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太阳落的快,升的也快。
清晨的营房静悄悄的,没有冉冉升起的炊烟,也没有平常老兵们的打趣,显得有些诡异,营房的中间放置着一具发白的尸体,散发着一股恶臭。
尸体是罗麻子一早在滩上发现的,整个尸身被海水浸泡的缘故已有些发涨,面目全非,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箭孔,看着十分恐怖。
尸体外穿戴者精致的白衣盔甲,兰子咏翻过尸身,在盔甲的隙缝处扯出一段绣着白色花纹的锦缎,那是一朵荆棘花的图案,兰子咏的面庞上闪过一抹异色。
“荆棘花,白袍军。”
众人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诧异,白袍军,竟然是传说中的白袍军,这便是白袍军,当兵的几人怎会不知道这只军队的存在,可以说这是荻桑国战力最为强悍的几只军队,不止是军队的强悍,更因为他们的统领…界明城。
二十年前,乾王朝隆武皇帝亲率五十万大军攻打荻桑国,士气高涨一路势如破竹,荻桑国的军队纷纷败退,甚至于攻打到了荻桑国帝都脚下,整个帝都都浓罩在战争的阴影下。
这时界明城横空出世,带着仅有的三千白袍军,攻破了乾军的中军大帐,这才给了荻桑国喘息的机会,乾军由于深入荻桑国的腹地,粮草严重不足,本想着一鼓作气,却深深被界明城打断,再加上各地的援军赶来,这才避免了亡国的危机。
说到界明城那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以不满二十岁的年龄便破入了三星秘术师,成为荻桑国内最为年轻的三星秘术师,界明城不仅具有极高的修炼天赋,更在军事上拥有着独到的见解,否则也不会以区区三千白袍军便大败乾国的修士,取得了对乾王朝战争的胜利。
秘术师不同于大乾王朝的修士,不同的秘术师掌握着不同的秘术,但相同的是秘术师都必须拥有极其强大的精神力以驾驭这种秘术,否则会被秘术反噬,也正是秘术师这一拥有特殊力量的人在,荻桑国才会在强大的乾王朝坚持了这么久。
众人都知道界明城所拥有的便是攻击力极强的星辰秘术,甚至有人断言,如果不是界明城专攻军事,那么在十年前他便有可能达到六星秘术师的水平。
可是界明城在几人的心中太过于遥远。
“帝国最为精锐的白袍军为何会在燕子滩出现,他们不一向都是拱卫帝都的吗?”而这次的地点在西面,登云城,难道乾王朝,绕过几千公里的海岸线而下。
“不可能,暂不说乾王朝,那弱小的水军,光是,海上的巨浪也会让他们损失惨重。”兰子咏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论是谁,有备无患最好,而接下来的便是准备,都是老兵了他们都知道这时候应该干什么,平日懒懒散散的老兵们此时都仿佛有了无尽的活力,罗继武拿出了营房里仅有的几具步军弩,,由于时常保养,弓弩还算结实,罗继武拉了拉还紧绷的拉线,听在耳边的嗡嗡声这才放心下来,还好,能用,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尚荣在海滩周围布满了机关,这是专门用在捕鱼时的,机关不强,也仅仅用作警惕罢了,不过却必不可少。
所用人都知道如果登云城真的被围,那么燕子滩也保不住,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可是重要的不是燕子滩守不守得住的问题,重要的是滩上的航灯,是登云城,如果登云城真的被围那么滩上的航灯便越发的重要了起来,至少利用滩上的航灯,航行的官船便可以利用登云城中的水道向城中输送粮食,那么他们还有机会,还有希望,只要能够多坚持一天他们便赢了。
从尸体的浮胀程度上看,便知道已有好些天了,考虑到登云城离这里的距离怕是时间不多了,他不认为自己几个老兄弟能够活下来,可是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戴庭礼走到兰子咏的身边坐下。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将易儿带上,他还太小,这不应该是他承受的命运。”
兰子咏拿着烟斗的手停顿了下来,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他甚至没有想这么多人为什么会单独选择他。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戴庭礼笑笑道:“在你查看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这么熟练的手法,甚至于连白袍军的隐秘徽章在哪都知道,除了你是白袍军此外没有第二种解释,可是我不明白身为白袍军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燕子滩这么个小地方,而且这么多年了你谁也没告诉,这才是我真正生气的原因。
兰子咏抽着旱烟喃喃说:“现在的白袍军已经不是原来的白袍军了,也并不等同于白袍军。”
人人都知道二十年前精悍的三千白袍军攻破了乾军的中军大帐,界明城大人甚至斩杀了敌军大将,可是谁又知道三千弟兄中又有多少人活下来。
真是可笑,昏庸的荻桑国的贵族,都想掌握这支白袍军,是他们逼走了界明城大人,没有了界明城大人的白袍军又哪里是真正的白袍军,兰子咏说的平静可是手背暴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内心。
戴庭礼就这样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他知道兰子咏便是二十年前来到的燕子滩,他不知道在那场看似光辉无比的卫国战争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更加不知道随后的年月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只是一个小兵,一个多年未曾打过仗的老兵,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只是个小兵,他只需要知道服从命令。
他返回营房拿过一床被子盖在兰子咏的身上,他已经睡着了,在这二十年的生涯里,他隐瞒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现在他需要休息。
柳易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兰叔识字,也教会了自己识字,他不知道兰叔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在他的眼里自己也算是燕子滩上的一位兵,虽然从未被承认过,但这不重要,他只是认真而固执的摩擦着手中的短刀,这么久没用已有些钝了。
战争的阴影笼罩在燕子滩的上空,燕子滩不大也不小,他们不知道敌人会从哪来?敌人有多少?他们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
等待是痛苦的,尤其是这样虚无缥缈的等待,但等待终会来到。
在一个雨后,燕子滩上终于响起了第一声脆响,那是机簧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