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王****,民不聊生,良将既出,自当挺身。”政赢轻轻迈出一步,走进了风雨之中,似要让这漫天雨水,洗涤心中思想:“军师,不知你所说的良将是谁?”
“主公莫急,此人不日便会到达。”亮葛诸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打了个哑谜。
十数日之后,黄起带着本部军队,到达了南部边境。之所以带着本部军队,却是此时的他,已经决意要造反了,拖延时间,则是派去了通讯兵,准备联络凌海,共聚大事。
信使纵马前去,却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四肢均被斩掉了,足以见出凌海心中的恼恨。毕竟,正是因为黄起,才使得浅畅落入了磊王手里,成了磊王最好的一颗棋子。
吩咐手下好好照顾伤兵的时候,忽然有人传来了消息,说是政赢王爷求见。
心中疑惑,黄起还是见了政赢。便是这意外的一次见面,黄起做了政赢帐下的统领。
之后的一年里,捷报频传,磊王得到了半真半假的情报:镇南大将军黄起说服了战神政赢,共同讨伐凌海叛贼,连战连捷,已经将凌海残部逼到了阴山外围。
日日相思苦,遥遥无会期。深宫之中,浅畅担心黄起之余,也在担心着自己的舅舅凌海。
又两年后,终于传回了最后的捷报,却也是最大的噩耗:金兰国已经一统,凌海被捕。战神政赢改立金兰国为新的王国郑国,立亮葛诸为军师,拜黄起为统领,领军讨伐暴君磊王。
呵,舅舅被抓了,这反倒是最好的结果。黄起,你已经是统领了,或许,也会是新的战神。
宫闱之中,浅畅日日愁苦,又有谁能够读懂她的心思呢?
随着郑国的崛起,一场长达七年,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拉开了帷幕。
这七年的时间里,黄起的武艺逐渐达到了先天之境,南征北战,纵横无敌。
他不杀平民,却不放过任何一个降兵。七年里,他的军队走过的地方,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一个年少稚嫩的将军,终于成为了人人敬畏的战神。
前面,就是十年前,令他魂断心殇的磊国王城。
那里,不仅有着磊王和被困的最后四十万磊国军队,还有着他魂牵梦绕的生死挚爱。
身后,是同样四十万郑国大军,却人人神情彪悍,杀气震天,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又一个十年…高空中,帝临心中叹息。在他的身旁,有着白衣胜雪,漠然而立的孤夕。
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孤夕已经突破了王级中期,帝临则到了突破的边缘。
也不知道是谁将镇海钟的事情泄漏了出去,这些年里,郑国遍地都是修士。
倒是郑王政赢,知道了镇海钟的事情,询问凌海之后,干脆把镇海钟的位置直接公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镇海钟便是在那以前金兰国国王寝宫之下,一处秘洞里面。
位置一经公开,修士蜂拥而至,还没见到镇海钟,就已经是纷争不断,甚至于数名帝级修士都命丧秘洞之中,足见当时战斗之激烈。
后来,战帝现身,当场告知所有修士:那镇海钟被封印着,而封印还未曾解除。
战帝的话,一众修士又哪里会相信,反而倒打一耙,说是他想独吞这件上古神器。
没办法,战帝只好当众试验,证明那封印根本破除不了。剑帝又忽然出现,也表明了同样的意思。一众修士又自己纷纷试验之后,终于是相信了。
尽管封印破解不了,但也不乏自认有缘之辈,时常去试验,结果反倒成了那些修士界的败类——劫匪的食粮。
短短几年时间,整个郑国,凡人倒是安居乐业,修士却鱼龙混杂。
“你这个徒弟,倒是个痴情种。”下面,黄起望着高大的宫门,一颗心竟似痴了,一脸沉湎。
“我也是,可惜…”十年来,时常在一起,在孤夕的面前,帝临说话越发直白了。
如同这十年来的每一次一样,帝临一表白,孤夕便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了。
好一会儿,下方传出了一阵惊人的杀意,却是黄起终于挥军攻打王宫这磊国最后的堡垒。
孤夕忽然想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到了黄起的身上,此时的黄起,已经收敛了全身杀气:“他的确是修炼杀道的好苗子,可惜太刚易折,你就不怕你培养出来一个疯子?”
