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哲背着包急匆匆的赶向餐店。
阳光透过枝叶打在地上跳跃着一个个白色的斑点,穿过绿色的缝隙一束束银色的雾气给阴处带来干烈的气息
一把把舞动着的刀刃散发出逼人的寒气,打在身上却是赤辣辣的热。
风一吹,若隐若现,耀的闪眼。
欣哲用手遮住了一边,天顿时平稳下来,空气里的几丝苍白成了阴暗。
额头上不免溢出了汗珠,跳跃着在抱怨油腻的皮肤。说不上来的汗味,疯狂的想要脱离他的身体。
掉下一颗摔得支离破碎,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向前看,白茫茫的没有路,向后看,血淋淋的脚印,向上看,浑浊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向下看,竟是光着身子悬在半空中。
竟一丝不挂的裸奔了十几年。
总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走过了这些年,却一无所有。
欣哲一抬头跑了起来
那家餐馆火的发烫,欣哲一进门便披头盖脸的挨了一顿痴,尽管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换上了工作服,欣哲开始了工作。幸亏有空调,被风一吹,从未有过的舒服,张开的毛孔突然变得温顺,皮肤光滑起来
“钱你交了吗?就是乱七八糟体检的那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早交了,不过我听说还有申请缓交的”梦里魂牵梦绕的那个声音在耳边来回徘徊‘“这点钱还缓交,有没有搞错,家里肯定穷疯了”
——怕是被听到,故意压低了声音
——伪装得有些高尚,怕被别人嘲笑看不起人
——在他的眼里他很完美
——自卑汇成的血在心脏里面来回的循环,成了一条河,悲伤地默不作声
——最后心都小了,故意伪装的很坚强
——只是我很穷不敢去爱你,能爱了,你却便宜了
——贫穷运到爱更廉价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爱着你而你的心却在别人那里
“服务员”唐颜放高了嗓门。欣哲走了过去,欣哲的出现让唐颜婉菲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还……还穿着……”婉菲揪了揪欣哲身上的衣服,“你不会在这打工吧,你才高一,学习那么重。”唐颜站起身正对着欣哲。“不……不是啊,这家餐馆是我舅家开的,太忙了让我过来帮忙”欣哲有些结巴。“噢,是这样啊,我们饿了,要不这顿你请,反正是你家的”唐颜像是在开玩笑,旁边的婉菲揪了揪唐颜的衣服:“不用了,这次我请你吧,欣哲还要工作呢。”
看着唐颜,我哪里配得上她,平行线的距离,哪怕只有0.01毫米,也永远不会相交,就像现在明明触手可及,可手里却是黑压压的残羹剩饭。
“你在这有工资吗?”唐颜的脸有些泛红,手里拿着盛着凉水的玻璃杯,另一只手也不停的在脸边晃动,头上露出汗珠散着热气更透出一份迷惑,欣哲的眼睛投向水珠却被折射到另一个世界。洁白无瑕,纯洁似水的世界藏着一份冰冷,一个墓窖,透过水晶的馆盖看到那张可怕的面孔,若隐若现,刚要伸手去触摸,身体早已被冻住,像一个冰雕。欣哲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也许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嗯,有工资。”唐颜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胡同里那股忙碌了一天的恶臭气又扑面而来,若是正午,空气许是好些,可夜幕降临又把凝聚的水汽挥向这条密不透风的胡同,臭气散不出去索性藏在水汽里弥漫着整条老街,也是一种抬举,透过落满灰尘的纱窗,点点黄晕便成了这地方唯一的夜色,横七竖八的杂物被忙活了一天,静静地躲在地上呻吟,总有几只野猫在昏天暗地里发出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抬头望望夜空,这夜竟黑的如此完美,看不到一丝光亮,两面白色的墙隔着这条胡同对峙,一抹浓墨组成的裂痕像被人撕开的口子,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血,欣哲抹了一把脸,不知是谁家洗好的衣服被晒了出来,滴下的水打在相欣哲的脸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欣哲蹑手蹑脚朝自己房间走去。