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血菱用昆仑镜的神力驱散了附近的白雾,终于瞧见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躺着一名女子,那身破旧的衣裳已经沾满血迹。不可能吧!既然是个上神,怎么会接不了自己使出的火焰魔掌,实在不符合逻辑。
好奇之心驱使墓血菱靠近了凤殇,盯着地上的人儿看了大半天,依旧没什么反应,正准备抽身离开,灭魇竟是出现在她跟前,她幸灾乐祸的摇头表示惋惜,“啧啧……看样子是个凡人,只可惜没得救了。”
灭魇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蹲下身在凤殇鼻息间探了探,脸上的表情转瞬间变得不安起来,“还没死!”
墓血菱得意的笑意刹那间消失,亦是蹲下身来同样在凤殇的鼻息间探了探,满脸愕然,“不可能,不可能,她不过一介凡人,怎么会中了我的火焰魔掌还不死,哪怕是有点道行的神仙,也撑不了多久,怎么会……”
灭魇嘴边扬起一丝不容察觉的邪笑,目光落在一脸困恼的墓血菱身上,“区区一介凡人,居然能上得了天池山还毫发无损,中了你的火焰魔掌不死,血菱,你觉得她真的是凡人吗?恐怕,你一直追踪的那股纯净又强大的神力,就是从这女子身上发出的。”
语音甫落,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墓血菱目瞪口呆的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最后竟是对天长嚎了数声,“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用她的灵魂来聚集冥魁之魂,再好不过了,真是踏波铁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好没死,不然灵魂散了,还不知去哪找呢!”
她只觉得兴奋不已,竟没发现此时一阵灵风由远至近快速驰来。还是灭魇迅速的觉察到,拉起墓血菱的手,“快走,旭尧来了!”
“等等,我要把她带回阎月宫。冥魁能不能复活,就指望她了。”墓血菱挣脱灭魇的手,正要躬身扶起凤殇,却被灭魇一把将她拉至身后,“来不及了,此地不宜久留,天池山是旭尧的地盘,这里动手我们占不了上风,况且如今神魔两界互不相干,不能让他发现我们来过这里。再过半月便是昆仑大会,旭尧肯定也会前去,那时候我们再来!”
墓血菱原本不想听他的话,但转念也觉得不妥,旭尧上神自一万年前神魔大战之后,就不再过问神魔两界之事,更没再下过天池山。昆仑大会,也只是碍于神皇的面子,才去露个脸。他这时候突然下山,想必也是因为洞察到此女子身上的灵气吧!
倘若现在带走了这女子,旭尧会不会跟着这股灵气追来阎月宫呢!那就难以知晓了。
顾忌到这些,墓血菱还是无奈的点头,很不舍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儿,随后二人利用昆仑镜的庇护头也不回的迅速往山下而去……
他们一走,凤殇再次被白雾笼罩其中。
从山端而下的清风吹散了附近的白雾,旭尧周身的白光照亮了森冷灰暗的密林,清雅淡漠的眼光落在了凤殇身上,他缓缓靠近她,矗立在她身旁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这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唉!”轻叹一口气,他转身离去,不过走了数步,步伐却顿住,再次回身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凤殇。
他早已不过问世事,无论是神界,魔界还是人界。
清冷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他会下山,原以为是......她来了。因为他至今记得那股神力,可当他靠拢去却感受不到那种心颤之觉,确是应该,她已经魂飞魄散,早已从这世上消失。虽然她们的灵气相同,却并不是同一个人。
旭尧寂寞的瞳光中隐隐有些悲伤,他想腾飞而去,却无法移动。从凤殇身上发出的灵气,仿佛在向他求救,缠绕在他身旁挥之不去,更令他的心微微有些疼痛。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尽管旭尧一直默念心决摆脱这股灵气的缠绕,却终是抵不过那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给自己的一种安慰吧!
旭尧再度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满口悲凉之意。随即长袖一挥,凤殇周身立刻红光乍现,整个人瞬间不见,地上只留得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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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尧上神,你为何要欺骗我,为何?我落得如今一个下场,难道不是你当初一步一步指点的?难道不是当初你一点一点传教的?如今,你说这些再无用处……我,永生都将视你为仇人!”