“萧潇很善良,不也成了血魔?”帝临随口回了一句,令孤夕不禁微微失笑。
多年以后,那笑容不曾堙没,反而越发清晰,早已驻足脑海,镌刻铭记。
一回眸间,孤夕见帝临正望着自己的脸,立时又板起了脸孔,换上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在遥远的另一个王国,一座优雅的庭院里,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正在习练着凡人世界的武学,一拳一掌,虎虎生风,大开大阖,颇有气势。
一个美丽的妇人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上面盛满了可口的菜肴。
“天儿,快来吃饭。”如果帝临在这里,必然认得这个美丽到极点的妇人,因为她正是殷叶。
听到声音,小男孩立即停了下来,回过头,见到妇人,微微一笑,赶忙小跑过去,接过碗,津津有味地吃饭,嘴里还嘟囔着:“娘,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殷叶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望着正在吃饭的儿子,脸上现出了缅怀之色。
“娘,你又在想爹了,你就带我去见他吧。”小男孩一眼就看出了殷叶的想法,却是习惯了。
说起来,这小男孩名叫帝天,正是殷叶和帝临的儿子。因为觉得两个字的名字更霸气一点,贴近帝临那霸道的名字,殷叶就给这孩子取名帝天。
有了儿子之后,殷叶还真是有些怀念上了帝临,时不时就会想念。教导帝天阴阳诀之余,也从凡人世界里搜罗武学,交给他习练,却是按照帝临的模子来拷贝,只可怜小帝天蒙在鼓里。
“你爹爹有很多事情要做,等你以后实力高了,娘一定带你去见他。”殷叶每次都这么回答。
“娘,你每次都这么说,我现在都有君级初期的修为了,一般的修士还打不过我呢,你就带我去吧。”帝天吃饭的速度奇快无比,一小会儿就吃完了,跑过去给殷叶揉肩膀。
“等你有王级修为了,娘就带你去。”越是爱的深,殷叶反而越发害怕见到帝临。
“那好吧,我去练功了。”帝天撅起了小嘴,一脸不乐意,却又没办法,只好去修炼阴阳诀。
孩子,很多故事,娘都不敢跟你讲,娘对不起你。做了母亲,殷叶的母爱情怀与凡人无异。
“大王,你快逃吧,黄起的军队已经杀进来了。他是个刽子手,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任何时候,都会有愚忠的臣子,尽管磊王身边的大臣差不多都跑光了,却还有一个留着。
说起来,非是磊国的士兵不逃,实在是逃了也得死,干脆是拼死一战。
从黄起大军开拔,攻下磊国第一座城池开始,他就下了一道不可挽回的死命令:凡磊国士兵,一律诛杀,如若逃亡,非但要追杀,更要灭其所有族人。
七年来,真正逃脱了的士兵,大多都流亡到了别的国家去了,剩下来死战的,是跑不了的。
“老祖宗,重重重孙子求你了,你快出手,挽救磊国吧。”磊王满眼泪水,跪地长嚎。
疯子的身形出现在了磊王面前,淡漠地望着磊王,此时的他,哪里有半点疯癫的迹象?
见到自己的老祖宗出现了,磊王跪着走路,一步一步,爬到了他身边,抱住了他的双腿。
“好几道绝顶高手的神识已经锁定了我,你叫我怎么出手?”疯子一脸严肃,却又无奈。
“老祖宗,那你一定要救我离开,对,还有我那两个王儿。”磊王到底还有点人性。
疯子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脸的颓废:“我也救不了你们,我的一个仇家已经寻来了。”
磊王拼命的哭喊,却再听不到那个沙哑的声音,又觉得心烦,顺手拣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把那个在一旁劝说自己的忠心老臣刺死了:“既然忠君,那你就死在孤王前面吧。”
“这个昏君,倒也算是昏到极点了。”感应出王宫里面的动向,孤夕讥讽了一句。
“我去看一下,别让这昏君把我徒弟媳妇儿给杀了。”帝临身形一晃,不见了踪迹。
正要跟上去的时候,孤夕忽地眉头一皱,似感应到了什么,立时换了个方向,一闪即逝。
帝临到的时候,浅畅正坐在一处小亭子里,雏起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十年不见,浅畅消瘦了许多,眉宇间,尽显忧思,唯有那闭月羞花的美丽容貌,未曾改变,虽多出几分岁月痕迹,却更显成熟韵味,即便是愁苦之状,仍然倾城倾国。
“你这个贱女人,孤王要杀了你。”一个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浅畅恍若未觉,一动不动。
“就是因为你,孤王一切都没了,孤王不仅要杀了你,杀了之后,还要享用你的身体。”
“哈哈哈哈…”这笑声透着绝望,却又那般疯狂,垂死前的挣扎,无疑最为可怕。
很快,手提长长宝剑,一身黄袍的磊王,一路磕磕绊绊而来,头发凌乱,恍如厉鬼。
“啊…”一见到浅畅,磊王双眼变的通红,握紧长剑,远远奔跑,猛地劈了过去。
没有对错,不过是为了存在,为了生活。帝临随手一拨,便有一道无形护罩将浅畅包围。
“咦…”磊王已经近乎疯狂,一剑砍不下去,反而弹了回来,也不细想,竟狠命地望着长剑。
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帝临也懒得再看这一对倒霉鬼,身形一晃,便要离开,却忽地又停下来。
缓缓转过身,他见到了云纵,那一张英俊的脸上,多出了沧桑之色,眉宇之间,隐有愁闷。
见帝临发现了自己,云纵略有意外,随即眉头舒展开,紫衣飘动,人已到了近前。
不愧是刀帝的嫡传弟子,十年再见,已是王级后期巅峰的高手了。望着一身紫衣的云纵,帝临不由得微微一笑。流沙郡的仗义援手,磨菇岛的尽力护救,大侠之义,朋友之情,一显无遗。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帝临笑了,云纵也是微微一笑。世人皆以为帝临无情无义,妄起杀戮,又哪里明白他是不得已而为之。正是人在修行,身不由己。
“紫兄,帝某观你眉宇之间,隐有愁闷,不知何事?”轻轻落到地上,帝临开了口。
“唉,师尊走火入魔,暴体而亡了,还望帝兄紧守消息。”云纵也跟着落到了地上,略沉吟了一小会儿,眉头微皱,缓缓道出了这个惊天的事实。
什么?刀帝竟然…这消息实在太过震撼了,帝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赶忙点了点头。
一路修行,步步惊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刀帝,一个风华绝代的奇男子,一把斩马刀,战尽天下英豪,未逢败绩。
磨菇岛上,一句“这里是磨菇岛”,一句“我是刀帝”,早已震慑天下修士,威名远播。
往日情景在脑海翻起,帝临依稀见到那一片刀光之中,刀帝爽朗的身形和痛快的大笑声。
下意识地,他转过身,临北而望,脸色庄重,眼中有神,那里正是磨菇岛的方向。
“你…”他说了一半,望了望云纵,又接着道:“怎么会来到这里?”
