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族长,孩子们当初私自设下赌约,可是萱儿许可的。林尘技不如人,败于叶胜天之手,你如今上门来解除婚约,也无可厚非。但你要我林家赔偿你损失,这可有点欺人太甚了吧?”一位相貌端正,神色威严的中年人,捧着手中的茶杯,眼角余光撇向下首同样端坐的老者身上,轻轻抿了一口香茶,故作神情不悦的道。
那老者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很快便恢复如常,他将一直站在身后的少女拉到身前,月光照进大厅,一张棱角分明,清秀美丽的面孔映入眼帘,少女眨动着秋水般的美眸,一道水波荡漾其间,举手投足确然有几分姿色,也难怪林源为之着迷不已。
老者拍了拍美丽少女的小脸,叹了口气道:“我这可怜的孙女,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被你们两大家族夹在中间当做赌注推来推去,她也是个命苦的孩子,自小没了爹娘,心里太过善良,一直到今天才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我听。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忽然,他话锋一转,双目如电般望向当首的中年人,语气沙哑低沉:“但,身为他的至亲,他的爷爷,姬家的族长,不论是为了萱儿的名声,还是为了家族的荣誉,老夫都不得不出面为她主持公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我们自当按约定处理,将她转嫁与叶胜天。但,当初你上门提亲,曾经许诺会把萱儿当成亲生女儿那般看待。林岩,林大族长,老夫问你,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允许自己侄子将她当做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么?”
林岩冷哼一声,“啪”的放下茶杯,他哪里看不出姬发在装蒜,但这事确然是林家理亏,若是以往,他倒还不介意划出块地来,或是丢出座矿山,来挽回局面。但今日林尘败于叶胜天之手,而且是一招落败,注定了林家在日后的赌局上,不可能再赢取什么,再加上输掉了两枚洗髓丹,林岩心中早已怒不可遏,哪想这个老匹夫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来捅自己两刀?林岩哪肯答应。
“老匹夫,你也别废话了,我林岩这一生惟有源儿一子,不曾生育过女儿。所以如何对待亲生女儿,是有些偏差,我在这给你说声不是也就罢了,难不成你还真为了这件小事,要与我林家结怨不成?”他的语气有些僵硬,没有半分服软的意思。
“结不结怨,全看林族长,但真要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我姬发也不是怕事的主儿。啊,对了,你大概忘记了吧,今日过后萱儿便是胜天那孩子的未婚妻了。即使姬林两家起了争执,老夫相信胜天应该是站在姬家这一边的。林大族长,你觉得呢?”姬发从容地笑道,在提醒林岩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提到叶家,反而单单说了叶胜天一个人。
但却是这么一个人,令得林岩神色变了数变,额间一滴冷汗悄然划过,林岩又端起茶杯兀自饮了起来,似是在掩饰内心所想。这副仓促自是被姬发看在了眼里,他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他对自己的筹码有着十足的自信。再看向姬萱时,他眼中的关切之意更甚了数分,实际上,他比姬萱还先一刻知道林尘和叶胜天之间的赌约,他是一家之主,有着长远的目光。他早就算到了这一步,不论最终林尘是胜是败,他都能从中取得利益,只不过对象不同了而已,所以他才没有出面阻止赌约的进行。
林岩此刻的心理全然在姬发的掌握之中,一股熊熊怒意憋在心里却不得发泄出来。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个下人叫道:“林尘带到。”
只见林尘被压了进来,身上的麻绳还在,但棍棒早不知去了哪里。那些下人也有些胆战心惊,他们受林源指示私下将林尘给捆绑起来,要的便是林尘难堪。但若是惹得林岩发怒,那么他们的后果将不堪设想,显然在族长面前,林源的保证和好处都是空话。
他们却不知林岩已然憋屈到了极点,此时此刻见罪魁祸首被压了上来,哪里还顾得下人阴奉阳违,他巴不得林尘身上多添几道伤痕,他也不知他那儿子林源早为他暴揍了林尘一顿,勃然大怒旋即喷发:“林尘!!!”
“有何贵干。”林尘嘴角有着一抹自嘲和冷笑。
林岩看到林尘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身形一闪,如刮起一道飓风,掠到了林尘身前,他重重地呼吸着,两撇胡须被吹得摇动,姬发和姬萱在一旁冷眼旁观,兀自发笑。林岩也是理性之人,若不是今日坏事一重接一重,他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发怒,想到姬发那老匹夫正在看着笑话,林岩止住了喷薄的怒气,低喝道:“畜生,你可知罪!!!”
“畜生”二字一出口,林尘瞳孔一缩,他心如死灰地摇头冷笑道:“罪从何谈?”
“该死的畜生,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错,要不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定然一掌灭了你!!!”
“住口!”见林岩提到母亲,林尘的眼前闪过一丝阴霾,一道血红的芒光在眼中跳跃,诡异之极:“你没资格说我母亲!!!”
林岩啪的一巴掌重重地帼在林尘脸颊,通红的掌印清晰无比,淡淡的血气从林尘鼻息传出,血液溢出嘴角,但一瞬间后竟妖异般的流了回去,林岩已经到了极度愤怒的地步,哪会去注意这些小细节:“我是你舅舅,你胆敢这么和我说话,你是活腻了么?信不信我立马废了你,将你逐出家门!!!!!!”