阴暗房间里的格局好像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欣哲一不留神就会碰到东西,发出砰砰的响声,“你就不会小声点吗,眼瞎啊”,被黑暗吞噬的房间顿时被微弱的黄晕充的足足的,黑夜的冰冷顿时被充溢着温暖的灯光所代替,疲劳一天的心像是被放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像是小时候在结了冰的河面上滑行,冰面不小心破裂了,自己摔了进去,寒冷袭来,可是过后被妈妈抱在怀里,在昏暗的灯光下被妈妈哄着入睡,那种温暖的感觉,欣哲想用生命再次换回。可如今,还是那间房子,还是那盏灯,却不再有熟悉的话语和面孔,林宛如面若冰霜的对欣哲大声叫哭“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让老娘等着,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安静的胡同被叫哭声打破,冰冷的叫骂,肮脏的话语被散发着恶臭味的空气所合污,这让小胡同更加恶心。“妈,对不起,我……”“滚TM一边去,别叫我妈”,欣哲刚要说什么,一股暖流从心底流出来,流到了嘴角,刚要吐出,却被林宛如的一句话被死死的堵在了嗓子里,呼吸有些倒流,让身体的血液也有些异常,头有些发晕“妈,我去睡觉了”,欣哲强忍着那份苦水。“睡,就知道睡,早晚得睡死你,锅里有饭,自己盛了吃吧,以后别让老娘等你。”林宛如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那房间像是一座坟,阴暗里透出一份冰冷可这世界明明又散发着被蒸熟的热气,被丢在荒山野地的心好像又被捡起,不曾有过的感觉,像是浑身被冲了冷水澡,温暖而又舒服。欣哲眼里被风干的泪水再次罩上一层水汽,弱弱的声音跟蚊子一样:“谢谢你,妈。”没有人听得见,只有自己知道,欣哲像似想起了什么,手里端着的米饭刚嚼了一口,朝着林宛如:“妈,我们学校体检,要交钱。”林宛如静静无声,沉默地躺在床上,欣哲悄悄走过去“妈……”又重复了一遍,仍没有得到任何回声。“妈……”不由得声音洪亮起来,声音像一道白光极速传播,将黑暗撕破。“你TM叫什么,还让不让老娘睡觉。”突如其来的反应让欣哲有些猝不及防,被吓得有些腿软,从黑暗中一双鞋像一把刀疾驰而来,欣哲没有躲过,鞋狠狠地打在了手上,一阵疼痛,麻木的双手没能端得住盛饭的瓷碗,“啪”一声,清脆而又悲伤,破碎的瓷片洒满一地,满地的瓷缺像极了破碎的童年,缓缓的流动,偷走了曾经绕过了青春,被丢在了不明的万丈深渊。欣哲久久伫立,没有一丝的挪动,望着满地的残痕。两道冰冷的水迹摧残着容颜,掉进了黑夜,被摔得粉身碎骨,几只野猫透过窗户又传来,“喵喵”的嘶叫声,是在寻找丢失的孩子还是在挣扎命运的不公,这叫声像极了阴魂的啼哭。从黑夜中传来,在黑暗中逝去,击打着心脏,冰冷出悲伤,缓缓地流进身体,回荡在漆黑的黑夜里。欣哲弯下腰寻找破碎的瓷片,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黑夜里苟延残喘的呼吸,竟一不小心瓷片划伤了手指,血液变凝成一个泉,不停地上涌,成了一个血里透红的水晶球再也载不动不断上升的怨气,血里透出的啼哭婉转在黑夜,透出丝丝阴冷,冒出股股忧伤,最后流下来,一道血迹拍打出雪花的形状在地上,透过黄昏的折射,两滴白里透明的咸味冒着苦难,透着悲伤落进血液,血腥味传遍了屋子,传到了胡同,传出了民区,来到天空,弥漫了外面的世界,遮住了月光,让这黑夜涌动成片的悲伤。
梦里总能遇到一些美好的东西,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身影,欣哲躺在温暖的怀抱里,妈妈唱着歌哄着不肯入睡的孩子,嘴角一张一合,小欣哲看着妈妈呆呆的发笑,这是世界上最美的面孔,微弱的灯光把妈妈照得有些朦胧,渐渐的视线就有些模糊不清,不知为何,妈妈把小欣哲放在睡床上,向着屋外走去,欣哲啼哭不停,妈妈一步一回首,可最终没有停下脚步,黑暗将她的身体吞噬,可他还能感觉到妈妈的体温。后来,后来眼前竟有些发亮,耀的有些刺眼,雪白的光将黑夜驱赶,竟是妈妈,像一尊佛像,慢慢的升空,欣哲大声呼喊,可妈妈总是向他挥手,最后,光亮越来越小妈妈也越走越远,成了一颗星,成了黑暗的夜空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星,却闪烁着光芒,突然眼睛感觉好烫,有一些不明的液体黏住了双眼,睁不开了,看不到星星的孩子没有了心中的温暖便努力挣扎,挣扎着挣扎着,猛地一下,从梦中惊醒,原来只是一个梦。揉揉朦胧的睡眼却感到一丝凉意,不知何时,眼泪已将梦境打湿,手里拿着的缓交申请已被手心的冷汗浇灌,欣哲缓缓地将揉得皱巴巴的缓交申请书打开,“申请人,吴欣哲”,刺眼的字恨不得将眼睛穿透,仿佛又看到了唐颜的面孔,笑里竟有些嘲笑,望着窗外的天空,夜色将城市吞灭,自己的梦又在哪里,没有夜的漆黑,没有星的闪烁,让孤独的心寻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就连死去也没有坟墓埋葬。诺大的世界到底该归向何方,万千俗世哪里又是停留的港湾,难道要像葬身大海一样,自己的尸体会飘向哪里,连死后的自己都不知道。
可怕的年代,冰冷的世界,透着彷徨,写着忧伤。