在他看来,如今的水寒郡,风云跌宕,变幻莫测,高手如云,云纵只身来这里,略显不智。
“一来,是想与你比武;二来,是要见剑帝。”云纵没有什么朋友,帝临算得上是一个了。
“这两件事都好办,既然来了,还是先帮帝某的忙,做做苦力再说。”帝临忽然接到了孤夕的传信,身形一动,消失不见,云纵微微一愣,继而苦笑,也是尾随而去。
也不知道磊王怎么会有那么强的毅力,竟一直劈了一个多时辰,才没了力气,卧倒在地。
“你也是个可怜的人呢。”不知何时,浅畅回头,十年之后,第一次和他说话。
“孤王不要你可怜,孤王只想杀了你。”磊王疯狂地叫嚣着,竟又有了力气,挥剑劈砍。
前一刻,外面还喊杀声震天,此时,竟没了半点声音,磊王反倒不习惯,狐疑了起来。
“十年前,你为君,我为臣;十年后,我为兵,你为匪。”一个声音传出,黄起已经到了。
这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惹人憎恨,磊王清醒过来,长剑在手,作势朝黄起劈砍过去。
“你的儿子死了,女儿死了,妃子死了,你…也可以死了…”也不知黄起做了什么手脚,原本劈砍向他的长剑,竟突兀地出现在了磊王的胸口,直没至柄。
“啊…”磊王瞪大了眼睛,不甘地望着黄起,长长一声惨叫过后,终于倒了下去。
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天涯咫尺,却又咫尺天涯。一道护罩,格开了这一堆生死恋人。
“杀场戮战,生死边缘,一片刀光为红颜。”是谁?在那低低吟唱,那亘古的诗篇。
十年之前,王宫门外,一场离别,魂断心殇,一道热吻,化成涓流,一世留香。
望着这已经满脸胡茬,高大壮硕,一身黑衣,低低吟诵的男子,浅畅莫名的悲伤,这悲伤逆流成河,一如沙烁,十年沉寂,化成相思,葬成心泪。
“天地之间,亘古之前,三生石上刻情缘。”不应有泪,眼中无泪,伸出双手,轻轻按上无形的护罩,触摸那十个指尖。这一瞬间,茫茫十年,到最后,终迎来心的呼唤。
“好感人的一幕啊。”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下一刻,韩香出现在了黄起的身边。
听得声音,黄起略有吃惊,扭头一望,竟是韩香,心中一寒,浑身杀气一荡,竟连周围空气都微微一荡,仿佛往水里面丢进了一个大石头。
好重的杀气。措不及防之下,韩香竟被这强烈的杀气逼退了半步,大感面上无光。
心中恼怒,只见她单手一张,一道无形气劲便朝黄起射了过去。
以她此时已经是王级初期的实力,黄起根本就没有躲避开的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色光华从黄起的腰间升起,化作一道清色剑光,轻易就荡去了韩香的气劲,竟还丝毫无损。
这剑光飞射而出,直向韩香胸口飞去,速度已然是快到了极点,她根本没有机会躲避开来。
没来由地,她身周的空间忽然出现一阵奇异的波动,接着,她的身形便消失无踪。
清色剑光失去了攻击目标,在空中四下出没,威力一点点减小,最终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还好有这道风阁主赠送的护身剑气,否则今日难逃一死。黄起倒抽一口凉气,不得不承认,修士的神通不是他这个武学高手所能够揣度的。
待这一切结束,我一定要恳求师尊传授我高深的神通。他不由想着,目光又望向了浅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