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砚芝指着另一个淡黄水晶,“你再看这个。”钟乳石洞中白雾环绕,一脸刚毅的黑衣男子,脸上勾起似笑非笑的笑容,踏波无痕。画面陡然一转,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最终画面定格在了黑衣男子乌黑溃烂的脸上。“虽然这个只有不到半柱香的画面,但是……这个像不像封印相柳的那个地方?”
听了雪砚芝的分析,洛青阳细细打量着水晶中的画面,确实如同雪砚芝所言,绝大多数的水晶之中上演的场景,都能看出是九幽回廊。
“那是……?”雪砚芝指向水晶洞正中的水晶台,一颗鹅蛋大小的水晶珠子放出四色光芒。光芒却不是那种纯正的四彩之色,而是盈盈光华中萦绕着丝丝黑烟和血腥之气。水晶珠子正上方,电闪雷鸣,罡风阵阵,继而大雨滂沱,飞沙走砾,几息时间,天气陡然转晴,一道彩虹驾起,长虹贯日。
“天罗万象阵?”雪砚芝惊讶不小,这是何等手笔,又是何等功力,才能将天罗万象阵布置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
洛青阳挑眉,“很厉害?”
雪砚芝眨眨眼,“嗯。想来这阵法是保护正中的那颗珠子用的。我倒是想看看,这人如此大的手笔,这颗珠子究竟有何玄机。”
“有危险?”
“嗯?”雪砚芝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抬眸却见洛青阳平时空濛的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心。
洛青阳知道劝说无效,只道,“跟你一起。”复又觉得有些不妥,尴尬地解释,“雪姑娘,在下答应你确保你昆仑之行性命无虞,所以……”
“我知道。”平时圆圆的黑眸眯起,有着狐狸般的狡黠,雪砚芝拍拍洛青阳的肩膀,难得豪爽一回,“好歹我们也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呐……以后就别叫我雪姑娘,叫我砚芝吧!”少女歪着脑袋,“以后我也叫你的名字了。”
“呐……其实我破阵也需要你帮忙的。应该……”一番说法下来,雪砚芝道,“明白了?那就跟上。”
身形如燕子投林,两个雪白的身影一前一后。
踩石、踏水,足尖点地,飞身斜贯,立于阵中,一气呵成。
天气陡转,四季交替。
春雨霏霏,微寒料峭;夏日炎炎,烁石流金;
秋风冽冽,大雨滂沱;冬雪阵阵,落地成冰。
雪衣少女卓然而立,清心之曲悠然散开,玉笛横吹,空灵之音幽幽入耳。
白衣侠士长身玉立,惊天之剑绽放蓝光,长剑傍身,湛蓝光芒日月争辉。
时而雷电交加,雨雪纷杂,时而天寒地冻,风雨如晦。
光罩之下,两人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洛青阳只着里衣,却不损那绝代风华;雪砚芝雪白长衫,猎猎飞舞。
侠士长剑,少女横笛。大雪凄凄,狂风烈烈,空灵的乐音宛若天籁;茫茫雪色之中,唯有那湛蓝光芒下的两人,仿若神仙眷侣。
惠风和畅,碧空如洗。狂风暴雨之后,一道彩虹驾起。朝华灿烂,木叶葳蕤。
雪砚芝道,“踏位!”话音刚落,曲风忽转,犹如千军万马之势,冲坚毁锐。
洛青阳身若惊鸿莺穿柳,凌空微踏。
“左三,前二,右五,右二……”
“乾位!斩天!”
一个眼神交汇,洛青阳飞身而过,立于乾位之上。灵力运起,惊天剑光芒绚丽夺目,剑起剑落,万千气象碎成残片,消弭于小方天地之间。
雪砚芝长吁一口气,小脸苍白却带着发自内心的盈盈笑意,“阵破!”
天罗万象阵,“聚天之万象,成地之罗网。”成也天象,败也天象。天罗万象,依天而成,倚地而聚。因而天象万变,不变的却是乾坤二位。以地之乾位为破阵之眼,天罗万象阵,阵破!
正中的水晶台上,四色光芒闪烁,投映在水晶墙上,缓缓展开一副江南水乡的缱绻画卷——
水色江南,烟雨濛濛。
绯红桃林之中,勾勒出女子绰约娉婷的背影。一支紫玉簪束起青丝,一袭缃黄襦裙,深紫缎带束腰。画面静谧而美好。
旁边却是一首七言题诗:
“紫陌冰凝花开未(空格)空守蓝桥盼卿归(空格)奈何昔人黄泉去(空格)一度桃花一轮回”
布置天罗万象阵,只为了这一幅仕女图?
两人眼中都是不解。
四色水晶之上,黑烟袅袅升起,苍老的声音在水晶洞的上方响起:“能及此处,定是破血月、斩绿骨、赢相柳,习得九幽大(和谐)法,破及天罗万象,汝之天赋心智可叹可赞。现,汝之选择有二:一,触及壁上画卷,纳九幽回廊入囊中,汝便为九幽之传人。廊之生灵皆为汝之祭品,九幽回廊重现天日。二,触及台上水晶,通于任一晶之中场景,莫贪他物。机会唯一次尔。望汝慎之,慎之。”
洛青阳道,“敢问前辈是何人?”
黑烟渐缩,归于四色水晶之上,无人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魂落留声?”
将一缕魂魄寄托在事物之上,若是有人触发条件,便能得到相应的遗言。这是极为残忍的做法,因为少了一缕魂魄,便不得重入轮回。若非有重要事件,没人愿意剥下一缕精魂只为留下一言半语。
雪砚芝垂眸一看,无意间在一块蓝色的水晶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包子?”
洛青阳顺着雪砚芝的惊呼看去,蓝色水晶之中,小珠白毛团一样的身子谨慎地从凌宇舟怀中探出头来。扑腾了几下,回头对着凌宇舟又推又嚷,凌宇舟却是毫无反应。忽而小珠挠挠头,趴在凌宇舟脸上,屁股对着凌宇舟的脸。凌宇舟小口一张,小珠似是受到了惊吓,飞身跳了出去,却是摔了个四脚朝天。凌宇舟悠悠转醒。小珠起初并未理会凌宇舟,待到凌宇舟说了什么,小珠兴高采烈地跳到凌宇舟手上,对着凌宇舟一番手舞足蹈。凌宇舟起初一副呆呆的模样,继而面有薄怒,转身在水里清洗双手。小珠整个身子紧绷,如临大敌。到了这里,画面陡然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