴起,并且相当疯狂。
那段时间,每天十几袋牛奶并不算多,当然,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葛佳虽比常人多了层脂肪,但还是很容易生病,他自小就有鼻炎,经常流鼻涕。这鼻炎有时会成为他学习成绩并没有刚进校时好的借口——鼻炎会影响智商。常人一周不一定能不能用尽一抽抽纸,而他则是一买买一提,而且每周都要更新。他用过的纸从不扔地上,他很懒,又是那种没有乐趣才不会托着肥油乱逛的人,就这样的性格,他把用过的纸塞到抽屉的透明袋子里,满足了他不乱丢垃圾的荣耀心,一直塞一直塞,直到实在是塞不进去了,将袋子拿出来,所有的用过的纸都已合体成了一大块。把这个故事拿出来当笑料,白风几人把葛佳塞纸的动作称为“造馍运动”——那一大块白纸合体物太像馒头了。
“喝牛奶吧,小伙,强身健体治疗感冒发烧流鼻涕。”白风不知道从哪本不知名的杂志某一角落看到的只言片语。
“真的?”葛佳的眼神告诉白风他已经相信了一半。
“真的。”白风假装很严肃。
葛佳真的相信了。
牛奶,老崔推荐过的。还在讲课过程中植入广告,老崔说,这牛奶产自这里——莲花镇,我们离产原很近,保质期虽仅有一天,虽没有能像那些大品牌一样保质一个月两个月,只是因为在牛奶中没有加入太多乱七八糟的附加品,也没有真空包装这类高科技的附加加工费,很好,可以买。
物美价廉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葛佳晚上请假出校买了10袋牛鲜牛奶,就是老崔推荐过的那个品牌。
10袋奶被瓜分的只留了3袋,葛佳欲哭无泪。
那些有“良知”的人们,也开始买牛奶喝。
以前都是爸妈早晨时,做好了热牛奶只喝几口,就感觉好难喝,从未把爸妈给定的要求喝奶量喝完过,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鲜牛奶竟然挺好喝的。
与此同时,学校要求几个学生一同制作一张画报,然后把画报贴在班里四面的墙上,一周换一次。原本贴在墙上的语文报纸也被接下来了。在后来,白风在另一个城市,白风记得,在一张语文报纸上,不知道被谁写了一句话,那时,念叨着那句话,深刻的感受到了那句话的重量。
第一周还好,不过第二周就有人懒得花那么大劳动量去办新的画报,而原本已经破裂的画报还被悬在那里。
于是,于东给文双迪建议:
以墙面为画板,画一张大大的擦不去的画报。
那晚,白风五人买奶归来,男厕,女厕,男厕,女厕,男厕。到了八班。
窗内,一棵不知名的老树摇曳着满树的葱茏,一片树叶飘落,那飘落的曲线,蓦然划亮了众人的目光。橘色云朵挂在天边,四五点钟的阳光,秋阳望着一群南飞的大雁。还有青丝般的草儿夹杂着株株枯黄,黄叶如花。
“已经完成了?”林斐问。
“好快啊。”白风说。
“曲调好悲伤。”陈琦答。
如同一抹月光。
“谁去有山有水的地方?”
“谁不去有山有水的地方?”
“走?”
“走。”
实验楼中的厕所被他们称作为“有山有水的地方”,那里相对于八班门口的男厕,那里环境优美,适合长久居处。
如厕结束后,实验楼四楼靠护栏一字排开。
实验楼是“C”字形,开口正向前教学楼前边的巨树,平时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来,楼下也成了放自行车的地方,一排一排满满的,其中有白风,林斐,和葛佳的单车。林斐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骑车,耗费在取车上的时间,就已经够他走到家了,葛佳这段时间没有住校,白风每周回家一次,单车被落在那里,风刮雨淋一周下来,车把上,车轮上,就有了蜘蛛网。
“准备好了吗?”白风学着跑调版小沈阳的声音。虽然他五音不全外加毫无音乐细胞,一首跑调版的“单身情歌”唱了三年还没回到调上,但这句话,他的声音竟发出了小沈阳的奇特,诡异。
“嗯。”剩下四人点头。
话音刚落,五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了鲜牛奶,大笑着,看着楼下的一排排整齐的车子,看着前教学楼前巨大地松树,看着科技楼下时有人进出小书店,畅饮着。
从那时开始,墙面上,那棵老树如同母亲,祝福着登上高考独木桥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