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娘子,想要买些什么?”掌柜的眼很毒,看出这母子衣服上虽样式简单,却不是一般绣娘能够绣成的。
“想买副弓箭,不知掌柜的这里可有专门做来小孩子习射的弓箭?”岳筝见这里虽是兵器铺,却没有想象中兵铁的寒光森森,相反,这里各种兵器的摆设,都见出一般巧心思,满意地点了点头。
掌柜的笑回道:“有的有的,想来是这位小公子要开始学骑马射箭了。我们这里各种材质样式的弓箭都有,你们尽管挑。又是我们铺子今天第一位客人,定会给你们最实惠的价格。”
岳筝微笑,领着儿子就在掌柜的介绍下挑选起弓箭。
金色的阳光倾斜地射进竹林时,男子已经按照医嘱做完了一套动作舒缓的用以强身健体的禽戏。
他再次出现在竹林的时候,已换下了晨起那身宽大的衣服。珍珠灰的裁剪简单的一身常服,随着他轻缓的步子却如行云,如流水。
容成独命人将一把凤尾琴摆在低矮的几案上,轻撩衫摆便如打坐般坐定,如水落沉渊,如鸟鸣春间的琴音顷刻流泻在如玉的指间。
他身后的一株株玉竹,在阳光的辉映下,光芒微炫。一节节玉竹,一片片竹叶,眼望着有种玉质金石之感,却在微风的拂动下缓缓摆动。
这是容成极南流川的玉竹,因其无丝毫气味,才被引进这座府邸。
一片玉青色的润泽光芒中,让人恍觉错入了琼林仙境。
而这微垂着双目抚琴的男人,就是仙境的主人。
一曲流年奏到尾声。
身着银红宫服,梳了双鬟堕髻,两边各簪着三片铜色羽叶头饰的丫头双手端了一只晶莹透明的白瓷碗无声地走近。
这琉白瓷碗出自官窑,因其晶莹透明的特质,价值更在其他金石珐琅材质之上。
摇荡的棕色药液之后,透明的碗几乎映出婢女纤指上的手纹。
婢女乖巧无声的待男子拨下最后一个音符,耳边的余音消散之时,才跪下呈上手中的药碗:“王爷,该喝药了。”
容成独拿了一边的锦帕缓缓地擦着手,似乎没有看到眼前的婢女一般。
婢女微垂下颔,也不再多话。
他放下帕子,这才接过碗将那药一饮而尽。
婢女递上一方柔质的白色棉帕。
他放下药碗,接过,沾了沾唇角。开口道:“下去吧。”
竹林的宁静这才被打破,婢女也缓缓地在心底舒了一口气。
王爷其实很好说话,从来不会为难她们这些下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王爷面前她常常连大气都不敢出。
即使她已经服侍王爷将近两年!
婢女起身,收了药碗,后退三步才转身离去。
离去前,看到这颜色单调的竹林,在这里嗅不到任何气味,连鸟雀都绝迹不来,忽然感觉,王爷竟是这么孤独!
若非太妃坚持要她们这些婢女都着银红颜色艳丽的宫装,王爷住的地方,只怕更其单调了。
容成独曲起右腿,身子微微左倾换姿势坐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前面的矮几,双眉微锁。
他突然那食指叩了下琴弦。
铮!
声音轻缓悠远。
筝。
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天,那个女人怎么还不来?
金川王府,多少人想要进来而不得门路的地方。她却怎么还不来?
不相信他说的话?
还是再多的显耀,都不能打消她对他那种病的顾虑?
她不来,他难道去就她吗?
不说他自那日回府,就没有派人打听她的住处。只是为了以后,能牢牢地把这个女人拴住,他这时就不能失了先机。
玉指滑过琴面,淙淙的滑音流过。
容成独不禁微眯了双眼,再过三天,三天之后,她还不上门,他就派人去找,请来总可以吧?
不爱这显耀,不爱这荣华,他也要养得她离不开这样的生活!
一串结实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金鳞步履匆匆地走进园门,直沿着林中一段不长的小径向这边走来。
容成独一下子便眉开眼笑。
“可是来了?”他的声音却透着不能被轻易察觉的愉悦。
啊?
金鳞脚步一顿,有些不敢回话。
其实不过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妇人,王爷怎么就这么的上心?
上心就上心吧,干他什么事?
当日回来,他就因为跟着王爷偷出王府,又致使王爷在外病发,而被太妃娘娘扣了半年的奉银。
可是半年的,二百两奉银啊!
而且不过两日,他就被王爷打发到门房那守着。等一个据王爷猜三日之内定会上门的女人。
他去门房是秘密任务,王爷不准公开。却使得王府里一群不明就里的人都以为他是惹怒了王爷,被贬谪了,就连太妃娘娘都喊他问了话。
三天后那女人没来,他便被继续发配。
王爷让他去从落霞山方向进城必经的东城门守着。
他真的是欲哭还无泪!
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王爷这么曲曲折折的,是要做什么。
今天吧,那女人好不容易出现了,进了城。
他当时在周守将那个小门楼里就差欢呼庆贺了。
却在尾随了那女人一路,发现人家的目的地根本不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