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魁身旁守了近三天,凤殇终于感到了疲倦。望着石门外黛墨慈的背影,她徐徐走过去,“墨慈姐姐,灭魇和墓血菱还不回来吗?”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与她说话,凤殇心里有些紧张。
黛墨慈摇首喟叹,“哪有那么容易,灭魇去妖族借聚魂鼎,还不知道能不能借到。那妖王脾气怪异,对阎月宫虎视眈眈,早就想取冥魁而代之,这一万年来,若不是我们对魔界隐瞒冥魁沉眠,还不知道这阎月宫现在是何景象。”说完,黛墨慈回看身后的凤殇一眼,心想自己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会和这个凡人丫头说这些。
凤殇拖着沉重的身子一屁股坐在魔皇陵外的石梯上,双手托腮看着远处,痴痴唸道:“大哥哥为什么会沉眠呢?为什么不能像你们一样来去自如呢?”
黛墨慈再度向她看去,突然发现,这个丫头也并不如她心中那般讨厌,只是心有余悸,一万年前的一幕,让她不敢再对冥魁身边的女人好,无论是认识的仰或是对他们有用的。即便这个丫头,只是个不普通的凡人,那也不能让她掉以轻心。
向她递过去一个月饼,凤殇微微一愣抬头看着黛墨慈,赶紧伸手接过,“谢谢墨慈姐姐。”然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已经被抓来阎月宫几天了,这是她第一次吃东西。原来自己,已经饿成这样了。
吃完后抹抹嘴,黛墨慈又递了一个过去,凤殇傻了,手却不自主的接过,她的确太饿了。结果因为吃得太急,被月饼给噎住,她涨红了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手上的半个月饼。一杯水却毫无预兆的递到她跟前,“慢点吃,先喝点水!”
“嗯嗯!!”凤殇不住的点头,双手捧过水杯几大口便将水喝个精光,最后拍着自己的胸膛,“噎死我了!墨慈姐姐,你们不是不吃东西的吗?那这月饼是从哪来的呢……”
“凡间拿来的!”黛墨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进了石墓。
凤殇嘟嘟嘴,倚着石梯的柱栏小憩会,最后竟晕晕沉沉的睡去。
朦胧中,感觉有东西覆盖在自己身上,她睁开眼,看着黛墨慈正细心的为自己盖上一层薄薄的棉被,“墨慈姐姐……”凤殇很是感动。
黛墨慈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是凡人,比不得我们,这样睡着会着凉的。”
凤殇低下头去,黛墨慈继续为她理身上的棉被,可手背却意外的接住了一滴眼泪,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丫头,有些奇怪,“你......”
凤殇整个人都扑进她怀中,呜呜的哭起来,这让黛墨慈万分无措,愣了半天才用手拍拍她的肩膀,却显慌张,“怎么哭了?我不过是给你盖个棉被,并没欺负你啊!”
凤殇在她怀里摇摇头,却依旧呜呜痛哭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她才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慢慢从黛墨慈怀里抽离出来,抬眼看着黛墨慈,“姐姐好像凤殇的娘亲,凤殇见过别的娘亲这样给孩子盖棉被……可是凤殇,一次也没有享受过,凤殇没有娘亲,也没有父亲,什么都没有了……”
黛墨慈一听此句,整个人都呆掉了。盖个被子,也能盖出这样的感叹来。还娘亲,咱看起来也不像吧!只是,这年龄的确要比她大得多了。
凤殇不哭了以后,只是坐在石梯上发呆一句话也不说。这反而让黛墨慈有些心软了,这几天,耳边总是被她左一句大哥哥,右一句墨慈姐姐说得心烦,可现下她安静下来,反而甚不习惯。看着凤殇一脸的悲状样,晓得她大概吃了不少苦。黛墨慈心中,突然扬起一阵心酸。
她走过去,在凤殇身旁坐下来,“凤殇,你叫凤殇对吧!”
凤殇只是点头。
“我带你转转阎月宫好吗?”
凤殇却摇头。
“那我和你说话聊天好不好!”
凤殇继续摇头。
黛墨慈立刻囧了,她可从来都没有这样对一个凡人说过话。要是往常,早就一刀劈下去了,还管她是谁啊!不过,自己现在的心仿佛被这个凤殇触动了一下,心里怎么都讨厌不来她,也没法对她凶。
黛墨慈天生不太会说话,又被凤殇几次摇头给弄得莫名其妙,便也不说话了。曾经被魔界众妖称为第一泼妇的她,在这个丫头面前,好像变文静不少。
良久,凤殇才低沉着嗓子道:“墨慈姐姐对凤殇真好!”