盘坐在清心池翠叶之上闭目静修的旭尧,脑中一直回放着这句话,扰得他无一丝清宁。他双眉紧蹙,超脱世俗圣洁俊美的脸颊惨白得像是受了什么触动,甚是难受。
其实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这句话已经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无法拔出。
胸口有些难受,殷红的血从他嘴角溢出,他疲倦的睁开双目,仰首望向苍天,脸上浮出淡而美的浅笑,“我输了,我输了还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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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做了一个绵长幽远的梦,梦中的自己浑身是血,手持一把长剑对天嚎叫,最后生生将剑刺入自己的胸膛……惊醒过来,凤殇的身子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眸,定了会神,眼珠子才左右转动,把周围都环视了一番。
是个很特别的房间,是她从未见过的格局,大得出奇,东西南北分别有四个开着的白玉石门,屋里四角立着粗壮的汉白玉地柱子,四周地墙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如雪般的纱帘随风而飘荡,整个房间,除了白色,再无其他颜色。
除了自己睡的这张床,基本没有其他布置。好似这间如梦如幻的屋子,就只是用来睡觉的。
凤殇记得自己在天池山,看见了神仙,好像却又被神仙打了一掌。当时的那种痛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难道,自己死了吗?已经飞上天了。
她倏地从床上坐起,额头溢出了丝丝冷汗,嘴里不停的念叨,“完了,完了,我肯定是死了。我死了不要紧,师叔可不能死啊……”
“放心,你还活得好好的,你的师叔也活得好好的。”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还有连绵不绝的回音。
凤殇心头一紧,顺着声音寻去,在最右角的窗户边瞧见一名男子幽静的侧身坐于同样是白色的石椅上,一身雪白的长袍随着从窗外溜进的微风飘在半空中,目光却瞄着窗外,并没有回看凤殇一眼。
仿佛一切都是幻境般美得不真实,凤殇痴痴看着,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眼后,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
半响,男子由石椅上站起,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往东门外去,好像这个屋子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存在,没有能够引起他的注意的人和物一样。
神仙啊!神仙!凤殇骤然回神,没多想就下了床,径自跟着跑了出去。
出了偌大的石门,凤殇整个人就完全愣住了,这……这是……
白云居然就漂浮在脚下,遥望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云朵,夕阳的余晖洒落四方。当真是美轮美奂的景色,似梦非梦的仙境。凤殇只觉得自己,好像离天不远了,还是,就在天上了。
完全沉迷其中,良久才从这个让她不可置信的美景中醒来。突然自觉,方才的男子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她畏畏缩缩的迈出一步,生怕在云上踩个空就掉了下去,还好,很稳实的白云。
也不知道那个神仙叫什么,凤殇想了半天,还是扯着嗓子喊道:“有没有人啊……”结果叫了一盏茶的工夫,也没瞧见个人影。干脆就东窜西窜的找,说不定就能找到。
“嗖”的一声,凤殇感觉头上有什么飞过,赶紧仰天而望,却什么都没有看见。无头绪的回头时,却被眼前看到的吓一跳,一个女子正落在她的正前方看着她。
绿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肌肤胜雪,五官更是标致极了,手上携了把短剑,说不尽的美丽清雅,侠女风范。
好不容易看见个“人”,凤殇心中惊喜不已,想上前两步跟她打个招呼,可莲足才迈出一步,女子就用短剑将她挡在了两步外的距离,“你是谁?怎么上的莲花峰?”语气不卑不亢,却充满敌意。
凤殇愣了片刻,莲花峰?难道这里就是天池山的顶峰莲花峰?怪不得如此清素绝伦。可她是怎么上来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还在迷茫中的凤殇,完全不知晓,女子已经拔出短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你是谁?居然还是个凡人之体,到底怎么上的莲花峰?”
“清雅,休得伤及她人性命,她乃为师带回,你带她过来吧!”如碎玉般清心悦耳的声音响起,却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只觉整个白云之上,都能听到这个令人入醉的声音,却不见人。
女子闻言,立刻垂首摆出甚是恭敬的姿态,并收回短剑插入剑鞘中,“是,师父!”
原来,这个姑娘叫“清雅”,凤殇对她笑笑,就算是和她打招呼!
一路跟在清雅身后,发现越是向前走,白云就越来越少,渐渐的都能看到脚下用白砖雕砌的路。凤殇低着头一直盯着脚下的路愈发清晰,当撞到前面停下来的清雅时,才抬首,竟发现她们已经走进了另一个境界。
眼前是很大的一个水池,水面上白色蒸汽腾腾,开着一朵又一朵的莲花,宛如生动的一副水墨画。不过水似乎有点浑浊,且深不见底,而那莲花的颜色,并不是白色,粉色,而是凤殇从未见过的蓝色。
扬眼望去,瞧见方才在屋里的那个绝美的神仙盘坐在莲花翠叶之上,双目闭着,好像正在清修之中。
“师父,徒儿把她带来了。”清雅毕恭毕敬的道了一句。
男子微微颔首,却并未睁眼。清雅领会师父的意思后便退了下去,只剩凤殇一人立在池边傻傻望着。
仿佛过了很久,男子才睁开眼帘,目光深沉的盯着凤殇,令凤殇有几分不自在。
“你把双手放入池水中!”他开口,声音温柔。
凤殇不知为何自己就这么听话,可能是觉得他是神仙,是好人的原因,很憨厚的蹲下身,双手放入了池水里。冰凉之感立刻传遍全身,凤殇忍不住打了几个冷襟,仿佛碰到这个水后,就觉得自己浑身都侵到里面一样,冷得出奇。她有些奇怪,看着是蒸汽腾腾的水,怎么会如此冰凉呢!
然而,下一幕的情形,凤殇却把自己活生生的吓住,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再也挪不开半步。
不仅如此,盘坐在翠叶之上一脸清心寡欲的旭尧,也微张薄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莫非,她……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