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尽头,别有洞天。
两山相对而出。穿过一线天,豁然开朗。眼前的一切就仿若世外桃源——
桃花流水,斜风细雨,小桥子规啼。
深山小村,花开灼灼。竹屋小院,绯云扰扰。
“这里好漂亮啊!”凌宇舟张开双臂,一扫连日来的阴郁,感觉全身沐浴在春光灿烂之中。
“暗河尽头……是桃花林?”雪砚芝黑眸轻扫,这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人感觉不真实,“不管怎样,先借个住处歇下。”
“哎……砚芝快看,那个好像是病弱美青年哎!”
顺着凌宇舟所指望去,一片妖娆桃花之中,弱冠之年的青年男子虽着粗布麻衣,那温润的笑容,那眸中的愁绪,那嘴角的轻勾,可不正是水寒烟!
“他怎么在这里?”雪砚芝暗忖,凌宇舟却已先招手示意,“美青年,看这里这里!”
水寒烟回首,荡出一个温润疏离的笑容,“小姑娘有何事?”
“美青年,你不认识我了?”凌宇舟伸手在前面晃,“我是天梵师兄的师妹凌宇舟啊!我们十天前还见过呢,怎么就不认识我了!”
“姑娘并非桃源之人,而烟自幼并未出过桃源村,为何姑娘会认识烟?”
凌宇舟嘟嘴,“分明就是病弱美青年,怎么会不认识我了……难道你有健忘症?不然怎么会没多久就不认识我了呢……”
洛青阳见凌宇舟始终说不到重点,直接无视凌宇舟的自言自语,抱拳道,“这位兄台,我们有同伴受了伤,需要静养几日,还望行个方便。”
水寒烟眸光打量着几人,脸色似有几分古怪,“你们真要留下?”
“雨落雨落,你看我今天抓了好多鱼,我们今天……”粗布麻衣的男子马尾依然高竖,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色,“雨落,有客人?”
“天梵师兄!”凌宇舟扑向门口男子。
唐天梵闪身避开,尴尬地看了一眼水寒烟,后者并未理会,唐天梵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的师兄。我也没这么可爱的师妹啊。”
“天梵师兄,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小师妹啊……师兄……”盈盈碧眸水雾盈聚,似乎下一刻便要滴出水来。
“别……别哭啊……你……我……唉!好吧!我就是你的师兄!师兄等会儿给你烤鱼吃!”
“嗯!天梵师兄最好了!”
“天梵……不可胡闹,别忘了村规!”
唐天梵挠头,“他们这样也怪可怜的,这附近也只有我们一个村子,如果不收留他们那岂不是就要住荒郊野外了?”
“是啊是啊,我们很可怜的,病弱美青年就收留我们吧!”凌宇舟顺着唐天梵的话,水碧色的眸子中满是请求,“大坏……啊呸!这个大哥受伤了,要是你不收留我们,他就要病死了。”
水寒烟轻叹一口气,“鄙宅屋小,如蒙不嫌弃,可以先安顿在烟的房间。”
“不嫌弃的,不嫌弃的……”
“天梵你背这个受伤的壮士先回村,我带他们去见九姑娘。”
晚霞红透西天,纷纷扰扰绯云间。
清水泠泠,灼灼桃花纷飞,红瓣顺水而下。
桃花林上,白蝶轻舞,娇莺恰啼,如雾如梦。
凌宇舟晃着马尾,蔚蓝色的缎带随风轻扬,拽着雪砚芝的手臂指向小溪上游,粉色桃林一片如梦似幻,“砚芝砚芝,看那边!粉色的雾,好漂亮啊……我们等会儿过去看看!”
雪砚芝故作惊奇,“包子你真是唐门之人?”
凌宇舟拍拍胸,“本少爷可是如假包换的唐门弟子!”
洛青阳凉凉道,“能在唐门活下来,也真不容易。”
唐门擅长使毒,却偏偏长出了这个天性纯白,不懂毒雾的奇葩。桃花瘴,可是人想去看便去看的么?也不怕死于非命。
雪砚芝眯起狐狸般狡黠的眼眸,浅浅一笑,“当心为了看新奇,尸骨无存。”
水寒烟道,“姑娘所言极是。那边是桃源村禁地,名为雁不归。”
凌宇舟转头,好奇地盯着水寒烟,“什么叫‘雁不归’?”
水寒烟解释道,“大雁的识路本领最强,据说大雁进去也都无法出来。以前桃源村也有勇士进去探查究竟,无一生还。后来那边就逐渐被列为桃源村的禁地。”
“呃……那还是不要去了。”
雪砚芝和洛青阳不约而同地撇了一眼“雁不归”,各自有了计较。
水寒烟领着三人穿过一片片桃林,走过一条条乡间小路,约莫走了半柱香的工夫,桃林深处,隐约可见几座木屋毗邻而建,错落有致。
“前面的‘忘忧居’便是村长的住所,村长素来喜静,烟在此等候诸位出来。至于是去是留,还由村长定夺。诸位最好不要顶撞村长。否则……”水寒烟欲言又止,最终只落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进了小院,雪砚芝打量着四周。桃树之下,木屋之前,一座石桌,几方石椅,同她在迷雾谷的住处布局相似。
木门的牌匾上书“桃源忘忧”四个字。主门左右是一副对联——
桃之夭夭花开几许(空格)莲心点点晴川千重(chong)
凌宇舟四下张望,小巧的马尾在晚风中轻荡,彰显着主人性子的活泼,“这里真漂亮啊……”
“哦……那唐门和这里,谁更漂亮?”
“唐门全是竹子,这里全是桃花,不一样的漂亮。”
桃花之下,女子形若惊鸿照影,身如弱柳扶风。紫玉簪束发,缃黄襦裙着身,深紫缎带束腰,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过于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
“唐姑娘永远留在这里可好?”
“永远?”凌宇舟疑惑地盯着女子,似是在思考,却又反应过来,“哎!不对,我不姓唐,我姓凌。”
女子掩唇轻笑,“唐门表小姐,是奴家失言了。不过……呵……”
眸光扫到洛青阳身上,女子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情愫。
雪砚芝嘴角带笑盯着女子。女子看到雪砚芝那似有似无的笑意,长袖轻拂,指向方桌另外三面的三方石凳,“诸位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