嘴里响起一番咬牙切齿的声音,林尘直勾勾望着林岩,回想起过往一年来,林岩对他态度的变化,他固然知道这是他努力的结果,但那慈善温柔的关爱,让自小缺了父爱的林尘,久久回味不已。
“尘儿啊,来,这是舅舅给你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份婚约哦,对象可是姬萱那小丫头,听说好多青年才俊上门提亲都被拒绝了,舅舅可是豁了老面才给你提到手的。”
“看到你那么刻苦,舅舅很欣慰,这几套华丽的衣服是舅舅亲自为你挑选的,你快些去洗个澡换上,今天不管你林源表兄,舅舅带你去见识见识各大家族聚会的场面,姬萱小丫头也在,好叫你们认识认识。”
“怎么样,那小丫头不错吧,偷偷告诉你,要是舅舅年轻个三十岁,说不定也会看上她。哈哈,你小子那么羞涩,以后怎么干大事。去吧,勇敢点,告诉他你是林家第一天才,你叫林尘。别怕,舅舅永远在背后支持你。”
“好!好!好!!!小畜生,翅膀真长硬了,认不认罪?我问你认不认罪,说话,我叫你说话听见没!?”林岩恼羞成怒,狠狠地在林尘两颊扇着巴掌,神情狰狞,没有半分留手。以他先天境界的修为,如果是以前的林尘,在这掌力之下受不住三掌,定然牙蹦嘴裂,鲜血直流。
温馨回忆被剧烈的疼痛拉扯回来,视线模糊之后,是林岩那张凶恶愤怒,没有一丝人情味的狰狞面容。两行热泪不禁从眼眶夺下,林尘痛苦地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我叫你笑不出来!!!”林岩加重几分力道,几乎是将先天力量催发到了极限。
“怎么样?姬萱长得漂亮吧?哟,脸红了,哈哈,你小子这样不行啊,看起来那丫头好像对你没什么好感,你可得加把劲,别叫小娇妻给跑了。”
“嘿嘿,舅舅教你几招绝活,当初你舅母对我也是不冷不热,你舅舅就是用这几招,不到一天工夫就叫她服服帖帖的。尘儿啊,听舅舅的,征服世界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征服女人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
“什么叫舅舅骗你。你确定你是按照舅舅教你的去做的。咳咳,那代表舅舅教的是对的,那小丫头对你笑了不是。冷笑也是笑,至少成功了一步,下一步床上征服她。”
林尘龇牙咧嘴,鲜血沾满了齿缝,一口浓稠的血团涌到喉间,被林尘一口吞咽下去。口腔内壁被林岩的掌劲震得破裂,血肉模糊,林尘甚至感觉到嘴巴里不断有血肉从肉壁上掉落,林尘尽数吞入腹中。心脏处一道道奇异的能量流到各个伤口,仿佛是和煦的太阳一般,滋养着他的身体,裂口开始蠕动愈合,新的血肉慢慢结出,恢复。
“看在母亲的份上,我再叫你声舅舅。哇,噗。”奇异能量虽然在发挥作用,但疼痛还是真实的。林尘受了不小的内伤,也不是瞬间便能完全康复,说话的时候,扯动到伤口,剧痛让得他忍不住哇哇喷出一大口浓稠鲜血来。
林岩松开林尘,仓乱退后数步,没被鲜血溅到身上,林尘也得以幸免于难,没有再受到伤害,伤口很快就愈合了。痛苦也随之慢慢消失,林尘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元力,将所有力量全部凝聚在两臂之上,随即仰天嘶吼,臂膀猛地一挣,麻绳再也无法束缚这股进化了的强大力量,砰砰砰炸开。
这惊人的举动,不仅林岩呆立在了原地,姬发和姬萱也是坐不住地猛然站起,眼中浓浓的尽是惊骇之意。他们断然没有想到在林岩暴怒之下承受数十掌的林尘,表面上一点事都没有。反而还能轻松地挣脱麻绳的束缚。
“舅舅,如果一年前我不曾击败鼎负盛名的叶胜天,你还会关注那个被你抛弃在阴暗角落的我吗!答案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不会!!!母亲死了,就在我为她扬眉吐气的那天,就在我以为终于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的那天,就在我命运转折的那天,母亲死了!!!她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我一直尊敬的舅舅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如何忍心为了什么狗屁家族荣誉,将她丢在角落里不闻不问,她病了,病入膏肓,你知道吗?你知道的,但你却什么也不做!!!当我冒着大雨去求管家请个家族郎中来给母亲诊治,他却推脱禀报族长,我伟大的族长啊,你那时人在哪里!!!!!!你为何忍心置之不理???你的良心呢?不,你没有良心!!!!!!那一天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偏转,我以为,我一直都以为那个温馨的可亲的人是真正的你,是我引以为豪的舅舅!直到那一刻,直到我倒地而你却冷眼旁观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错啦,哈哈哈,我大错特错!!!”
林尘哈哈大笑,一口鲜血再次喷了出来,他肆意地挥扬嘴角浓稠的血线,长发散落,仿佛发了疯似的,他低下头,露出白晢的手臂,一口狠狠地咬在上面,下巴一扬,撕下一块肉来,鲜血喷溅,嘴里浓浓的充斥着血气,令得他眼眸红光更盛,像极了暴走的猛兽:“古人割袍断义,今日我林尘撕臂断义,誓要与你这无情无义之人,断绝叔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