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包子在还没来得及告白就被王娜三振出局后,心情一度沮丧低落。连一向活力四射的头发都怏怏地耷拉下来。凉风瑟瑟,吹得菜包子心里委屈。自己明明信心十足的,怎么转眼间上帝就给了他这么大一巴掌?
他将心中的郁郁都告诉了麦当当,却没想到那个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噗的一声,轻蔑地笑了,当然他以自己被呛着了作为这一举动的报应。麦当当用纸巾擦拭完嘴角桌子上的水渍,不慌不忙地跷起腿,和菜包子常做的高人样子像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他侃侃而谈,点出菜包子犯的几个致命的错误,那姿态,还颇有几分架势。菜包子就像被恶婆婆训的小媳妇,灰溜溜地耷拉着脑袋,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认真在听。当然他真的听进去了,心里也懊恼得要死。
训话完毕,麦当当挥挥手,菜包子就乖乖回家面壁。背影尤其萧瑟。
一般来说,有的人在训斥别人时往往也会顺带自我反省一下,再顺便拿自己的几个例子作为正面案例。对比一下,好让对方更加地清晰明白,当然,也许会是更加懊悔和懊恼。显然,麦当当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在点评菜包子不当的行为举止时,也顺带着把自己上一次和马兰约会的行行种种从脑子里翻出来细细品味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令人满意的结论,至少看起来很合马兰心意。从她没有像菜包子女伴一样找借口离去就可以看得出来。热情使他迫不及待地想着与马兰立刻就见面,以便让感情升温。
这样想着,他决定不通知马兰,直接去百合店里接她,给她个惊喜。幸运的是,这次他没有看到什么豪车接送场面,这让他的小心肝免受了一番波折。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和马兰吃完饭,久久不散。
吃完饭后,麦当当带马兰沿着城市东头那座美丽的湖泊的小路边散步。带着海腥味的风拂过,马兰鱼摆尾的裙摆飘出好看的弧度,端是亭亭玉立,动人无比。麦当当就伸出小拇指,勾上马兰的手指头。两个人牵着手,亲热甜蜜地走着,周围时不时也会有三三两两和他们一样的小情侣。整个沿湖大道都因此而染上了甜蜜的暧昧。
等两人腻乎完了,天空早已是黑漆漆的,万家灯火完全掩盖了天上半残月的光芒。麦当当依依不舍地送马兰回家,在楼下又依依不舍地幸福了一会儿。
马兰推推麦当当,从他怀抱里离开。“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家小心。明天见。”
马兰家在四楼,麦当当目送着楼道里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最后马兰家客厅里的灯也亮了。正要转身离去,却见一辆黑色的奥迪小汽车停在了楼道前。有种不安的情绪驱使着麦当当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着马兰的窗口,期望那盏刚刚点亮的蛋黄色的灯光不要熄灭。可是他失望了。少顷,马兰拧着一直大手提包从楼道里出来,坐上了车后座。
在引擎启动的声响中,汽车缓缓驶离。马兰却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透过后车玻璃灼灼地扎在她背上,令她坐卧不安。可是她回过头,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往后退去。
在汽车完全驶离这条街道后,马兰楼下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个人影。那是穿着黑色T恤的麦当当。楼下未被光线照射的地方完美地掩藏住他的身形。黑漆漆的一片,是以马兰回头时,什么也没看见。而他此时看着已经车辆驶过的地方,眼神复杂,晦涩难懂。
带着迷茫的失落毕竟只是一时的。麦当当下一瞬间的举动甚至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不是如以往般失魂落魄地离开然后窝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猜想。他竟身手利索地跑动起来,抄近路在狭窄的不能容车辆通过的小巷子里穿越。凭着他对这片小区的了解,终于在从小巷子穿上公路后的第一个十字路口,追上了马兰的车,它刚刚从他的面前开走。麦当当顾不得喘气招来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跟了上去。
而直到这时,他才有时间来喘口气,思量刚刚不可思议的表现,他自己都想对自己说一句“Good job”来表示他的喜悦和惊异,难道他其实隐藏身份是超人来着?哦,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他平时没有疏忽身体的锻炼。
缓过气来的麦当当整个人往前倾着身子,双目跟着黑色奥迪的行走而移动,唯恐司机一个不慎跟丢。汽车驶离了繁华区,路上的行人有了个量的减少。而渐渐的,麦当当觉得这条路线似乎有些熟悉。
却也只是有些熟悉而已。麦当当就常常会觉得突然间某个场景或者某件事情,会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然而剥开这层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的熟悉感,他又很能确定这种场景或事情从逻辑上来说是不可能发生过一遍的。
科学上称这种现象为即视感。
现在麦当当就不能肯定他的熟悉感是不是因为这该死的即视感!
直到车子拐了个弯,前方的道路上远远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工厂时,麦当当才敢肯定他确实来过这里,并且从它明显的标志上也认出了这是哪里。可是他却狠狠地咬紧牙关,愤愤地瞪着前方已经出来迎接马兰的胖胖身影——竟然是肖卤鸭!
麦当当虽然在他出现前已经认出这里是肖卤鸭的工厂,也是他和他老婆居住的地方。可是当看着马兰被那个胖胖的男人客气地迎进门后。他的心一时冷一时怒的,竟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只一味木木地看着前方马兰消失的地方,清澈的大眼睛没了往日的神采。
出租车司机开口问道:“先生,目的地到了,您是不是需要下车了?一共35元。”
呆愣的麦当当回头看看司机,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掏出钱包,结账,然后慢慢地下了车。
麦当当慢吞吞地挪动着脚步,他脑袋里现在连思考也很慢,似乎每思考一下就很艰难。索性他还知道留意一家24小时营业的店面,在里面坐着等待。而除此以外,他那慢慢转动的脑袋只在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思考着。
马兰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来这里干什么?
这实际上就是最让麦当当百思不解的一个问题。当然,也许他的脑袋里早就浮出了一个很早以前就深深潜埋着的答案。一个他不愿意去相信的答案。或者是可以令他安心的答案。
这么晚的时间出门,又是和有钱人肖卤鸭见面。
麦当当心在那一瞬间冷得刺骨,就像隆冬时可以看到皮肤血液被冻紫的感觉。让他诧异的是,他竟还有闲暇想到他是不是连血液也开始冻结了才会思考得那么缓慢。这无疑是个荒谬的结论,因此麦当当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裂开嘴哈哈地笑了。静谧的夜里,低低的笑声是笑是泣难以分辨。
可是他得出的这个结论,看到的这个事实难道就不荒谬吗?
这只是一种垂死挣扎。
而这一切却都在一个小时后,因为从大门中走出去的身影中终结。那身影依然那么窈窕,鱼摆尾在像是要吞没的黑暗里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