黛墨慈又囧了,她真没发现自己哪里对她好了,不就是给她弄了两个月饼,看她噎着又递给她一杯水,再就是怕她着凉给她盖了被子,这都不算什么啊!
可黛墨慈不知道,这些旁人看着的举手之劳,却让凤殇万般感动。她,真的太久太久没有得到过别人给予像母亲一样的温暖了。
黛墨慈觉得自己要再这样听她说下去,自己整个人都会被她软掉。她拉起凤殇的手,就往空中飞去,“我带你去看样好东西!你天天守着冥魁也怪幸苦的。”心里却补充道,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她浑身肉麻极了。
她带着凤殇一直到了一个像温泉一样的池塘边,看不见池里的水,因为被一层红色的烟雾笼罩着,凤殇垫脚看看,蹲下来再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于是很委屈的对着黛墨慈道:“墨慈姐姐,这有什么好看的!”
黛墨慈不以为然,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笑意,对着池子轻轻一吹,整个烟雾便尽数散了去,“血啊!”凤殇大喊一声,只见殷红的鲜血装满了整个塘子,她浑身颤抖起来,拂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怎么这么多血!说着身子便开始摇摇欲坠,好似站不住脚跟了。
黛墨慈赶紧抓住她的手臂,“凤殇,你别怕,这不是血,只是如血一样的水而已。这是血莲池,你看见了没有,中间那株红色的莲花!”
凤殇这才放松一口气,眼光也瞄到了血莲池的中央,的确有一株莲花,但是叶子和花茎以及花瓣都是红色的,看着十分诡异。
“墨慈姐姐,这莲花怎么是这种颜色!”
黛墨慈笑笑,“这株莲花叫混沌青莲,一万年前冥魁带回来的,听说它曾经孕育了父神和万物精华,是一株上古神草,不过说了你也不懂!”
凤殇垂下眼睑,是啊!什么混沌青莲,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是冥魁最爱呆的地方,这株混沌青莲,也是冥魁最珍视的东西之一!你以后若是觉得无聊,就来这里看看。”黛墨慈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凤殇只觉得她和初见到那会,似乎变了两个人,而且每每提到冥魁,都会笑。
望着“混沌青莲”凤殇蹙了蹙眉,“既然叫青莲,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这句话,让黛墨慈的心仿佛被刀子划了下,微微一疼,笑意皆都收敛起来,脸色也黯淡不少。凤殇看她顷刻间转变了脸色,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便不再多问。
沉默了好久,黛墨慈才开口,“凤殇,有的东西你不懂。有时候,我倒也羡慕你们凡人,无论再苦再累,再痛再熬,也就那短短几十年,几十年过后,一切都归于平淡,而我们……”黛墨慈的声音渐渐隐于唇舌之间,再起唇时语气透出一丝悲凉,“活的时间越长,就越感到孤独。有的伤口在心里,就算数万年,也没法愈合。”
凤殇听得似懂非懂,还在琢磨她话中何意,黛墨慈幽凉的声音又飘进她耳中,“就如这株混沌青莲,承载了冥魁多少悲欢离合,承载了阎月宫多少岁月啊!”说完,她看着凤殇,脸上稍纵即逝的孤寂之色还是被凤殇看在了眼里,她继续道:“一万年前,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凤殇望着那株血红的“混沌青莲”心中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虽然她不知道曾经在这阎月宫里发生的事情,但她却很想知道,一万年前大哥哥每次来这里看这株青莲的时候,都是什么模样。他也很孤独吧!不老不死的身子里,是望不尽的寂寞,那颗永远不会老去的心,恐怕是难言的千言万语。
突然很想,一辈子守在大哥哥身边,看着他的喜怒哀乐。
“你很喜欢冥魁!”黛墨慈转眼看着凤殇。
凤殇错愕之中只是木讷的摇摇头,脸颊“唰”的红了一片,“才不是呢!”
“你是凡人,只能活几十年,而冥魁,他只要醒过来,就会万古长青!”
“万古长青。”凤殇喃喃低语,头再度无力的垂下去,“墨慈姐姐的意思……是凤殇不能喜欢大哥哥,对吗?”
黛墨慈闻言有些惊奇,“凤殇……”
凤殇转身慢慢往血莲池外走去,样子看起来颇为伤心。黛墨慈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这些话,她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毕竟,她是凡人,倘若和冥魁有了情愫,以冥魁的性格,就算逆天而行也会替她改写命数。
黛墨慈不愿意看到这些,因为她和冥魁,终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